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挨罵
姬諾到演武場時,宋姜也打著呵欠剛到,二人各自熱身,不發一言就打到一起。幾招過後,宋姜忍不住贊道:「你這丫頭還算用心,雖說笨了點,死板了點,倒還聽話。不過無師自通的天才可不是滿大街都是,看招!」
姬諾還沒看清對方出的招式就應聲倒地。宋姜喝道:「起來!」姬諾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二人又戰在一起。幾招后姬諾又被打到在地,起來再戰。不到半個時辰,姬諾不記得摔了幾跤,只覺得暈頭轉向。
宋姜大發慈悲,擺手道:行了,休息一會兒吧。」
姬諾立即仰面躺倒在地,累啊,打了幾年,從沒這麼吃力過,看來自己這幾年一直是井底之蛙,不知天下為何物。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不一定,說不定還有更高的。
宋姜也打坐調整呼吸,一盞茶后,又拎起姬諾,這回是把方才打倒她的招式慢一點演示給她看,讓她再打出來,指點哪裡不到位。將幾招要點都教給姬諾后,宋姜打著呵欠回去睡回籠覺了。姬諾一個人一邊回想一邊摸索,只覺得宋姜教的招式精妙無比。雖說這個師父狂妄又無口德,本事是真的。
直到日上三桿,姬諾才將幾招完全吃透,欣喜的回到卧室,只見白岩坐在床沿上,只著裡衣,雙目無神正發獃,看來是剛起床。鸚鵡喜鵲一個捧衣一個端水,靜靜侯在一旁。
姬諾笑著上前,抓起白岩雙臂前後搖晃:快醒醒,醒醒,一會兒帶你出去玩!回回神,醒過來,快醒過來……」
「別搖了,我又不是搖錢樹。」白岩懶懶道。
姬諾拿起毛巾浸水擰乾,幫他凈面,白岩一手拂開,自己走到桌邊,喜鵲放下水盆,白岩便慢騰騰漱口,洗臉,姬諾幫他拿起長發。
喜鵲二人在旁看的眼圈發熱,他們見慣有錢人家的夫妻生活,從沒有女人肯如此體貼的伺候男人,還是身份如此顯赫的女人!
「好啦,你不是還要去議事嗎,趕緊去吧。」白岩不耐煩。
「那我先去了,待會兒你先吃好了,不用等我。」
來到賢思殿,眾屬臣已經到齊。姬諾一進門就感覺到壓抑,每個人都拉長著臉。想到自己要受到的詰問,姬諾挺挺胸,坐到自己坐位上先發制人道:「各位大人,諾自知年輕,做事考慮不周,也沒有跟各位商量便擅自做主,這是諾的不對。可人活一世,難免會有衝動的時候。年輕時犯了錯還有機會改正,避免以後犯更大的錯。諾可以保證,僅此一次,下不為例。望各位大人寬恕諾的年輕放縱。」
說完,姬諾站起來向眾人深深鞠了個躬。
眾人互相看了兩眼,既然姬諾認了錯又做下保證,似乎可以不必再深究了,畢竟,人非聖賢啊。
見眾人面色緩解,姬諾鬆了口氣。只有稅務長陸扇,這個以摳門著稱的老太太,冷笑一聲道:「老臣有一問,懇請殿下回答。」
「請講。」
「殿下可知,一車價值百兩的貨物,需納稅多少?」
姬諾深吸一口氣,果然沒那麼容易混過去啊:「一般貨物五十稅一,需繳納稅銀二兩。」
「若是價值萬兩的貨物呢?」
「貴重貨物稅銀加倍,需要四百兩。」
「好,就按四百兩算,殿下花掉的一百二十萬兩需要三千輛這樣的貨車。咱們雙王城半年也不過如此,再刨除各項開支、薪俸,要攢下這些以一城之力尚需要一年時間。殿下好大氣魄,一張口便花了出去。果然一代更比一代強,兩位王爺也算花錢如流水,一年也不過折騰個十幾萬,還要跟老臣陪個笑臉,磨個幾日,那如殿下這般瀟洒?那兩家窮親戚每年搜颳走幾十萬兩都要偷著樂,現在若知道殿下如此視金錢如糞土,恐怕要舉國搜羅美人來換銀子了。老臣不怕落下個慳吝之名,斤斤計較,一分一毫攢下家當,奈何殿下敗家之能世所罕見,這個家老臣當不起了,老臣請辭,望殿下首肯!」陸扇說到後來眼圈發紅,也是動了真火。
