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盡愁思

第6章 夜盡愁思

還在呢?

欣兒稍稍有些意外,聽剛才那寂靜聲,她還以為他同那些公子一樣給她震帶懾的嚇出去了呢!合著還有點氣節,並未嚇走呢?

對於這樣的人,那便只能實行第二方案,合作了!

「如今該走的人都不在了,公子可與欣兒道明了吧?」

「啊?對對!」

他彷彿才想到這回事,急急忙忙回到剛才他離開的桌前,找了只乾淨的杯子,道了一杯果酒小心又快速的回到她身邊深深的鞠躬彎腰遞到她手邊。

「呃?」

她疑惑,他已經敬佩萬分的叨叨個不停了。

「小姐智謀易幼颺佩服,小姐不知,那些衣冠禽獸,自打我認識他們起就沒見有人能治得了他們,家中的父母親妻子妾室更是見不到他們人影,小姐今日一番教訓,實乃大快人心,佩服佩服!」

欣兒在蓋頭下翻白眼,接過他的酒杯卻不喝,隨手放在一邊的几案上。

有點岔氣,她想,他留下來應該不只是為說這個才對。

「除了這些便沒有別的要說的嗎?」

「什麼?」

他一而再的迷茫終究讓欣兒坐不住了,一掌就拍到桌案上就要揚聲起來,話到嘴邊她又忙止住,硬是壓下那冒著火氣的聲音壓抑道。

易幼颺給她那一掌拍的整個人警惕的小心起來,正做好承受她火氣的準備沒想她再出口的聲音竟是比原來還要柔和上幾分,不得不讓他再對這個新娘子又多幾分敬佩了。

「公子!你千方百計不讓今天的洞房花燭夜讓人來打擾,先前又在宰相府做那不為人道之事,我想你該不是真的只是單純的想早點開始洞房吧?」

「啊?不!不是!」

氣血上涌,易幼颺滿面通紅,否認之後他才記起,說這話的是他剛拜過天地的新娘子,而且還是個雲英小姑娘,她說這話都不害臊自己一個大男人急什麼?好吧!他也沒比她大兩歲,甚至連十九還未到,不過,終究他才是男人,再怎麼不涉世事也不願在一小姑娘面前丟了面子,立即咳嗽兩聲,調整了一下心情;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過後他才猛然記起一見重要的事,整個人跳起,真的堤防上了。

「你怎知我在宰相府做了手腳?」

她早知道他潛進她府中對她下了葯?

或者是這短短時間內調查出來的?

再不然早有人監視她?

這女子,她的城府究竟有多深?他爹娘究竟給他娶了個什麼樣的女人呀?

對他的如臨大敵,欣兒倒是不禁嗤笑。

「這有何難?可見你也並非常做這等小人行徑之人,下完葯竟還沒將身上那些藥包處理掉,你即便換了衣裳也難掩那些和我貼身丫鬟所食之毒相同的氣味,還是公子覺得,這天下除了公子能做,便真沒人能夠發掘如此淺顯的痕迹?」

易幼颺呆愣了愣,隨即拿起自己腰間掛著的香囊嗅了嗅,隨即笑開,不陰不陽的贊起。

「不想原來名揚天下第一才才女,竟還是個懂藥理識人心的活菩薩,這樣想來你今日那麼晚出來也能說得通了,想必是小姐不忍身邊的人代自己受罪,親自照顧到確定沒事之後才安心上轎的吧?小姐心善又不以出身論高低,看來我那年邁的爹娘當真給我娶了個好媳婦呀!得此賢妻,實乃三生有幸。」

牽起她手,貌似感激的在那美玉雕琢而成的指尖輕輕一吻,可是欣兒卻感覺,他投在自己身上那種強烈的目光,分明不如他口中所說的那樣。

將還在他唇邊的手輕輕抽出,他也並未阻止,欣兒將手收於腿上,在另一隻手的覆蓋下悄悄搓掉那個讓她很不舒服的吻遺留的感覺,聲音依然不動聲色。

「其實公子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大家都是明白人,公子一定要這樣遮遮掩掩來消耗大家的時間?我也不介意,只怕到最後公子失去的,要遠比欣兒珍貴的多。」

