第二百七十六章 十九公主,曲拂
燕帝正經的公主共有二十三,後宮嬪妃當真能生,如今留在宮裡的還有四個,十九公主正是這四個裡頭最大的,芳齡十七。
按說,以燕帝行事的習慣,這位十九公主早就該嫁出去了,畢竟他其他的女兒出嫁時,最大的也不過十五歲半,十六不到,曲拂公主在十七歲的「高齡」還能留在宮裡,也算是一件比較奇特的事情。
魚非池不知這位曲拂公主來找她有何事,但是如典都德所說的那般,她的確不是很想見這位公主。
她是怕了這些女人爭風吃醋的事了,雖然對付起來總是沒什麼好怕的,可是那些酸不溜秋兒的話總是夠她喝一壺,太煩人了。
大家有事打一架嘛,她派南九上啊!瞎吵個啥!
所以魚非池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胳膊腿:「我不去。」
「畢竟是一國公主,我可不好回話,只能幫你拖一拖。」典都德在長寧城也就是個普通的生意人,還沒那麼大本事將一個公主趕回去。
魚非池揉揉臉,有點鬱悶,怎麼走到哪兒都有這麼些破事兒?石鳳岐一天不拈花染草他就不痛快!
「帶我下去吧。」魚非池赴刑一般大義凜然,看得美嬌娘她笑得腰都直不起。
曲拂公主她生得就是個公主樣,但模樣與她十七歲的年紀有點不相符,顯得很持重,也沒有公主的囂張氣焰,小二哥給她添茶水時她還會說謝謝,看著涵養十分不錯的樣子,衣衫也不浮誇地堆金砌玉,穿得正式但不隆重。
魚非池在樓上看了半晌,心想著這樣一個公主總應該沒有許清淺那種暗戳戳害人的毛病吧?總不會說話酸不溜秋盡給人填堵吧?
於是下了樓,與她見過。
事實證明,魚非池的那些擔心都是多餘的,不必要的。
因為曲拂公主她根本沒有嫁給石鳳岐的想法。
魚非池與她說話,她第一句便是:「早就聽聞魚姑娘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負盛名。聽聞姑娘與石公子兩相情願,不知何時可以吃到二位的喜酒?」
魚非池眨眨眼看著她:「公主可知,燕帝陛下想將您指婚給石鳳岐之事?」
「知道的,不過,我並無此想法。魚姑娘與石公子兩人情深繾綣,我豈可奪人所愛,壞人姻緣?」她笑得端莊又淑雅,眼神也誠懇,「今日我來找姑娘也正是因為此事,不想讓姑娘傷心,特來說明。」
「南燕王室如此開明嗎?公主的婚姻大事難道可以自己作主,想嫁便嫁,不想嫁便不嫁?」奇聞啊!
「當然不是。」曲拂公主很快給出否定答案:「我十九個姐姐都是父皇指的婚,有的在成親之前見都未見過,談什麼願與不願。」
「那公主你此來又有何意義呢?」既然燕帝指婚她退不掉,跑這一趟似乎毫無價值。
「我不想嫁一個我不愛的人,我那些姐姐嫁出去之後,沒有幾個是過得開心的,與各位駙馬姐夫過日子也是行屍走肉一般,外面看著光彩,內里儘是敗絮,我不想那樣。」曲拂說得也是直接,南燕王室的這些小秘聞她這般大膽地說出來,若是讓燕帝知道了怕是要大怒才是。
魚非池靠著椅子看著她,有點琢磨不透這位十九公主的來意到底是什麼,王室秘聞她也不好接話,但笑著不出聲。
「姑娘不信我嗎?」曲拂看她神色懶散不當回事的樣子,有些疑惑道,「我沒必要騙你,姑娘你冰雪聰明,應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十九公主您這麼坦誠相見,是何目的。」
「石公子大名在六年前便名震長寧,而且我也聽說了不少這幾年他在別國所為之事,這樣的男子是不會在意心愛女子的身份的,我是公主也好其他也罷,都不會成為他娶我的原因,我又何必自取其辱?我只是想找一個我愛的人,也愛我的人,白頭到老。」
她一邊說一邊站起來,走到臨江走廊上,眼神望向遠處:「我知道這聽上去像個笑話,但這就是我所求的。既然石公子心裡只有你,那我寧可不要。」
魚非池不知是不是該為這位曲拂公主的勇氣與追求叫聲好,事實上,她只是覺得這個公主很可悲。
一來可悲她的公主身份,想嫁個有情人怕是作夢,又不是每個皇帝都如卿白衣一般好說話。
二來可悲她竟然未看清這樣的道理。
所以叫好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我言盡於此,希望姑娘明白我的心意。也希望姑娘早日與石公子完婚,趁著父皇旨意未下,一切都來得及。」不愧是位有膽魄的公主,連魚非池的退路都替她想好了。
只要魚非池與石鳳岐成婚,不管是音彌生也好曲拂也罷,燕帝哪個婚都指不成,什麼都白搭。
但是,讓魚非池就這麼嫁給石鳳岐,做他的大頭夢去吧!
