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只有你一個

目送著安夏離開，蘇淺卿站在原地，手機里陳放著他們剛剛的合照。說不出心頭的苦澀，但隱隱作痛。

在醫院見過無數人生離死別，但是輪到自己去經歷的時候，才知道有多痛苦。

有液體順著臉頰淌下來，她用力的咬著下唇，脊背微微發顫。

慕容允華一把將她抱住，伸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都會過去的，沒事的……」他安慰著她，動作輕柔，滿臉的心疼。

他肩頭寬闊，帶著溫暖的氣息將蘇淺卿包裹著。她只顧著悲傷，攔不住眼淚的來勢洶洶。

「傻丫頭。」慕容嗔怪了一句，卻也仿若回到了那一天他們分開的時候。也是這樣，她抱著他，哭的稀里嘩啦。忍不住在心中感嘆，這傻丫頭還是一模一樣的傻啊！

機場二樓，一個身材妙曼的女子停住腳步，順著身旁男人的目光望了過去。一雙丹鳳眼輕眯起來，一個用力，指甲發出噶擦一聲，斷成了兩截。

她伸手拍了一下顧寒生，換上一張明媚笑嫣的臉。

「顧少，怎麼了？」

顧寒生收回看向蘇淺卿與慕容允華的目光，「沒什麼。」

從機場出來，慕容允華驅車帶著蘇淺卿回市裡。

看到蘇淺卿哭的紅腫的眼睛，他眉宇間滿是心疼，「還在擔心安夏？」

「恩。」

「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車子一路開過這個城市，最後停在了一條巷子口。望著熟悉卻又陌生的巷子，蘇淺卿推開門走了下來。

「怎麼樣？懷念嗎？」慕容允華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眯眼笑起來，「帶你去看個驚喜。」

