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干忍著,生受著,硬扛著
舒氏氣得咬碎了一口銀牙,裴憶卿卻是爽得樂翻了天。
她說過的嘛,自己重獲自由之時,就是那婆子墳頭長草之日。她這人,說到便做到!
莫如深眸光淡淡掃過裴憶卿,裴憶卿察覺到了,頭皮微微一緊。
她知道自己方才狐假虎威借力打力的意圖也太過明顯,但是沒辦法啊,誰讓他自己親自送上門來。
而且,她不相信他會別無所圖,既然他是別有目的,她也瞬間討一些利息,也是合情合理!
嚴懲了惡奴之後,裴憶卿便一臉乖順地站在那兒,垂著腦袋撞鵪鶉,一副「我是誰我在哪兒我方才做了什麼」的無辜樣。
舒氏氣得要吐血,可終歸是沒真的吐出來,要真吐出來了,還能就勢暈一暈,死一死,也好過現在吃了啞巴虧還得干忍著,生受著,硬扛著。
舒氏半晌才終於把自己的面部表情調整好,對著莫如深蒼白地笑了一下,「臣婦管教不利,倒是讓鉞王殿下見笑了。」
莫如深卻道:「本王倒是覺得,裴夫人行事果決公正,很有風範。」
舒氏:……
不知為何,這話即便是從鉞王的口中說出來的,舒氏依舊從中聽出了一股子嘲諷的味道。
一定是她想歪了,鉞王殿下這般英明神武的人,怎麼可能會對她一介內宅婦人口出嘲諷之言?
她一定是跟裴憶卿那小賤蹄子待久了,所以看誰都像是跟那小賤蹄子一個模子出來的了。
裴憶卿聽到莫如深的誇讚之言,又看到舒氏明明心裡氣得要命表面上卻還是要維持愉悅的臉,她就很想笑。
憋笑簡直憋得太辛苦了。
正這時,那頭便傳來了一陣急促又焦急的聲音,「鉞王殿下,原來您在這裡,可是叫下官好找啊。」
來人便正是裴舜天,他的身後跟著呼啦啦的一行小廝,顯然方才他們都是經過了一番奔波,一個個都是汗流浹背,好不辛苦。
裴舜天沒想到莫如深竟然會到了裴憶卿被軟禁的柴房,還看到裴憶卿虛弱的樣子,他的冷汗都要冒了出來。
舒氏卻是及時地趕在裴舜天之前開口,「老爺,方才鉞王殿下無意到了此處,妾身一時心急,就再顧不得您之前的叮囑,把御史大人逼迫您嚴懲落落的事告訴了鉞王殿下。
幸而殿下大人有大量,沒有怪罪我們欺瞞之罪。妾身知道妾身不該妄議御史大人,可是,妾身看到落落那面色蒼白的樣子,心裡就,就跟刀絞死的難受……」
說著,她就垂下頭開始暗自抹眼淚,一副受盡委屈卻甘願如此的堅強模樣。
她這一番表面告罪,實際卻是串供的話,落在裴舜天的耳里,頓時像是天籟之音,叫原本兩股戰戰的他瞬間就安下了心來。
裴舜天先是震驚,再是惱怒,然後全都變成了無奈,指著舒氏「你你你……」好一陣,都沒說出個罵人的話來。
轉而,他又轉向莫如深,一副請罪的姿態,「鉞王殿下,拙荊實在愚昧,膽敢妄議御史大人,都是下官管教不嚴,還請鉞王殿下萬莫見怪。」
裴舜天一副對舒氏很是失望的語氣神態,可是他請罪的那些話,卻壓根沒有否認舒氏說的話。
一個個說話,都跟繞了十八個彎似的,聽得那叫一個費勁。
裴憶卿早就沒耐心在這裡虛耗,她也怕莫如深轉個頭來跟她算賬,她當機立斷,腿根一軟,兩眼一翻,身子一倒,整個人便直挺挺地倒在了舒氏的身上。
舒氏原本是想把她甩開,但是裴憶卿的手抓得緊啊,嘴裡更是虛弱地喊,「母親,我,我頭暈……」
舒氏快被她砸暈了,當下就更是氣惱非常。但是轉念一想,一個心思就倏忽躍上心頭。
裴憶卿再呆在這裡,簡直就是個禍害啊!誰知道待會兒她又要說出什麼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誰知道她跟鉞王殿下會不會眉來眼去擦出什麼不一樣的火花,得趕緊把她弄走,越快越好!