這女孩果然強悍,自己打一開始就打算敬而遠之,看來真是明智之選了。

她都這樣說了他自然沒有再繞彎路的道理,離她兩步遠,再次對她深深一鞠躬,這次帶著真正的敬意。

「小姐應該有所聽聞,幼颺本意不在娶妻生子從商經文,小姐會同意這門親事也實屬無奈,既非你我所願那便不能同凡夫俗子那般湊合,今日所見,幼颺深知小姐才華實不該限於廳堂後院,幼颺亦不能辱了小姐清白;皇上完婚旨意我們已接受,想以後皇家也不會再涉及後院之事,所以小姐若不嫌棄,幼颺願為小姐做幌子,待小姐另有意中人時幼颺自不會阻止小姐再嫁,相對,恐怕也要委屈小姐擔待幼颺正妻之名,帶家人問及夫妻及後院之事,還請小姐委婉周轉。」

欣兒揚眉,頗為好笑。

「哦?久聞公子才智過人不同尋常,從知曉婚事到如今,難不成公子想到的最好方法便只是如此?」

易幼颺覺得自己被嘲笑了,心裡有點不服氣,可還是耐著性子詢問了。

「小姐難道有更好的方法?」

「無!」

欣兒給他的答案很爽快,易幼颺一個蹌踉。

什麼意思?她原來是一傲姐,自己沒法子還看不起他的方法是不?

她接下來的意思卻讓他明白,她究竟為何不同意他的方法了。

「聽公子的意思公子以後定不會在府中周旋,或是為脫清閑,同意父母多納幾房小妾,給他們生個一兒半女便不再負為人子為人父的責任是吧?」

被戳中心思,易幼颺不好意思了。

「這有什麼?父母親想讓我早點成親,無非就是想家族有個后,我知小姐心性自當不會委屈小姐做那傳宗接代之人,可是既已成親他們緊接著也就催孩子了,我若不納兩房妾室,如何向他們交代?」

「你妾室娶進門孩子生下來,我這個一無所出的正妻短時間內卻無法脫身,倒霉的話可能還要為你管半輩子的家業孩子老婆,若我是安於后宅的女子也罷,公子是宏圖大志之人不願束縛在城內管家,可公子想過欣兒便是能安於宅內之人嗎?我也有我的追求,相比之下,公子覺得你原來的打算對欣兒而言,有公平可言嗎?」

易幼颺更不好意思了?

「你……這麼說,你有你要去的地方?有不能留在府中的理由?」

他蹲下來,小心的問。

「暫時還無,只是不想幫別人管家業管老婆管孩子而已。」

腳下一軟,易幼颺這次真趴下了。

這位祖宗,可真不是一朝半夕便能看透的呀!他現在真的覺得這女子是他惹不得的了。

「那小姐……您的意思是?」

「我不會留在你易府多久,所以也沒辦法給你看家業看老婆更別說照顧你那些孩子,如果我們的婚姻只是一種合作的話,我相信我也沒義務在沒有任何保證下來幫為你做這些,公子你在商賈之家長大,應該知道天下沒有真正無本獲利這個道理。」

易幼颺點頭,算真見識這位傳說中的「第一才女」的厲害了。

「行!行!了解了!」

他起身,抓著頭轉了兩圈,對端坐著的千金擺著安撫的手勢,儘管她本身還蓋著蓋頭看不見,他似乎已經忘記了這些,道。

「我懂了,我會按照小姐的要求重新制定一個我們都合得來的計劃的,就這樣,時間不早了,小姐今天早點休息,以防萬一我就在上邊守著,有事叫一聲,不打擾了,告退!」

「喂!等等……」

可是那位仁兄並沒有等她,她將蓋頭猛然掀開的時候也只見對面一抹嫣紅從窗口嗖地飄出彈向屋頂了。

欣兒著實有點哭笑不得。

「這算什麼?」

新婚大喜,和一個不認識的人拜了天地;洞房花燭夜,給一群心懷鬼胎的公子哥們糾纏到過三更;終於那些人請走了竟然還要與自己的新婚夫君討價還價,還是他可能不久便要納妾的問題,現在可好,連和自己拜了堂的人長什麼樣子都沒見到新郎又遛了,她這算什麼命?這算什麼事?爹爹一心讓她遠離紛爭遠離皇宮那塊紛爭地,如果知道她如今面臨的這些,估計真的不知耗這些心神為她安排這些事是對是錯了。

