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事態
中年男子見到這一幕,臉色一白,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不住地求饒:「求相爺責罰!」
容元昌拍凈手中的殘渣,緩緩轉身,紅白相稱的臉上噙著一絲淡淡的笑意,看上去非常和善,波瀾不驚地問道:「容海,你跟著老夫有多久了?」
「回相爺,已有二十載。容海從十五歲起便跟著相爺。」榮海小心翼翼地回道。
「哦,有二十年了?光陰如梭啊,我們都老了。」容元昌笑著說道,同時抬腳往前邁了一步。
容海連忙跪著挪開身子,將路讓了出來,頭趴在地上,道:「請相爺再給奴才一次機會。」
容元昌笑著說道:「機會自然是要給的。你兢兢業業我是知道的,只是希望你下次找人找些有腦子的,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容海拚命點頭。頓了頓,壯著膽子問道:「那木家那邊,如何處置?」
容元昌挑眉:「不需要處置,隨他們去。」
「隨他們去?」容海有些不解,隨即突然明白了過來,立即堆著笑奉承道:「相爺英明!」
容元昌回身忘了他一眼,淡淡地講道:「先前派出去的人來了消息沒?端王對花家那個廢女是什麼態度?」
容海忙道:「端王的態度非常奇怪。也許相爺之前的猜測是對的,看樣子,王爺此時並不會動那花司寇。」
他頓了頓,將得到的消息一併講了出來:「聽下面的人來報,這花司寇身上似乎有些古怪。而且她府上傳出了長生傳言。」
「長生傳言?」容元昌來了興緻:「空穴不來風,你給我去找所有與長生有關的信息,老夫要好好研究一下。」
「是,小的明白,另外,我們安排在將軍府上的人傳出消息,曾經有一些前輩被花司寇嚇退,稱她為……為催眠師!」
「什麼?」容元昌的眼睛瞪得老大,又問了一遍:「他們稱她為什麼?」
「催眠師!」
饒是容元昌城府深厚,也有些失態起來。他位高權重,府上門客無數,自然聽說過關於催眠師的傳聞。這種話如若從別人嘴上傳出倒不足一聽,可說出這話的是那些跺一跺腳就能讓整個五行大陸震動一下的隱世前輩……
他不得不慎重起來,琢磨了一下,講道:「安排下去,花司寇不能留!」
「是,小的明白。」容海原本就想建議容元昌,不管花司寇有沒有被廢,都應該儘早除去。畢竟她曾是金尊強者,萬一哪天狗屎運恢復了,那就是他們的滅頂之災。
容元昌想了想,皺眉問道:「紅殤那邊有消息了沒?」
容海神情一肅,恭敬地道:「戰王那邊還未傳來消息,怕是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出關。」
容元昌略一思量道:「多派些人到她閉關之處,她一出關就將如今的情形都講與她聽。」
「小的明白。」
「另外,那神幽潭底之人,隔段時間去看看,別給死了。到時紅殤出來,要責怪。」
「是。」
容元昌擺擺手,讓他退了下去。容海走後,他獨自一人走到書房,想了想,提筆寫了一張字條,塞入一隻拇指大的竹筒之中,綁在鴿子上放了出去。
「小姐,夫人的信又來了。」卷耳拎著一隻灰色的鴿子走入房內,在花司寇面前晃了晃。
花司寇剛起洗漱完,人還不是很清醒。轉頭看她一眼,咦了一聲:「你還抓著鴿子做什麼?信呢?」
卷耳將竹筒抽出來遞給她,抓著那隻鴿子沒放:「蠻肥的,烤了吧。」
這丫頭一見到小型幻獸就要吃的習性怎麼就是改不了?花司寇一邊看信箋一邊語重心長地講道:「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是每個小型幻獸都拿來吃的,你要……」
她講到一半,忽然話鋒一轉,斬釘截鐵地講道:「好吧,你去烤了,記得分我一半。」
卷耳眼睛一亮,生怕花司寇反悔,提了那隻肥碩的鴿子就跑了出去。
她走後,花司寇又看了一遍手中的字條。
「吾兒舒夏,花司寇必除,伺機而動。父字。」
花司寇默默地想:應該不是什麼人膽大包天,嫁禍當朝宰相吧?」
她眼珠轉了轉,捏著那張字條,巴巴地去了辛芮房中。那傢伙除了晚上雷打不動地要與她一床睡,其餘時間都在自己房間。
她推開門的時候,他正在床上打坐。她走過去,在床邊坐下。將他仔細打量了一遍,忽然伸手揭了他臉上的面具。
這傢伙似乎很喜歡這面具,戴上后除了睡覺時間,就沒摘下來過。這戴著面具,她要如何觀察他的表情?