舒氏轉瞬之間便換了一副心思,她當即就誇張地叫嚷了起來,「落落,你怎麼樣了,你沒事吧?你們還不快過來把大小姐扶回去!」
她帶來的兩個丫鬟,趕忙上前攙扶,裴憶卿也十分配合地像沒骨頭似的,虛弱地靠在她們的身上。
舒氏忙不迭地就對莫如深和裴舜天告罪請辭,裴舜天巴不得裴憶卿趕緊消失,她要是多在這兒杵一會兒,鉞王殿下看到她那虛弱的樣子突然就對自己不滿了起來,自己要怎麼把這尊大佛籠絡住?
是以當下,裴舜天忙不迭催促著舒氏趕緊把裴憶卿待下去,還特別吩咐了拿他的宮牌到宮裡請御醫來好生瞧瞧。
裴舜天是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這個官階不大不小,剛好也有宮牌能入宮請太醫,但是能請來的太醫,品階也不會有多高就是了。
舒氏聽到這話,心裡暗自咬牙,真是便宜了這賤人小蹄子,竟然有幸能勞動太醫!
但是,眼下當著鉞王的面,就是為了做做樣子,這個太醫,也是請定了。
舒氏就懷著一肚子不能發的鬱火,裴憶卿懷著一肚子的竊喜,各懷心思地離開了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把裴憶卿送回了素影閣,離開了鉞王的視線,舒氏臉上的笑意早已經完全消失。
裴憶卿閉著眼睛裝暈,感到舒氏刮在自己臉上的涼涼冷意,表面上依舊毫無所覺一般。
反正現在莫如深還沒走,舒氏不敢真對她怎麼樣,就算莫如深走了,看著方才她那勢力爹對他的那巴結樣,定然也多少看他幾分面子,決計不會再像這次這般折騰她。
裴憶卿原本是閉著眼睛裝暈的,但是閉著閉著,她竟然就真的睡了過去。
那柴房壓根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晚上的時候又冷又潮不說,還忒多蚊子,她早就被折騰得睏倦不已。今日又吃了一些東西勉強墊著,方才一番演戲也累得慌,是以還真睡了過去,沒多會兒就發出一陣陣均勻的呼吸。
裴憶卿這一覺睡得可真是又踏實,又香甜。
當然,如果最後沒人捏著她的鼻子讓她險些岔氣的話,這一覺興許還會更香甜些。
滿腦子起床氣且腦子不清醒的她毫不留情地「啪」一下打掉了那隻捏在自己鼻子上面的討厭的手。
她翻了個身,惡聲惡氣地威脅,「誰敢弄醒我,我就弄死誰!」
她氣勢洶洶地表達自己的不滿,身後,卻傳來了一道輕輕的呵聲,那聲音雖輕,但是卻有一股子透骨的冷意。
裴憶卿原本正好夢呢,陡然聽到這麼一聲涼颼颼的聲音,腦子慢半拍地反應了一下,旋即整個人像是彈簧似的從床上彈了起來。
她滿頭黑髮凌亂的披散著,一張素麵朝天的臉,眼中還透著一股子剛睡醒的懵懂。
但是那股懵懂,在對上眼前這人涼颼颼的目光時,就一下消失不見了。
裴憶卿虎軀一震,一個鯉魚打挺就直接從床上翻坐了起來,看著這個近在跟前的男人,整個人是一臉的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