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風波之城

第8章 風波之城

清晨天剛亮,幾乎就在太陽處起,照射到長安城的那一刻,易家大堂前便被一柄夾帶著書信的飛刀驚醒,飛刀還很坑人的從一個打著哈欠晨起洒掃的丫鬟面門飛過,丫鬟意識過來后立即驚的尖叫了,尖叫聲引來同樣晨起負責指揮丫鬟家丁工作的管家,管家在看過那封書信后那位膽小嗓門又尖又涼的丫鬟就又忍不住了,這才有先前那道將欣兒驚醒,綿長而震驚的聲音,全府的人不管是昨天的婚禮累趴下的人也好,還是懶床偷懶的人,這下是再無睡意了。

信件傳到老夫人老爺子手裡,老婦人當場差點暈過去,不是老爺子及時說去新房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估計當場就躺下,能不能起來還是一說。

在到新房確定之前所有人真心只當這只是誰玩的一個小小的惡作劇,可是當在新房確定之後便沒有人再能保持這樣天真的念頭了,頓時天昏地暗,哭聲漫天,全是易家女眷的聲音。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事果然沒過半天全長安城都知道了,又半個時辰下來大街小巷連童謠都出來了。

什麼「公主前邊上花轎,福壽太薄命多折,花燭洞房公子議,新郎不見守空房。」

又是「長安城事一籮筐,宰相嫁女最瘋狂,終於尋得易家郎,新婚之夜不見郎。」

什麼樣的版本都有什麼樣的說法都有,這個時候人們也都忘記明宰相為他們營造的福利了,八卦因子一上來,都不管不顧了,自然,也不會想自己的言論究竟會不會對別人造成傷害。

大街上搖著糖葫蘆嬉鬧的孩童歌謠,茶館里販夫走卒間臨時棲息地的說書先生,一個個都繪聲繪色的描繪傳唱,彷彿他們親眼見識了整個過程一般,低俗的逗趣的,惹的本就沒什麼禮儀教養的底層階級人們鬨笑連連,就連平時那些上流社會的茶館飯莊也不乏這類鐵事傳播,可見八卦影響之大;尤其這還是在基層大眾人們中間,明相又不是個會睚眥必報之人,即便是為了女兒,也沒辦法對這些不了解事情真相的百姓大眾們假公濟私濫用職權。

越唱越凶,詭異的是這些謠言蜚語似乎只是針對欣兒的,對逃跑的易家公子卻頗為讚揚的鼓掌慶賀,好像他做了他們一直不敢做的而深有同感的同慶一般。

緋聞到最後儼然有比即將到來的皇帝嫁女的消息還兇猛,整個長安城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熱鬧里,這份熱鬧似乎快要炸鍋了,綻放在每個知曉點皮毛的人臉上,易家的家丁大隊大隊的派出來尋找失蹤的少東家,問上這些人,回了些有的沒的甚至又大膽的還套出點易府里最新的狀況,那些著急的家丁走後眾人一番議論又笑的更歡了。

「大家無事聽我說,說一說長安城內最近的新鮮事,要說這個真不難最新就是易家公子那些事,最近最新鮮的事也就是,宰相嫁女易家迎,迎進家門卻不要,要說這,宰相千金人品那是一個才貌雙全沒的挑,無奈不知有何疾,新郎就是不待見,一紙留書給老父,新娘再好也不見……」

酒樓里今天竟也是這般熱鬧,一個衣帽普通氣宇卻不凡的偉岸男子聽這熱熱鬧鬧的又是快板又是說唱,內容和那些大街上的最新鐵聞相差無幾,不由好笑搖頭,將摺扇打開扇去自己身邊這過去燥熱的氣氛和氣息,轉而去一處比較偏僻人卻很少的角落,他身邊隨行的略矮濃眉男子上前詢問。

「將……公子,我們不去宰相府上慰問一下嗎?畢竟明宰相和鐵將軍是那麼多年的摯友,而明宰相以往也幫了我們不少忙,不然我們離長安這麼遠,往長安消息有什麼需求也沒能那麼順利,發生這種事,於情於理我們多少應該過問一下,也許有什麼可以幫得上老宰相的忙呢?」