「爹爹呀爹爹!如果你當真知道女兒如今的狀況,還能覺得這是最好的結果嗎?」

此刻的她尚不知,現在的狀況遠遠只是小小的不如意而已,當第二天來臨她才能體會什麼是真的苦笑不得無從發泄,而這一切,都是爬上屋頂的那位,苦思了一夜的結果。

再多的心思估計也沒辦法改變現在的困窘局面,腿都做的麻了,她起身讓下半身的血液循環起來,心情不是很好的將修滿名繡的蓋頭丟在桌子上,將椅子當做剛才逃跑的某人踢了一腳,小小的抱怨一把。

「易家的小子,怎麼感覺就是一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聽他的傳聞還當他真是不同一般富家公子的異類呢!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似乎……還比較浮躁?自己沒注意竟連別人的意見都不詢問便下了結論?他來想辦法?當真將自己看成了寶,只有他的主意能用是不?這公子哥兒,還是一習慣性大男子主義呀!算了!本來也對他沒報多大希望,現在不過是比預想中的更差勁而已,也沒多少區別吧?便這樣吧,就看他明天能想到什麼鬼點子。唉!」

她如此自我安慰,窩在綉床上托腮看著所剩不多的紅燭,她卻不曉得,自己為那位「合作對象」定位終究還是太高了。

如果她真的知道她所看中的「合作對象」在處理這種事上,也真的只能到這種程度的話,她一定不會在今夜輕易放他離去,也絕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而這一切,都只是在第二天天亮之後,才知曉的。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夜朗星稀,快近十五,月亮卻是分外明亮的,僅冒出頭的幾顆星星也是異常明亮清晰的。

易幼颺轉了個彎到后廚偷了壇上好佳釀又回到新房的屋頂上,搖著酒罈對月高歌,聽那聲音似乎喝的有一段時間,也喝高了。

虧得真是晚了,他們所處的這個院子又是極靜,除了房內尚未入眠的欣兒也無人被他吵到。

欣兒的反應也只是抬頭望窗外看了下,由支腮的動作轉為雙手相疊趴在軟床綉枕上,無聊之中低聲和他無奈的發泄形成應合。

「今夕良辰,見此佳人,子兮歸兮,卿可如君否?」

合完,一聲嘆也出口,沒有女兒家的情意連綿,只是興頭所致的隨聲應合,自語道。

「唉!可惜可惜呀!你非我良人,我非你佳人,如此良辰夜,只是嫁非人呀!」

易公子呀易公子,願你下次娶親時,能得個真心可以與你相合的佳人。

燭光搖曳,夜盡愁思未退,當壇中酒一點點少去,肚子里反而多起來的時候,天邊的魚肚白也漸漸將夜的籠罩慢慢掀去,屋頂宿醉的紅衣公子卻並未有個良好的決策,躺在屋柱上,背倚翔鶴鏤空雕柱,玉面嫣紅,是喝醉的徵兆;自言自語狂歌一番,力氣似乎也沒多少了,連連哀嘆,是嘆命運的捉弄,還有自己的可笑。

縱有壯志又如何?為人子,他未盡孝,為人夫,卻想著讓一屆女流為自己的以後負責,自己脫得清閑了,可是,真正的情況是怎樣呢?

想著想著,剛才莫怪人恥笑了,現在他都感覺自己很可笑,真是……很不男人的齷蹉做法呢!當時的他怎麼會想到那般的做法?不是擺明讓所有人看不起他嗎?

唱過了,歌過了,也笑過了;發泄了,也沒力氣了。

自然,聽不到寂靜的夜裡是有人和他應合的,他癱在那上面,越來越往下躺的厲害,最後終究還是剛才的那些詞,只是現在是嘲諷,已經沒有力氣發泄心中的抑鬱了。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他非她良人,今夜那處花燭競試也讓他知道她也絕非他的佳人,即便如此他們還是不能輕易擺脫,便如此,便這樣累著拖著吧!應該用不了多久吧?他想那背後不願他們真正結合之人一定會有所動作,若真的是為了她,那他們便能很快解脫了。

再或者,自己表明一下心意?這樣,那人便不會再束手束腳了?也免了認為他是搶他佳人的怨恨?可是,該怎麼無聲無息的表態促成他們這對被分開的鴛鴦呢?還要讓自己的家族避免連累,該怎樣做才能神不知鬼不覺?

他的腦子這樣運轉著身體卻控制不住的往下攤,愁思未減人已不醒人事,室內的人兒累了一天又耗神一夜也已筋疲力盡,兩人都未知,在這樣一個接近黎明的夜裡,在長安城的另一個角落,比天下第一商賈之家更輝煌精緻的一處院落里,關於他們,還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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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得才妻未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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