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1:除了我,沒有一個人關心他
凌小希實在是不明白紀容希,不懂她到底在想什麼。
「紀容希……」
紀容希抬頭,那一雙眼晴里寫滿了故事,濃密的長睫覆蓋雙眸,七分幽怨三分惆悵,其實紀容希真的是個極容易讓人動心的女人,極度的容易引起一個人的保護欲,哪怕凌小希是個女人,看到她這樣,也不免想動惻隱之心。
「你……」她忽然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紀容希開口了,「小時候他要學習各種成年人才會學的生意上的東西,有一回他賭氣不想再看書,他餓了,他想吃東西。也不是什麼美味,無非就是一碗雞蛋羹,但是不被允許,他們說不看書連水都不能喝,你的喜好在你成為人中之龍后、在你私下裡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在這之前,你就只能吃苦。」
「他倔強,不給吃就堅決不看書,後來因為一碗雞蛋羹挨打了。那一年,他只有十二歲。」她慢慢的說,聲音很低很輕,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只是想傾訴,「十二歲,不說是父母抱,連想吃什麼都無法做主。」
「而我呢,若是被我爸知道他沒有吃飯,我也不能吃。因為我們要在一起,我要體會他的辛苦。我們都出生在一個畸形的家庭,如你……」紀容希眼晴一抬,看著她,「如你這樣生活在溫暖家庭的孩子是不會懂得。」
凌小希確實不懂,從小到大,只要她想要什麼,說出來,父親都會盡量的滿足她。每個周末,父親再忙都要抽出半天的時間陪她玩遊戲,她想吃什麼,只要不過份,餐桌上都會出現。她衣食無憂,所以……沒心沒肺。
紀容希抬頭,眨眼晴,可能是想眼晴時的汪水都給逼回去,好幾秒,她才低頭,眼晴很紅,「以後你們若是在一起,學著……學著做點飯吧,學著心思放細一些。這麼些年,除了我,沒有一個人關心他。」
凌小希怔怔的看著她……
她心酸他們的紀曆過往,也意外紀容希的轉變,這是什麼意思,是想開了嗎?
「他不喜歡家的感覺,總是冷冰冰的,但是我相信有你在,他肯定會喜歡。他也不喜歡在冬天穿得厚厚的,你要記得在車上多備件衣服。他不愛海鮮,以後他陪你吃的時候,你讓他少吃點兒。他喜歡暗色系的衣服,你給他買衣服的時候多買一些亮色系的,試著去改變,不要再死氣沉沉。」
紀容希一字一句,眼眶很紅很紅,卻一滴淚都沒有掉出來,「他習慣了晚起晚睡,因為很忙,如果可以幫忙分擔一點他的工作,他太苦太累。對於很多藥物他都過敏,不能打麻藥,所以不要傷害他,會很疼。他的家裡不愛有傭人,在他做衛生的時候,你幫幫忙。閑來,他也喜歡做飯,你就算不做飯站在他的旁邊,陪他說話,他也會很開心。」
「別再說了……」凌小希忽然有種被撕扯的痛苦,紀容希說這話的聲音很在感染力,每個字都落在她的心臟里,如同細小的針在扎著她……紀容希說的每一件事情,她在遲之謙的身上都沒有發現過。
他下班就回家,從不出去應酬。他喜歡穿得少,但是手總是暖和的。她愛吃海鮮,他也吃,當然大部分都是他剝給她吃。他的衣服,她很少……很少買。她對遲之謙了解得……那麼那麼少嗎?
紀容希扯了扯唇角,繼續,「我知道他所有的生活習慣,而你一無所知,可沒辦法,他偏偏喜歡你。」
凌小希總覺得自己的心脈都在抽動,是因為喝了那瓶葯的原故嗎?
「怎麼辦……」她抬手用手心襯著臉頰,「我很痛苦。」
「其實你沒有出現的時候我就很痛苦,這種痛苦已經伴隨我很多年了……只是,無法解脫,沒辦法跳出去。」
她的小手指不在流血,但是早就已經腫了,祝我的肌膚透亮透亮的,她……似乎真的感覺不到疼痛。
「那麼現在呢?你找到辦法了嗎?」
「這裡不就是嗎?沒有人打擾我。強姦未遂,我自衛殺人,始終還是一個吸毒的,不會有多少年。或許出去之後,我會想不開,又或者脫胎換骨。」
凌小希一下子還真的不知道怎麼評價她,不知道是說對還是錯。
「那你今天晚上叫我幹什麼呢?」
「我總要一個進這裡的理由不是嗎?我不願意在外面流浪了……無論過得怎麼樣,也無人問津。」
可憐的人,是有可恨之處的。
她討厭紀容希,但其實……恨不起來。
「等我出去的時候,你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你就這麼篤定我們會在一起嗎?」
「你不是喜歡他嗎?他也為了你,現在就是還在昏迷著,折騰來折騰去的,若是不在一起……那他得賤成什麼樣兒?」
「……」
這一夜兩個人都沒有睡,紀容希人生第一次打開了話匣子,說了很多很多。
凌小希也是第一次當一個忠實的聽眾,了解了他們很多事情,她的,還有遲之謙的。
早上。
警察把指紋對比拿過來,確定凌小希身上的指紋和那名男人一模一樣,包括大腿內側都有,已經構成猥褻罪。
走的時候,紀容希叫住了她。
「還有話?」
「其實你昨天喝的是我加了一袋子的紅糖水,糖份過多,突然攝入你會出汗,會胃疼,會感覺到心跳加速,都是正常反應。」
凌小希笑了下,幸好。
……
警察送凌小希回家,她不敢回自己的家,她身上有多處瘀傷,額頭也青了一塊。
人家會打了兩巴掌,一個夜晚也算是消腫了,這樣子一定很落魄狼狽,於是就去了陽光以北。
從樓梯里出來的時候,她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對面的門……
緊閉著。
那好像……是遲之謙的房子?不知道是租來的還是買的?她還記得那一次,她過來的時候剛好碰到買菜的他,她還以為他又要來騷擾她,於是就沖他發了脾氣。
她不由自主的走過去……
密碼門,遲之謙大部分的密碼她都知道,包括手機,包括好幾張的銀行卡的密碼。
輸了密碼,就只有一次,門開了。
她進去。
二手房,除了傢具是新的,其他都泛著陳舊。
她一身的疲憊坐在沙發上,桌子上的煙灰缸里有很多煙灰,看起來有了很多些個日子。
他……有很久沒來這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