男子搖頭,同樣聲音很低。

「這個時候過去只會讓愛面子的老宰相心裡不好受,而且我們本來就是邊塞要地之臣,來長安也不過是沒辦法的,長安裡面的眼睛盯著我們的多了去了,皇上一向不喜朝中大臣與手握兵權之人結交親近,這個時候我們去過問不是剛好著了一些人的道嗎?反倒給老人家添麻煩;不急,宰相非心胸狹窄之人,即便面子上過不去也只是有愧於女兒而已,流言蜚語過一段時間就會給吹散了;只是這流言實在太過蹊蹺,明明是易家的那小子任性妄為,即便新娘新婚之夜守空房不是什麼好事,也犯不著句句都往宰相他老人家臉上潑髒水吧?而且宰相在民間聲望之大,有人敢掀起如此風浪,定也不是可以善罷甘休之人。」

粗眉男子又回。

「只怕是有人見不得老宰相好日子了,在朝堂上沒辦法只能藉此機會行齷蹉之事,侮辱宰相呢!」

「總之,我們現在也只能先顧好自己不受人話柄,做好該做的,離開之後再想辦法暗中查看究竟誰這麼大膽子。」

男子決定道,隨後又經不住搖頭感嘆。

「不過老宰相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為女兒挑了這麼多年真就挑一個這麼不經事的毛頭小子嗎?」

「恐怕這之中的原委遠遠不止表面上這麼簡單,也是老宰相家那位才女千金倒霉,匆匆給嫁了也就不說,竟然還嫁了個並不惜人的小混蛋,現在更是因為父親的關係受這等羞辱,聽說那女孩還未及17,千金小姐即便再如何不同畢竟是沒吃過苦的,受這樣的委屈,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呢!」

「呵!這有什麼辦法,誰讓她有一個不同尋常的爹呢?」

不過……

他不僅猶豫了,耳邊又聽了聽那好像永遠不停歇的說唱。

「……縱有才貌又如何?男人還要那帷帳之間手段才能栓得穩……」

這真的是針對人緣好的老宰相嗎?怎麼越聽越是攻擊那聽說從未有與人交惡,更別說有交往的那位第一才女呀?

想了個頭尾,還是沒想出個究竟,想起自己還有一身事呢他搖搖頭,手中的扇子再度搖起,搖頭笑道。

「這個風波之城果然是個最大的是非地,如今也只能期望那位不幸的才女能挺過這一關了,既然是明相教導出來的女兒,想必也不同尋常胭脂俗粉那般注重這些虛名,定不會有事,不過,若真如此的話……」

他突然覺得有意思起來。

「易家的小子如此對她,若真火起來,易家大院,估計會比這裡熱鬧吧?嗯!我們就不必多事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吧!」

「公子!」

粗眉男子蹙眉,他怎麼感覺這位很有幸災樂禍的嫌疑呀?別的不說,難道他不管曾經多次幫他們周旋的明宰相,還要在旁邊笑話不成?太……驚悚了吧?公子應該不是不知恩圖報之人呀?難道以往他都錯認眼前這位上司了?

粗眉男子的疑惑如同這城裡的風波一樣,無法平息下來,而這件事,顯然有人更願意吵翻天,一而再,外面吵著,易府裡面鬧著,誰敢在第一巨富門前鬧?

明相,易家二老。

其實也不是鬧,只是明相上門討說法易家老爺又是道歉又是解釋的亂七八糟,易夫人沒暈沒倒,只是那哭聲一直不曾停歇下來,更頭疼的,還有一眾花里胡哨環肥燕瘦什麼類型的美人都有的,明明是丫鬟,卻個個珠光寶氣大丫鬟二丫鬟,也都哭哭啼啼的,雖然不敢上前,卻個個委屈兮兮的在老婦人身邊環繞著等一個結果。

欣兒醒來連臉都沒洗,還是那一身大紅嫁衣,在三個老人之間周旋,想讓他們冷靜下來,他們似乎更願意將她當透明人,推來推去,根本沒聽見她在說什麼,無人看見她的努力,似乎他們才是這場婚姻最大的受害者。