石鳳岐也知道魚非池肯定不會答應,所以連提都懶得提這樣的建議。
曲拂走後,石鳳岐不知道什麼回來的,站在魚非池身後看著曲拂的背影,嘖嘖地嘆:「嘖嘖,這位公主很了不起啊。」
「嗯,盡做白日夢,的確了不起。」魚非池自然而然地走開,不與石鳳岐貼得太近。
石鳳岐自然而然地跟過來,繼續黏在她身後:「你要不要幫幫她,怪可憐的。」
「我有這麼好心嗎?」魚非池再挪一步。
「你幫她很容易的嘛,嫁給我就行了,我隨時都準備好了,隨時可娶你。」石鳳岐緊跟一步。
「你瞎了我不怪你,但你不能指望我跟你一樣瞎。」魚非池轉過身推開他。
「你就是瞎了才不嫁我,明眼的都知道要抓緊我這個痴心人,連人家曲拂公主都看出來了!」
魚非池懶得跟他饒舌,準備上樓,走到樓梯處又問他:「你最近看到南九和遲歸了嗎?」
「沒有,兩人不知跑去哪裡玩了。所以說嘛,還是我好,永遠對你不離不棄半步也不走開,唉你別走啊,聽我說完啊……」石鳳岐話未說完,魚非池已果斷轉身上了樓,不聽他張嘴就來的滿嘴酸話。
南九與遲歸近日的確鮮少出現在魚非池眼前,早前就說過,南燕是須彌大陸中唯一一個沒有奴隸買賣的國家,就算是后蜀,暗地裡都有這樣的交易,但是南燕真的一個奴隸也沒有,這裡不興那種東西,他們覺得把人臉烙上一個印,再不給他們穿鞋子,還要干那麼苦力活是一件極不人道的事情。
南燕百姓當真開明。
所以南九在這個地方就顯得很扎眼,他臉上的烙印與赤裸的雙足都是奴隸的象徵,在一個極為開明的地方,他是個異類,人們對他投以善意的憐憫與同情。
南九很不習慣這樣的眼神,小姐不把他當奴隸,但是看他的眼神是看正常人一般的,從來不會覺得他有什麼不同之處。而南燕百姓這些善意的眼神投在他身上時,令他如芒在背。
遲歸知道他小師父不好受,想盡辦法要把他臉上的烙印給去了,帶著他訪遍了長寧的名醫,名醫都說這烙印太多年了,除非把他臉上一塊肉給削了,否則絕不可能拿掉這烙印。
遲歸當場就怒了:「我小師父生得這麼好看,你們竟然要毀他容,你們就是庸醫!」
然後氣沖沖地拉著南九找下一家醫館詢問。
南九本來並不是很想去,可是實在磨不過遲歸又是哄又是逼的拖拽,不得不跟著他到處跑,找了好些日子,都未有什麼辦法。
音彌生不知怎麼打聽到這個消息,找到南九說:「你可以在臉上刺青,遮住這烙印,你願意嗎?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去找長寧城中最有名的刺青師父。」
南九悶了悶,搖搖頭,他說:「我是小姐的下奴,除非小姐點頭,下奴是不敢輕易遮面的。」
遲歸氣得不行:「小師姐當然會答應了,她天天巴不得你把自己是奴隸身份的事忘掉,你怎麼就是不開竅,你氣死我了!」
南九還是不說話,又對遲歸與音彌生說:「你們不要告訴小姐這件事,她近來有點不開心,不要拿這樣的小事去打擾她。」
「這怎麼能是小事呢?小師父,你這樣不難受嗎?你看那些人看你的眼光,你不覺得如果把臉上的烙印去掉,就跟我們一樣,是個普通的正常人了嗎?」遲歸急得直跳腳,音彌生找的刺青師父當然是最好的,現在不答應以後還不一定有機會去,南九怎麼就不聽勸呢?
南九繼續不說話,反而是往回走,也不再跟遲歸爭什麼。
兩人回到客棧時,遲歸氣得都不想理南九,把事情給魚非池說了一遍,扔下他就自己回房了。
魚非池聽完遲歸氣得顛三倒四的話,看著南九這張絕美陰柔面容上的烙印,問南九:「你是不是覺得,就算把臉上的烙印蓋住了,也不能改變你的身份,所以刺青並沒有什麼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