他順勢抓住她的手，大步走進巷子里。猶如兒童時候，他牽著她一樣，兩個矮矮小小的人在弄堂里嬉鬧。記憶與現實重合，仿若他們真的回到了過去。

慕容在前面，時不時回頭看她咧著嘴笑，一路走到巷子的末尾。

「這裡，你還記得嗎？」慕容允華指著那顆百年的梧桐樹，「我們小時候就在這上面。」

蘇淺卿當然記得，她一直都是個調皮的孩子，爬樹翻牆，打架撒潑，沒有哪個是不會的。

「曾想此生安然無恙，只難料世事無常。」她眉眼一垂，又只覺得悲傷透頂。

慕容只想帶她來找找過去的回憶，卻沒曾想勾起了她悲傷的過往。他的笑容僵在臉上，熾熱的目光泛著無力。

幾年過去，這裡已經變得變化了太多，如果不是這顆梧桐樹還在，恐怕已經找不到原來的模樣。蘇淺卿嘆了一口氣。

「慕容，我累了，能送我回去嗎？」

一路上，慕容不知如何開口，蘇淺卿沉默著，心頭壓的事情太多，讓她根本無從高興。

蘇淺卿回到出租屋，推開門走進去。

開燈，走進去。

「啊！」蘇淺卿尖叫了一聲，看清楚沙發上坐著的男人後，她生氣道：「這是我的家，你能不能不要隨便的進來！」

顧寒生雙腿隨意的搭在桌子上，滿不在乎的道：「忘了說，這棟公寓我剛買下來。」

「砰！」蘇淺卿不想理他，一把將卧室的門甩上，反鎖后，將自己蒙進被子里。

卧室黑暗，她躲在被子里，壓抑了一天的情緒這才敢有些喘息。

「你在哭？」

聽見男人的聲音近在咫尺，蘇淺卿猛地從床上跳起來，狼狽的模樣全都呈現在了白熾燈下。顧寒生支著臉躺在床的另一側，看見她滿臉帶淚的模樣，劍眉豁的一松。

「你怎麼進來的！你出去！」蘇淺卿情緒激動，她最討厭別人看她哭的樣子，最最討厭的就是討厭的人看她哭的樣子。顧寒生就是那個她最最討厭的人！

她一把將枕頭甩到他臉上，然後指著門的方向，紅著眼睛狠狠地瞪著他。

「客廳有卧室的鑰匙，我就進來了。腳是我自己的，憑什麼我要出去？」

「這是我家！」

「這個公寓都是我的。」

「你！」蘇淺卿說不過他，她從床上下來，「好，那我出去。」

她還沒邁出去，男人就從床上彈了起來，一把將她扯到身下。

「說，哭什麼？」他霸道的壓制住她的四肢，臉上寫滿了不耐煩。

蘇淺卿將頭別到一側，「不用你管！」

顧寒生嘴角一抽，這個女人，真是嘴硬！他一隻手卡主她的下巴，將她硬生生的扳過來對準自己，「我再問一遍，你到底怎麼了！」

蘇淺卿瞪著他，眼睛裡布滿血絲。

「顧寒生，你違規了！」她說過她的底線，其中有一條是不能有親密接觸！

顧寒生扯起一抹冷笑，「你覺得這是親密接觸？可是在我看來，真正的親密接觸是……」他貼到她耳邊，然後壓低了魅惑的聲音道：「我，進入你的身體……」

「你！流氓！」蘇淺卿想用力的撐開他的身體，無奈被牢牢地壓著。

好好地一句話，也能被他變成這麼露骨。

「沒想到你和你的相好發展的這麼迅速，我們才剛剛離婚，你就投懷送抱給那個男人了。」他勾起她的一縷頭髮，玩弄在指縫之間。

蘇淺卿偏過頭，「我的私人感情不用勞煩你來關心。」

「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用不著你來管！」蘇淺卿瞪著眼睛回復他。

顧寒生這會兒倒是耍起了流氓，過去他們之間隔著十萬八千里，可現在近在咫尺。古龍香水的味道縈繞在蘇淺卿鼻息之間，但她在離婚後才發現這個男人冷漠的另一面就是不要臉！

「覺得無力了嗎？」他話鋒一轉，靜靜的盯著她。

無力了嗎？自然是無力了……她的眼角慢慢垂下，想到母親的去世，想到安夏，想到那些病人……無力感襲遍全身，而這種無力也讓她異常難過。

「世上的事情是不會按照你的喜好來的，每個人的命運都由自己主宰。你覺得無力，只能說明你太過於自作多情。」顧寒生鬆開她的頭髮，「盡人事，聽天命。」

他說完，起身離開。

蘇淺卿愣怔怔的躺在床上，腦海中回味著他的話語。一時間，心頭竟然有幾分釋懷。

他說的沒錯，不是嗎？

翌日，蘇淺卿從手術台上下來，阿琛等候在門口，迎她上車，直接去了青城區。

這會兒已經晚上八點鐘，蘇淺卿靠在椅背上揉著太陽穴，今天又是一台長達十個小時的手術，病人沒有救下來，所以她才會沮喪，也不願意說話。

顧老太拄著拐杖，拉她做到餐桌前，「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蘇淺卿搖搖頭，但這份關心卻也收了下來。

顧老太嘆了口氣，布菜給她，臉上多有些擔心，但又知道她不願意說話，便也不多說。

蘇淺卿吃了一口青菜，突然胃裡作嘔的難受，站起來就衝進衛生間。胃裡明明空落落的，可仍覺得喉嚨口噁心。她嘔了許久才扶著牆壁走出來，但臉色比較剛才更加蒼白。

顧老太剁了下拐杖，「阿琛，讓阿生立馬過來！」

「是。」

「不用，奶奶，我沒事，他最近那麼忙，還是不要打擾他了。」

顧老太責備道：「關心你是他應該做的，你也不要找什麼借口了。先回房躺著，我馬上讓他過來。」

「我……」她剛吐出一個字，身體突然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失去意識之前，她看到顧老太著急的撲過來。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蘇淺卿皺了皺眉頭，好半天才適應頭頂明亮的燈光。

蘇淺卿側過頭，朦朧中看見一個黑色俊朗的身形走過來，但眼前有像是蒙著一層水霧，好半天才看清楚。

「好點沒？」

她順著手背看上去，才知道自己這是在醫院。恍惚想起昨晚在顧家昏倒，又斷斷續續的記起自己被人報上車子。

「我沒事。」她清楚自己的身體，是疲勞過度造成的，加上昨天滴水未進，才導致了這樣的後果。

顧寒生冷峻的臉湊上來，冷冷道：「麻煩你下次暈倒的時候換個時間，奶奶年紀大了擔心不起。」

「我知道了。」蘇淺卿虛弱的應了聲，但顧寒生的話還是讓她覺得心頭不爽，換個時間？生病暈倒這種事情是可以自己決定的嗎？

「不爽？」

「顧少說什麼都是對的，畢竟我只是個小醫生，比不上你財大氣粗，權高位重！」蘇淺卿說完，偏頭到另一邊。

顧寒生傾身，一把將她的臉扳過來。

「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說話？」

「那你呢？會不會好好跟我講話？」蘇淺卿不想跟他在口舌上計較，眼睛一閉，便不理會他。

顧寒生鬆開她的下巴，直起身道：「阿琛，給我看著她。」

「是。」

屋內剩下兩個人，阿琛削了個蘋果遞給蘇淺卿。

「蘇小姐，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他頓了一下，「顧少昨晚上送你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手忙腳亂的。可以看出他對你的擔心，而且從昨夜到現在也沒有合過眼。」

蘇淺卿咬蘋果的動作頓住，「他？」

「恩。」阿琛滿臉認真，但他這番話卻讓蘇淺卿格外驚訝。按照她對顧寒生的了解，他能這麼貼心？

她咬了一口，滿不在乎道：「那他對所有女人都是這樣吧。」

「據我所知，只有蘇小姐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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