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風箏物語

天朦朦的，還未大亮，雪落就來叫門了。

匆匆而起，隨意綰了綰髮，依舊是一襲白衫，出了房間，輕輕的闔門，一片安靜，香間坊的姑娘們還在沉睡之中。

打著哈欠，兩個窈宨身影出現在淡青的街路上。

老規矩，直往鳳香店裡吃過了早餐，與吳大娘閑話著家常，許久沒有這樣的好心情和自在了。

往梅山的路，是官道，十八尺寬的大路，行人甚少，偶爾有馬匹經過，那是官道上往來的使差。

梅山距離鳳城不過七八里路，山青水秀，美不勝收。

山青是為漫山的碧草連天，只有山頂有樹，楊梅樹連成一片，累了可以坐在樹下乘涼，梅山的由來便是因為那連片的楊梅樹了。

水秀是為從山頂到山腳有一條長長的溪流，水從山頂的龍泉洞流淌而出，沿著坡路與陡峭，形成十幾處小小的瀑布，熱了掬一捧泉水灑在臉上，濕濕的涼爽。

走了一個時辰，終於到了，山腳下有一家茶館，從前這麼早是不會開業的，此刻卻大敞著門，許久未來，這茶館連經營的方式也變了。

門前的一張桌子前，正坐著一人，背對著她，遠遠眺望著那梅山，是有些熟悉的背影，象是……

經過時，不經意地放緩了腳步。

「伊諾」。好淳厚的聲音，她記得真切。

「慕容公子早。」總沒想到，還會再這裡與他相見，他早轉過了身，正對著她的方向。

「坐吧，喝杯早茶再去爬山。」指著對面的椅子邀她坐下。

「公子怎麼來得這樣早，也要去爬山嗎？」比她還早呢。

「是啊。」

「主人，上什麼茶。」小二搭著手巾忙著跑了出來。

「用這山裡的泉水，沏一壺我帶過來的龍井吧。」

「是。」躬身而退，慕容他何時竟也成了這小店的主人。

世事多變啊。

忽而想起前日他放任她回了絡唐廟，離了竹林，他未追她。

心有些涼意，不便問緣由，面上已冰冷許多，只不作聲。

一時間靜悄悄的，偶有早起的蟲鳴適時的渲染著靜寂，雪落與彥青各自立在自己主子的身邊，默默無聲的配合著彼此的默契。

稍頃，茶已上，淡綠的一套茶具，竟是純玉而做，也是他隨身帶來的嗎？

掀起茶蓋，青綠的茶水氤氳的騰起一團霧氣，好醇香的龍井。

品著茶，心下暗自讚歎著，真是好茶。

「要放風箏嗎？」慕容輕放著茶杯在桌上，望著雪落背上的風箏問道。

彷彿知道她的怨氣般，他適時的打破寂靜。

「是啊。」

「我們一起吧，我也有一隻風箏，是一隻鳳凰。」

「什麼？你的也是鳳凰？我們的也是啊。」雪落訝異的叫道。

伊諾的風箏從來都是一隻五彩斑斕的鳳凰，不想他的也是，真是巧合了。

「走吧。」

不遠處，一大塊的空地，無樹也無人跡，真是放風箏的好地方，所以伊諾與雪落每次來梅山都不忘記帶著風箏來。

四個人分成兩組，伊諾與慕容淳，雪落與彥青。

伊諾把著線軸子，慢慢的放著線，慕容舉著那鳳凰在草地上飛奔，一忽兒，鳳凰飛上了天，一寸一寸的升高，兩條彩帶隨著風飄動著。

好自在的飛翔，她好羨慕。

輕輕的嘆息著，彷彿欲將所有的煩惱隨著這嘆息消失無影蹤。

「伊諾有心事嗎？」慕容的黑眸澄得如水望進她的心深處。

「沒什麼。」那太守的婚事還沒有推掉，好煩。還有那姓仲的太守親戚也是討嫌。

「還不是嬤嬤要將小姐嫁給武太守做妾，所以小姐才心煩唄。」雪落的風箏早飛了老高的交到了彥青的手上。跑過來剛好聽到慕容的問話。

「雪落……」伊諾微嗔，這些話怎麼好對外人講呢。

「本來就是這樣啊，有什麼不好說的。」小丫頭倒是振振有詞。

「武太守？鳳城的武太守嗎？」他波瀾不驚的問著。

「是啊。媒婆每天都來，吵得人心煩。」

「哦。你們小姐原來是為這事而煩啊。」一臉的笑，倒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雪落，去放你的風箏吧。」趕了她走，這小蹄子越來越放肆了。

「瞧！兩隻鳳凰飛到了一起，好威風啊。」小丫頭拍著手興奮的叫著。

天空中，雲海下，長長絲線的一端，兩隻鳳凰悠然而飛，愈飛愈高，彷彿天際里的一對幸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