「我的兒呀……你究竟在哪兒呀……」

「老夫人,老夫人,別哭了好不好,您都背過去三次了呀!」

「今天不給我個說法我還真就不回去了」

她的聲音立即給自己的爹那突然暴起的聲音遮蓋住。

她和老夫人連同那些丫鬟們一起嚇的一怔,老夫人和眾丫鬟的哭聲都噎住了,卻也只有她敢在這個時候和她爹爹叫板。

「爹爹!您小點聲好不好?怎麼才發現原來您的嗓門不比那些販夫走卒差呀?」

「欣兒!你別管,今天我一定要讓這老傢伙給我一個交代……」

「當時是他舔著臉來向我求這門親的,怎麼轉個臉他兒子就不認賬了,不認賬也就不認賬了,你家小子破壞我家姑娘聲譽做甚?如果早點不同意本官至於拉著你夫妻倆去皇上面前請一道聖旨嗎?沒做好兒子工作也沒做好兒子防跑工作你們就把我女兒迎進家門了,如今這樣還四處散播謠言毀我女兒清譽,有你們這樣做父母的嗎?有你們這樣欺負人的嗎!」

明相安撫女兒的情緒是克制的,面對易家夫婦是暴怒的,女兒的勸阻是無用的,現場的氣氛是混亂的。

「屹仁兄,這是意外,絕對是意外,相信我這絕對不是我們有心為之,我會將那小子抓回來給你處之,謠言之事更是個誤會,我易家覺不會幹這種陰損敗德之事呀!」

「行了!你們夫妻年輕的時候認識你們就是這樣,這麼多年也沒見你們將這惰性改了,告訴你們,今天不給我個滿意的交代,女兒我帶回家,你們兒子什麼時候找回來什麼時候上門請罪,我們再考慮這門親事算不算數,總之這事沒按我說的來辦不算罷休!」

「屹仁兄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欣兒既然嫁入我易家自然就是我易家的兒媳婦,就算我那不孝子對不起她這不是還有我們老兩口在嗎?哪有嫁出去的女兒再收回去的道理?」

「老爺子您別急,我爹他是一時衝動,根本不曉得在說什麼!」

「欣兒你讓開,這個我真得和你爹說清楚,就算我那不孝子怎樣差也好,我們老兩口不會虧待欣兒呀?你要把女兒帶回去是什麼意思?屹仁兄,別說老兄弟我不講理,其他的你要個交代我無話可說,就這媳婦已經和我家小子拜了天地你再沒收回的事,我是絕不退讓的。」

「你是強詞奪理,你還要讓欣兒在這受這些不堪的氣嗎!你沒聽到外面都在唱些什麼說些什麼嗎!」

「誰敢給她氣受我第一個不同意,屹仁兄你心疼女兒的心情我能理解,你我相識這麼多年雖然為避免官官相護素日很少來往,可我們秉性都是很了解的,你的女兒到我家我沒道理拿你的女兒當外人,我們老兩口就那一個不孝子,這多個媳婦確實是以多一個女兒的心態來接納的呀!今天這事如此蹊蹺,我們都還沒來得急還欣兒一個公道呢你怎麼就能將她帶走呢?這婚事說到底還是我們老人操辦的過急了,孩子受了委屈不給我們個補償的機會你這以後讓我們這老兩口怎麼面對這些小輩呀?」

「那是你們家的事,犯不著再拉著我女兒墊背!」

欣兒在兩人之間被推過來推過去,再去阻止礙著他們事了便又被隨手扔了出來,她頭暈目眩間就見對面老婦人看著這吵得不可開交的兩老頭一陣懵踵,一張嘴……又哭了起來。

「哎呀呀……我這不孝的兒子呀……我這悲催的命呀!」

她徹底崩潰了,直覺自己再容他們這樣鬧下去,自己的命反而要比他們這些年過半百的老人家還要先入土了。

「全都給我閉嘴————」

大堂安靜下來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了,似乎是聽到了這天底下最不可能聽到的聲音一般,異常的震驚,之後愕然。

大發雷霆的人慢悠悠的轉身,她疲憊的蒼白的臉上帶著即將崩潰的笑,空洞洞的看著他們,不知是笑自己還是笑他們的說。

「拜託各位,現在淪為長安城最大笑柄的人是我,被新婚的夫君拋棄的也是我,可不可以可憐可憐我這一個棄婦,先別忙著你們那些爛賬,給我一口水,歇一歇,讓我耳根子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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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得才妻未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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