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7：想陪你

世界上哪有什麼東西是永恆的，就連親情都不是。遲之謙就在他的家裡，在他那個社會圈子裡，彷彿看透了世間冷暖。

所以呀，他也在放縱自己，有這兩三個月的時間，他看到了她的不一樣，他……你願意成為他想看到的那種人。

其實也就夠了……

月亮美就美在殘缺不全，愛情美就美在無法永恆。

就這樣吧，挺好的。

她走了。

他從看到這一桌豐富的餐食開始，就知道她會走，他也早就預料到了………

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嘴裡的雞蛋，彷彿都變了味道。不知道是因為這碗雞蛋還是因為這醫院裡已經沒有了她的味道，所以，他失眠了。

一直到很晚，很晚才睡著……

醒來的時候已經九點了，在醫院躺了三四個月，過去，20多年的作息時間，都亂了。

習慣真的很可怕，因為身邊有那麼一個人，便無法忘掉那種感覺，以至於他都不願意體會以前長長的孤獨生活。

就像現在，幾個月就抹去了他20多年的堅持……

「醒了？」

「媽。」遲之謙坐起來，現在他可以勉強撐著胳膊，身體往上蠕動，靠在床頭。

醫生交代可以自己適當的活動，所以黎夢如沒有動。

等他坐好，她才過去拿了一個枕頭，墊在他的身後。

「這些天我沒有來，感覺還好吧？」

「挺好的，讓您擔驚了。」

黎夢如寵愛的拍拍他的肩膀，她就這一個兒子，引以為傲又讓她倍感心疼的兒子。

在他去年之前，母子關係都非常的僵硬。黎夢如如果不是走入了兒子的愛情生活里，她…恐怕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嚴重的問題。

「說這些幹什麼，人活在這世上，若是有人能夠讓你擔心，讓你受怕，這也是你的福分，不是嗎？」

遲之謙笑了笑，沒有否認。

「對了，她呢？」

這很長一段時間，黎夢如都沒有提起過凌小希這三個字，每每說到她的時候，都是用【她】來代替。

遲之謙波光流轉，「還……怨她？」

黎夢如喉頭哽了一下，她無法形容對凌小希的感受，你說怨？也說不上，怨她幹嘛呢。

這幾個月里，她不是天天家來照顧他？而且，一切都是兒子……

「媽，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是我欠了她，辜負了她，她不欠我什麼。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能夠為我一次次的下廚做飯，素麵朝天的呆在醫院裡照顧我，夠了。」

黎夢如心中酸澀，她的兒子什麼時候不會為了她說話。

「我對她沒有什麼想法，以後見了面，我依舊尊重。」

「謝謝。」

她一愣，「……這個謝謝，怎麼會由你說出來？」

往往替別人說出這種話，在下意識里就把對方歸為了自己人。

遲之謙目光一諳，沉默。

黎夢如也沒有在說話……遲家的人，遲東和遲瑞，一個花，一個專情，還有幾個妹妹，感情生活都不怎麼順利。

但是論專情，只有遲瑞。

她的兒子，怎麼也是如此。自律的人是可怕的，但是過於自律，那就是在摧殘自己。

……

一個月後。

遲之謙的傷越來越好，走路除了有點跛之外，這點顯而易見的傷之外，還有…其他的內傷。

右手，傷到了筋，手無法握攏，更不能重東西。關於這個，目前尚且無能為力，有可能有一天會有神經方面的頂級專家，再一次做手手術，有可能哪一天醒來這手就好了。

加州這個城市，他之前很少來。但是這裡卻是凌小希讀書的地方，腿腳不方便，那就……悄悄的跑出去。

無法做到走街串巷，但是從大學外面走過，看看風景，也是可以的。

如此，兩次之後，他就被教訓了。

護士教訓他的時候，他一聲沒有吭。忽然覺得，這種接地氣的、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模式，挺有意思。

以前，誰敢這麼對他。

看著她們唾沫橫飛的模樣，他沒來由的笑了……

生活真的有另外一種美，放下身段和高傲以及背景身份的美。

回到病房，不到十分鐘，她打來了電話。

一個月，兩個人第一次聯繫。

「喂？」

「好些了嗎？」她的聲音很啞，他看看時間……這會兒國內應該是半夜，她在睡覺吧。

「嗯好些了。」

「應該也是……」那邊騰的一下，他連忙問，「怎麼了？」

「很困，倒在桌子上睡會兒。」

困？現在國內凌晨三點多，她……難道是一夜沒睡？

怎麼……

「剛剛護士給我打電話，說你到處亂跑。」凌小希是真的很累，從聲音里就聽的出來。

有氣無力。

他沒有說話。

「雖然好了一點，但是也要注意，醫院裡不是有康復中心么，就在那裡面就可以了，不要出去，萬一又出了什麼事，那豈不是……」

「我知道了。」他回答，「不會再亂跑，去睡覺吧。」

沒有人說話。

他也沒有掛電話，一分鐘后那一頭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他依舊沒有掛。

目光碎碎點點的落在他右側的衣櫃里，那裡面有一件外套，她的，落在了這裡，一直沒有拿走。

這傻女人。

幹嘛熬到這麼晚，是……家裡的生意？想來也是。

一個小時后。

手機里傳來了咕嚕聲……

「我的天，怎麼睡著了，天都亮了……」凌小希起身，眼睛酸痛的不行，整個人都很難受。

但是，她必須要完成今天給自己制定的任務。她身上有重擔，父親已經無法工作，就靠她了。

拿開手機，本想看看幾點了。

卻意外的發現……手機里顯示通話時長為1小時零十分鐘。

「……遲之謙？」拿起來。

「我在。」

她的心突然變的酸酸麻麻，說不出的味道，好像喝了酒。

「怎麼沒有掛？」

「想陪你。」

「………」用以前凌小希的話來說，就是騷話滿篇。現在，卻又確定難能可貴，以及她…，…不敢接話。

她沉默。

「我不會再出去，直到出院。天都快要亮了，休息一會兒，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

「好。」

「去睡吧。」

「嗯。」真是累了……

凌小希等了十秒，他也沒有掛電話，於是她只能先掛，原本還想堅持一會兒……因為這個電話，她也鬆懈了許多，睡覺。

遲之謙在這一頭，把手機拿去充電，下床，到護士站。

這些人……還學會打報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