姬諾面上無光,勸解道:「陸大人嚴重了,諾真的可以保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諾對白岩一見鍾情,若任他留在那種污穢之處,諾寢食難安。可情之一字,也在一個情有獨鍾,諾即有了白岩,以後便絕了其他念想,再不會在此事上花費分毫。」
「殿下聘個高門子弟才需多少聘禮,況還能帶回不少陪嫁。殿下要美人,幾千兩一個的絕色也能買回不少!就算老臣的孫子殿下要買,也用不了幾萬。他一個青樓污穢處的小倌,人盡可妻,也只有殿下這樣『一見鍾情』的情種才會如珠似寶的捧著!……」
陸扇只顧客滔滔不絕說的痛快,全沒注意姬諾的臉已經黑了。鍾越看到了,一個勁打眼色,只可惜陸扇說的過癮根本無暇他顧。
「兩位王爺也是揮霍高手,可他們買的是什麼?古籍,珍寶,神兵,都是真正值錢的東西!放到什麼時候都是寶貝,還能變得更值錢,所以老臣明著勸阻,實則支持。再看殿下你買的什麼?最好的情況,也不過是幾十年後的一把枯骨,說不定幾年過後,容顏老去,殿下見異思遷,這萬金一笑的珍寶就是個笑話!」
陸扇昂然對著姬諾沉默的黑臉,一副視死如歸全然不懼的大義凜然。
半晌,姬諾沒說話。
其餘人在這沉重的壓力下感覺很不適,雖然姬諾從沒對她們發過脾氣,但這次她們知道了,姬諾很不高興。
「陸大人成天跟銀子打交道,一口一個買,買來買去的,家人都能買,」姬諾緩緩道,她說的越慢,眾人越是感覺沉重,「可見除了金銀,已不知道這世間其他美妙之處了。這是姬諾之過。既然陸大人有心退位讓賢,諾也不好阻攔讓陸大人過過正常人的日子。就讓陸大人的副手接任好了,陸大人得以有時間多跟家人相處相處,可能就不會這麼愛財如命了。」
姬諾說完拂袖而去。今日跟在身側的是鍾銘,只可惜鍾銘拖著未愈的傷體急急趕來想對心上人傾訴衷腸卻得到姐妹捷足先登的噩耗,正傷神著,根本沒注意裡面人在說什麼,只見姬諾憤然離去,忙追上去跟在後頭。
陸扇大睜著眼睛看著姬諾離開的方向:她就這樣走了?就這麼把自己免職了?……
其他人同情的看著陸扇,這倒霉的出頭椽子,有些話確實過火了,把人家放在心口上正熱乎的男人說的一錢不值,難怪殿下會翻臉。這陸大人仗著財權在手有點目空一切了,平日欺負欺負同僚也就算了,這次惹到殿下頭上,難道忘了誰才是雙王城的主人?
雙王城在幾人同心管理之下本無大事,五天一次的例會更像是個形式,就算姬諾不發一言,幾人也會把事情協商好。所以姬諾這次衝動的一擲千金讓幾人即驚又怒。冷靜下來一想,姬諾從小老實,沒做過出格的事,作為一個標準的鳳子龍孫來說可以算得上十分難得了。幾人商議后決定,只要姬諾認真承認錯誤此事便算過。姬諾一進門便認錯了還做了保證,幾人就不打算再追究。畢竟人都睡過了,還能再送回去不成?孰料陸扇不依不饒,終於把老實人也逼急了。平日里不聲不響甘當背景的姬諾發起怒來竟也是氣勢逼人,果然居養氣移養體,尊者的威嚴不可忽視。
幾人看看傻眼的陸扇,搖著頭一個個走了,鍾越留到最後,拍著她的肩膀說:「先休息幾天,等殿下……」
「我看著她長大,」陸扇顫抖著嘴唇,忍了多時的淚水傾瀉而下,「說她這麼幾句就不行了?長大了做錯事還不讓人說了?這不是為她好嗎?……」
鍾越心說:「你當是你女兒啊,想怎麼說怎麼說!」嘴上道:「殿下剛得了那白岩小郎,正是上心的時候,你把他說的那麼不堪,殿下肯定不愛聽。你別急,殿下的為人咱們還是了解的,不是狠心的,過幾天我勸勸她,讓她登門去請你回來。她年紀輕,放的下面子。」
陸扇狠狠抽噎兩下,胡亂擦了把臉,跟鍾越一前一後離開。姬諾大步離開,鍾銘緊隨其後。遲鈍如她也發覺氣氛不對,努力回想方才殿中情形,似乎是陸大人說了很多難聽的話,仔細想,又沒有幾句能想清楚。冷不防姬諾突然站住,鍾銘便撞到她背上。
姬諾沒回頭,說道:「你去告訴白岩,我今天心情不好,不能陪他出去玩了,你替我哄他高興。」
「啊?」
姬諾已經走遠了。
有沒有這樣的,讓別人替她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