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童女
守宮是將一種特有的雌性變色龍從小用硃砂餵養,等七斤硃砂下去時,守宮差不多也長到了三斤重,取四腳掌心所長的紅色掌丹,或者將守宮直接全部搗爛成泥,點在女嬰身上,只要不與男子相交便終身不褪。
其實就是雌性守宮分泌的雌性激素一碰到雄性激素后中和褪色了,這東西十分有名。
只是守宮這東西顯然過時了啊,這年頭連處女膜都能造,怎麼會突然出現守宮,而且還是出現在玉機子這位清虛觀的觀主身上。
床上的玉機子這時幾乎氣得要從床上坐起來,憤恨的大叫著,雙眼直勾勾的瞪著妙虛,恨不得撲起來咬死他。
「那雲姑婆知道這病如何而起嗎?」妙虛果然妙,他見銀針上的守宮變了色,又讓眾人傳視,卻不問怎麼治,反倒先問如何而起。
玉塵子他們這時已然感覺不對,連銀針上變色了的守宮都不看了,轉身就要離開,卻被其他人給拉住了,畢竟這裡面有很多並不是道門的人,既然解蠱不成,看清虛觀玉機子丟把老臉也不錯。
了斷重重的咳了一聲,朝我道:「既然不是蠱毒,師妹就跟我先回龍虎山吧。」
我靜靜的看著妙虛,他似乎並不在意清虛觀的名聲,更不在意他師父玉機子的名聲,而是朝我一揖到底道:「既然不是蠱毒,讓雲姑婆治的話,清虛鏡當然得奉上當診金的。」
這是連最後的遮掩都不想了,更甚至要直接敗了清虛觀,床上的玉機子怒吼著大叫,身子跟條上岸的死魚一般跳動著。
我瞄了一眼床上的玉機子,那隻細小的守宮還在銀針上掙扎著,夏荷和苗三娘都看著我,臉帶不忍。
在了斷沉沉的目中,我看著妙虛半瞼的眼裡帶著痛快,輕聲道:「守宮有靈,但守宮砂憑空出現,除非是失去守宮的女子帶著怨氣,而且怨氣是因為守宮砂而起,才會如此。」
「師妹。」了斷臉色發沉,有點噁心的看了一眼床上的玉機子:「我會通報道門,將玉機子從道門除名的。」
說著他居然要拉著我一塊離開,妙虛卻一閃身子攔住了我,朝我道:「還請雲姑婆治好師父,以後妙虛任憑差遣。」
說著他居然直接從懷裡掏出一面用黃布包著的東西,打開朝我遞來:「相信雲姑婆看到清虛鏡自然就知道這夠診金了。」
那是一面四象銅鏡,可上面的青龍尾卻環了鏡身一圈,當妙虛拿出來朝我一晃時,我腦中立馬閃過熟悉的巫唱之聲。
有些東西本身就是相連的,在妙虛帶著懇求的雙眼中,我忙接過清虛鏡,用黃布蓋起,收入腰側,看著妙虛道:「當然是消除那些女子因守宮砂而起的怨氣了。」
「如果都死了呢。」妙虛的聲音十分輕柔,就好像說哪味葯沒有了,可我卻立馬感覺一股子寒氣從心底湧起,看向妙虛,他卻臉色發沉的朝我默默點了點頭。
床上的玉機子已然發出垂死般的喘息聲,伺候他的道童低垂著頭,卻在瑟瑟發抖,守在門口的道童想要走,卻被妙虛一聲沉喝給喝住了。
他一身道袍,雙目沉沉的看著我道:「如若都是童女,而且都死了呢?」
屋內除了玉機子的喘息聲,再也沒有其他聲音了,了斷臉色發青,臉帶怒意的瞪著床上的玉機子,這事再遮也沒有意義了,玉塵子他們更是恨不得將頭埋進地里。
「那就取屍骨超度。」我不知道這話是怎麼出口的,手卻在抖。
「那就請吧。」妙虛一改剛才在外面時的諾諾之勢,朝我一引手道:「奈何橋邊一聲嘆,半碗殘湯三分淚。雲姑婆跟清心大師學了固心咒,超度亡靈自然不在話下,去看看那些慘死的孩子吧。」
守在門口的道童拔腿就想跑,可旁邊其他門派看熱鬧的人卻一把拉住了他,那個小道童不過十來歲,有點害怕的看著妙虛。
苗三娘性子最辣,扯著我就跟妙虛朝外走。
清虛觀後山有一個山洞,據說以前裡面有精魅,被清虛觀前輩們清除后,洞口卻依舊布下法陣,由玉機子時時維護,免得滋生妖魅。
妙虛現年不過三十來歲,道法並不精純,所以破不了那洞口布下的法陣,還是了斷以五雷陣法轟開,只是現在洞里有的並不是精魅,而是許多被封在洞內無法遊離出去的童女陰魂,她們帶著憤恨之意,在洞里亂竄,怨恨無比。
法陣剛開朝著身穿道袍的了斷妙虛,和其他道門人沖了過去,我連忙引動符紋將洞口封住,了斷他們將所有陰魂驅回洞內。