辛芮早就覺察出她的氣息,懶成性的他自然沒阻止,由著她將面具拿走。
花司寇將手中的字條攤開,放在他眼前:「王爺可認得丞相的字跡?瞧瞧這是不是人假冒的?」
辛芮的眼神淡淡地掃過字條,頓了頓,淡淡地「嗯」了一聲。
還真是!花司寇的心還是沉了沉,畢竟確定別人要殺自己,可不是一件令人輕鬆的事情。
像是感覺出她的不安,辛芮這才第一次正視她的眼睛,淡淡的眼神中,透著一股堅定,彷彿一個深潭,讓人恨不得沉溺在裡面。
花司寇的腦子嗡的一聲,一下子什麼都不知道了。這是他們第一次對視,淡淡的眼神,卻彷彿有火花在裡面滋滋飛舞。她感覺自己的世界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只聽他在淡淡的說:
「不礙事。」
她的心,控制不住地狂跳起來,竟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她趕忙將頭低了下去,斂去了自己的失態。
「不礙事」,短短三字而已,卻像是一顆定心丸,定住了她漂浮不定的心。來異世這陣子,對於陌生的以武為尊的世界,她作為廢材一直處於彷徨之中。不安的身世,暗潮洶湧的時局,隨時都能夠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但這一刻,她卻因為這三個不像承諾的字而安心。
兩人都明白,這三個字代表的意義。
花司寇好像突然明白了辛芮為何要娶自己。可是她忽然又覺得好笑,話未經過大腦就已經脫口而出;「王爺,你娶了我,有沒有覺得虧?」
辛芮正為她突然低頭沉思不解,這下連表情都不用變,直接費解地看著她,一副你在說什麼鳥語的意思。
花司寇習慣性地撫了撫圍在脖子上暖呼呼的花嘟,斟酌了一下,又問道:「王爺,我們也許可以開誠布公一些,我知曉你娶我多半是為了北辰,是想平衡勢力。」
北辰三國鼎力,一方是以曾經金尊強者花大小姐鎮守的將軍府為首的將軍派,一方是以容丞相為首的丞相派,還有一方則是皇族。除了皇族,將軍府與丞相府相互牽制。之前花大小姐被廢,這局面一下子被打破。
很容易猜到,辛芮這個金尊強者做了將軍府女婿,這失衡的一腳立即被填平。
花司寇不知心中是什麼滋味,不好受,但也不是那麼反感,畢竟到目前為止,辛芮對她很寬容,也算是極好的。
辛芮看著花司寇有些悶悶不樂的臉,忽然不知要怎麼辦才好。他向來不善與人接觸,又因為某些原因不願意多動,所以與人接觸的經驗實在很少。
此時見她這樣,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安慰。
正想講些什麼緩和一下情緒,卻見花司寇突然抬頭,沖著他咧開一個燦爛的笑容:「王爺,那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這段時間裡,我的命可就交在你手上了。我不干涉你,你負責保護我,這樣對大家都好,是吧?」
辛芮看著她燦爛的笑容,忽然覺得有些刺眼。他想說,不是這樣的。卻見他的王妃已經爬下床,自顧自地走遠了。
不知為何,向來無情無欲無情緒的端王,一下子有些惆悵起來。
獨自沉浸在自己小心思中的花司寇,自然沒見到端王這難得一見的表情。她一邊走一邊想著,自己的計劃得改一改了。
畢竟,辛芮要維持勢力平衡,她不管不顧地報仇,要麼把容元昌玩死要麼就是作死把她們花家玩死,他肯定不會允許。
在有絕對的實力之前,她這仇,暫時是報不了了。
胡思亂想著,人已經來到客棧大堂。此時正是早飯時間,客棧里有許多來吃早飯的客人。
花司寇挑了一張空桌子坐下,一邊聽著他們的閑談,一邊等著卷耳的烤鴿子。
「你們知道嗎?聽說那長生傳言真的出現了。」她身後的一張桌子,一位穿著青衣的瘦弱男子壓低聲音講道。
「那傳言是真的?」與他同桌的一人立即問道。
「這個也不好說,但空穴不來風,你們想想,要不是真是沒有的事情,誰去傳?」
「你說的對,那你說說。現在這傳聞如何?」
那人眉頭一挑,似是非常享受這種被人注視的感覺。他賣了會關子,沉聲講道:「我跟你們說,這次的消息可不簡單。聽說花家炸出了一隻千年妖物,就會那長生之術!」
「噗……」花司寇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趕忙一邊擦著嘴巴,一邊低頭看睡得呼嚕呼嚕的花嘟。真想問問:「千年妖物,是你嗎?」
花嘟似有所感,捲起尾巴掃掃,一副不屑的樣子。
花司寇無語,繼續聽他們講。
「那不可能吧,那妖物要真會長生之術,現在還不厲害地翻天了?」
「所以我也覺得不靠譜。可是今日聽聞了一個大消息,讓人不得不懷疑這確有其事啊!」那青衣男子摸了把短得不能再短的鬍鬚,高深莫測地說道。
花司寇的心也跟著他的話提了起來,心裡在祈禱著,可別講讓她噴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