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麟越,私心暗相護
方一出門夏侯雲歌拽著小桃一路狂奔出長巷,之後又折返回來潛入一條小路回到大宅院的后牆,藏身在拐角一堆雜亂的枯草之中。
那群宮女已嚇得魂飛魄散又被她離棄,一定會將她的身份泄露出來邀功。
「娘娘您這是?」小桃喘著粗氣不解問。
「噓。」
小桃趕緊捂住嘴巴,不敢出聲。
果然,如她所料。不消半刻,高深的宅院內傳來一聲淬滿恨意的低吼。
「封鎖城門全城搜查斷髮女子!寧可錯抓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一陣奔跑整齊的喧嘩過後,月色明朗的孤夜漸漸歸於平靜。
過了許久,夏侯雲歌依舊不敢貿然行動。
忽聞遠處傳來一步一步靠近的腳步聲,在不遠處停下,月光拉下長長的影子正好蓋住枯草堆,似已知曉她們的藏身之處。
夏侯雲歌屏住呼吸,抓緊手中匕首。
外面傳來上官麟越粗啞低沉的聲音,他的篤定已將夏侯雲歌的套路摸個清楚。果然是久經沙場的不敗將軍,揣度他人心思之慧不容小窺。
「我知道娘娘就在附近。」
夏侯雲歌抓緊小桃顫抖的手,才不至小桃自亂陣腳敗露蹤跡。
若上官麟越真想擒她,豈會單槍匹馬而來。
「我很好奇,若給娘娘一支訓練有素的部隊,憑娘娘智睿可成就多大功勛?」他摸了下脖頸上流血的傷口,「若今日沒有害群之馬,娘娘這一仗會贏的很漂亮。」
他悶哼兩聲,「本將軍一世威名都毀在娘娘手中,如此大辱,誓不甘休。」
話落,他轉身,「娘娘最好不要被攝政王擒住,否則……」他拖著半晌長音,才字字清晰道。
「娘娘會死的很慘。」
在濃稠的月色下,他大步離去。
待四下徹底恢復安寂,夏侯雲歌才帶著小桃爬出來。
「娘娘,我們在這裡藏幾天,待風聲過去再逃出京城。」小桃不安得掌心出了一層細汗,「天下皆知,北越攝政王性情陰毒,手腕鐵血,年方二十五便已成為北越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娘娘萬事小心,若真落入攝政王之手,只怕會如上官將軍所言……況且,素聞七公主和攝政王兒時便私定終身,七公主那麼毒恨娘娘……」小桃不敢想後果,又恐又懼,淚水盈滿眼眶。
夏侯雲歌不敢停留,抓著小桃匆匆跑出長巷。「攝政王緊步追出去,卻沒發現我們,定料到我們從小路折返回來。現在趁情勢大亂,反而更容易逃出去。」
謹慎貼緊街角,很多官兵正在挨家挨戶沿街搜查。由於戰亂,城中百姓不是死於征戰就已舉家逃出城,沿街有很多店鋪已沒人居住。
待官兵們盤查走遠,夏侯雲歌拽著小桃躥入街角的醫館內。
這裡剛剛經過官兵盤查,一時不會折返回來。貼身在窗口透過窗上縫隙向外看,果然有一隊官兵舉著松油火把,匆匆跑向夏侯雲歌方才藏身的長巷。
「娘娘居然猜准了!」小桃呼了一聲,用一種幾近陌生又膜拜的目光望著夏侯雲歌,「娘娘您變了,原先您只會彈琴作畫……」
夏侯雲歌沉聲打斷小桃,「以後叫我姐姐就好,免得被人懷疑。」
「是。」小桃唯命是從地點頭。
夏侯雲歌在藥材鋪里翻來一些止血的藥材搗碎,撕開額頭傷口乾涸的血跡,瞬時有新的鮮血涌了出來。
「娘娘……姐姐……您這是!」小彩趕緊將衣服扯成布條。
「我頭髮割斷,包紮傷口正好可以做些掩飾。」夏侯雲歌將藥材敷在頭上,用布條包紮好。一抹鮮紅從布里暈了出來。
翻出兩套破舊的婦人衣服換上,用舊布巾把頭髮盤起來,將宮女服挖個坑掩埋好。又在上面凌亂灑了一些藥草,掩住痕迹以免留下線索。
「這裡的路你應該比較熟吧?」
「奴婢五歲就入宮做了宮女,只跟置辦雜物的公公出過兩次宮,對皇城的路一點都不熟。」小桃慚愧地低下頭。
夏侯雲歌有點頭痛了,「那麼你可知道哪裡有庵堂?」
「庵堂?」
「他們現在正極力搜查短髮女子,你們古代……咱們女人都是長發,想做掩飾只有扮成尼姑。」
小桃連連點頭,「還真知道一個庵堂,奴婢曾去那裡為娘娘求過平安符。我想想怎麼走來著。」
夏侯雲歌徹底放棄小桃協助一二的期盼。趁天色剛有些放亮,悄悄潛出醫館,混跡在一群難民之中。
「娘……姐姐是想去庵堂藏身?」小桃很小聲問。
「不。」
「那我們去庵堂做什麼?」
「偷衣服。」
「唔……」偷衣服。
陽光破出雲層,新的一天驕陽依舊,皇城已不復往昔昇平盛世,到處硝煙餓殍,傷殘的百姓痛苦呻吟。巧妙避開官兵的幾次盤查,隨著難民涌到一座府邸前。看門面氣派,應是朝中官員的府邸,而今亦已人去樓空,難民們衝出府中瘋搶衣物吃食。
小桃忽然掙脫夏侯雲歌,沖入難民隊伍像伸著利爪的小貓搶下兩個乾巴巴的窩頭。如捧至寶地跑回來,獻給夏侯雲歌。
「姐姐你吃。」
夏侯雲歌心頭一撼。望著小桃在爭搶中被抓傷的手,染紅了兩個碎掉的窩頭。她鮮少落淚的,此刻卻紅了眼眶。從沒人關心過像她這樣殺人無數的冷血殺手,除了他……那個為了救她在任務中死去的他。
這個世上,再沒人對她好過。
見夏侯雲歌不吃,小桃落下眼淚,「姐姐原先吃慣了山珍海味……是小桃沒用……」
「恰逢亂世,有這個就很好了。」夏侯雲歌抓起窩頭用力咬了一口,乾巴巴的窩頭吃在嘴裡居然那麼甜。她將剩下的分給小桃,疼惜地抹去小桃臉頰上的淚痕。「快吃,吃飽了好有力氣逃。」
說話間,挨家挨戶嚴密盤查的軍隊已逼近臨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