「你們先退出去,我來超度。」這些都是童女,常年被怨氣所侵,才會兇狠到這種地步,生怕外面那些人直接給滅了,我連忙讓了斷帶他們先出去。
童女對女性的怨恨明顯沒這麼深,隨著固心咒念動,一幅幅場景在眼前閃過,她們大多是孤兒院長大的女嬰,從小身上就有守宮砂,這種東西看過電視的小女孩都挺喜歡的,我小時候就希望自己手腕上有一粒,曾經還用紅筆畫過。
可在她們月信來第一次時,就被送到清虛觀,當玉機子檢查她們手腕上的守宮砂還在後,就是奪紅丸,吸陰精,有的年紀小,根本撐不住,又怕她們說出去,玉機子有著現成的拋屍地點,並沒有放過什麼人。
她們的屍骨被拋在洞內的一處石坑裡,有法陣封著洞,她們根本出不去,而且玉機子每個月還會記得來查看法陣。
其中最小的才十二歲,最大的也不過十五歲,只不過因為童女陰精紅丸可補陽氣,延年益壽,玉機子就給錢給孤兒院專門給他養「鼎爐」,然後奪了紅丸就不管死活直接拋屍。
隨著固心咒念動,我告訴她們玉機子不只快要死了,而且身敗名裂后,她們似乎釋然了,不再憤怒的低吼,而是低低的哭泣。
這時輕輕的鐵鏈之聲傳來,只見洞內孟婆居然親自坐在那一葉扁舟之上而來,船下無水,卻依舊正常行駛。
「你還是打開石棺了。」扁舟之下鐵鏈纏卷,將所有童女的陰魂鎖住,孟婆悲憫的看著這些陰魂:「屍婆吞食不只屍骨無存,連陰魂都不在,你如若真想除掉屍婆,就得從人心下手,屍婆是因為人心而成,也會因人心而滅,其他的東西只不過是暫時壓制而已。」
「游媚是怎麼變成屍婆的?當初是秦姑婆選我當徒弟,還是……」我不知道怎麼形容了。
孟婆抬起頭,看著鐵鏈鎖住的那些陰魂:「游婉是被你外婆強行壓到秦姑婆那裡喝湯的,在你出生的時候,她就已然選你當徒弟了。」
她並沒有講游媚是怎麼變成屍婆的,當陰魂都被鎖住后,小舟朝洞內倒退,孟婆看著我沉聲道:「記住人心方為最邪,所以屍婆才會這麼邪。」
隨著鐵鏈之聲消失,洞里變得沉靜,夏荷了斷急急進來,問我怎麼回事。
妙虛雙目帶著淚光,朝我感激的點了點頭,踉蹌著朝著洞內跑去。
我並不想去,可夏荷卻拉著我朝里走。
洞內一個並不是很深的石坑,數十上百具屍骨堆積,衣服被胡亂的丟在坑邊,裡面有的屍體已然化成白骨,有的還未完全腐化,無數蟲子老鼠被驚走,所有的骨骼都偏小,有的還沒有長開,卻悄無聲息的腐爛在這裡。
妙虛卻根本不管不顧,直接跳入坑裡,專門在那些完腐爛成白骨的屍骨里翻找著什麼,坑邊的人都沒有聲音了,了斷跟道門其他人靜靜的念著經文。
不知道是超度往生,還是讓自己安心。
夏荷和苗三娘一臉的陰霾,苗三娘更是轉身就朝外跑。
坑裡妙虛似乎終於找到了什麼,抱著一具屍骨放聲痛哭,一點都不像一個四十來歲的道士,反倒像一個孩子。
我不想看這樣的場面,也怕苗三娘做出什麼傻事,跟著夏荷急忙跑了出去。
趕到時就見她站在玉機子床邊,拔下他的一根頭髮,就要朝嘴裡吞去。
夏荷急忙拉住她,看著床上一動不動的玉機子道:「你瘋了,何必殺他,身敗名裂,他活著比死了更難過。」
玉機子躺在床上,雙眼裡帶著絕望,臉色死灰。
「童女的怨氣固然是一個原因。」我拉著苗三娘朝外走,輕聲道:「可守宮也是有毒的,它們被強行餵食硃砂,又被活生生搗爛,如若只是一個還好,他卻奪了那麼從童女的紅丸,守宮毒在體內藏而不出,以前他體內未被邪氣所侵還好,有飛蛾蠱入體,他心性不穩,壓不住守宮毒了,就會被反噬。」
所以往後,那些血點依舊會慢慢湧出,裡面的守宮會爬出來,他會活著感覺自己腐爛掉,只是不知道妙虛會不會讓他慢慢死去。
延年益壽啊,養生的法子很多,可有些人卻偏偏喜歡走偏鋒,以為別人不知道就能胡來。
清虛觀的人都知道巨變,湧向了後山那個洞。
妙虛抱著一具屍骨痛哭的模樣在我眼前閃過,我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白蛇,又看了看夏荷苗三娘,她們都朝我搖了搖頭,泰龍村到現在還沒有動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