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撲過去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郁子歸看電視節目，有一句沒一句地和顧沉說著話。
她其實很享受這樣的時候，兩個人依偎在一起互相不打擾，卻絲毫不會覺得尷尬違和。
大概十點多的時候，外面又紛紛揚揚地飄起了大雪，郁子歸暼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光景，宛若一個雪白又純凈的童話世界，讓人看了心情就不由地轉好。
然後，郁子歸不期然地想起了昨天在公園裡玩得開心的幾個小孩兒。
堆雪人而已……真的那麼有意思？
郁子歸皺了皺眉，眸里透著一絲絲茫然，她看那幾個孩子笑得傻乎乎的，卻實實在在是很開懷很滿足的笑。
雖然說孩子的幸福度明顯比成人大，也容易滿足，可是……
郁子歸有多久沒有體會過返回童真的感覺了？她已經快忘了什麼叫「孩子氣」了。
想到這裡，她似乎決定了下來，突然離開了顧沉的懷裡，穿好鞋站起來，認真說道：「我出去堆個雪人。」
這語氣嚴肅得簡直無異於她在說「我要去寫一個報告」！
顧沉見她這正兒八經的樣子，忍不住挑起嘴角，臉上掠過一抹玩味的笑。
他把大腿上的筆記本電腦放在一邊，修長挺拔的身軀站了起來，緩緩說道：「嗯，我陪你。」
於是，郁子歸穿好厚厚的外套，戴上毛茸茸的手套，顧沉還順手給她圍上一條絲巾，直到看她裹得嚴嚴實實的，他才放心地拉著她一起走去室外。
庭院里堆滿了一層積雪，由於沒有人來過，積雪上乾乾淨淨沒有一個腳印。
種鬱金香的地方被好好保護了起來，紫色鬱金香在適宜的溫度里慢慢生長，看上去依舊美得讓人心動。
郁子歸彎腰蹲下身，捧起一點雪站了起來，盯著看了一會兒，又放開手讓它們散落在地上。
「這要怎麼堆？先滾一個球嗎？」郁子歸頂著一張面癱臉，看向身邊的顧沉。
她堆雪人的時候都沒滿十歲，當時還是她父母陪著一起堆的，怎麼堆早就忘了。
郁子歸想：要是堆得很難看，豈不是太丟臉了？要不還是放棄吧，就說覺得冷好了，面子比雪人重要。嗯，就這樣。
郁子歸想好以後，正想要打退堂鼓，卻只見身邊的顧沉突然蹲了下來。
他修長的手指一抓，隨意握起一團雪，然後慢慢堆砌成一個小圓球的形狀。
她獃獃地站在原地看著。
從她的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顧沉輪廓深邃的側顏。
庭院里的路燈柔柔地照射下來，他俊臉的半邊隱匿在黑暗中，另外半邊彷彿被燈光柔化了，以前如刀削般冷峻淡漠的氣勢，現在看起來分外溫和。
他看著手裡的雪球，視線專註，就像是每次在處理公事文件的時候那樣認真。
這樣一看，他的黑眸彷彿更加有攝人心魄的力量了，雖然他沒有直視郁子歸，可郁子歸卻覺得自己快要被那雙幽深的眸子吸進去。
然後，溺斃在其中。
郁子歸見過很多面的顧沉，在公司里沉穩淡漠的，對她溫柔寵溺的，對別人陰鷙狠戾的……每種樣子的他都很帥。
可是她覺得現在這樣的顧沉，真的帥到她心裡去了，讓她很想……
撲過去直接上了他。
咳……郁子歸差點被自己的想法嗆到。
她抿了抿唇，也跟著蹲下身，脫下右手上的手套，遞給顧沉：「雪很冷，戴上吧，我們一人一個。」
顧沉的視線從雪球上移開，對上郁子歸明澈的雙眸，接著又看了看她遞過來的這隻手套。
手套雖然是給郁子歸戴的，可尺寸卻很大，毛茸茸的也很舒服。
見顧沉凝視著手套看了這麼久，郁子歸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目光停留在手套上那朵粉色的小花上。
她的眼角顫了顫。好吧，顧沉應該不會戴的。
果然，顧沉接過手套以後又動作輕柔地給郁子歸戴上了，他的語氣低緩：「我帶你堆。」
說罷，他攬過郁子歸，讓她靠他近一些，下一秒拉著她的手，輕輕在雪球上拍了拍。
郁子歸聽話地照著顧沉的動作一步一步地堆砌著，過了十幾分鐘，一個小小的雪人就堆成了。
郁子歸在堆的時候不小心手抖了一下，雪人整個身子都有點歪，不過這並不影響她的好心情。
她靠在顧沉的懷裡，看著地上那隻小雪人，揚起嘴角：「很好看。」
她想，她已經嘗到了堆雪人的快樂。
其實並不是堆雪人有多快樂。
而是和她一起的那個人是顧沉，所以才快樂。
顧沉摟著她的長臂稍微收緊了一些，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淡笑：「嗯。」
兩人在漫天飛舞的雪花里相擁著輕笑，時間彷彿徹底靜止在這一刻。
一秒鐘就是地老天荒。
*
聖誕節就這樣過去了，短短兩天就像一陣波浪，曲折過後又全部歸為平靜。
郁子歸答應過蘇京軻，會回去繼續在他那邊打下手。
既然答應了，她也沒打算食言，聖誕節一過就去諮詢室上班了。
剛走到諮詢室門口，就聽見秦貞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那次之後，秦貞又恢復了以往嬉皮笑臉的樣子，彷彿平安夜那天沒精打採的是另一個人似的。
「再過幾天就元旦了，老闆放假嗎！」秦貞撅著嘴敲桌，「我聖誕節沒過好啊！沒有大餐！也沒去逛街！」
「怪誰？」蘇京軻似笑非笑的嗓音從裡面傳來，「你自己不抓住機會，現在又後悔了。」
郁子歸推開門，嘴角含著笑：「我來報道……」
「二姐！」秦貞含著淚衝上來抱住郁子歸，「我好想你好想你。」
郁子歸：……
她們好像也才一天沒見？
「二姐，老大不給漲工資，老大說讓我自生自滅算了！」秦貞大聲控訴道。
蘇京軻倒是直接無視了她，對郁子歸輕笑道：「來了。」
「嗯。」郁子歸好不容易扒開黏在她身上的大型八爪魚，皺了皺眉看向秦貞，「感冒都好了？上回見你還一副沒精神的樣子……」
「哈哈哈哈哈哈。」秦貞大笑幾聲，掩飾掉她的心虛，然後轉身就往辦公桌走去，「今天的檔案還沒整理完，我現在看看。」
「今天沒有人過來。」蘇京軻無情拆穿她。
秦貞：……
「正好都在，上回聖誕節還沒有聚餐，不如現在去？」蘇京軻挑起眉尖，拿起桌上的車鑰匙對郁子歸晃了晃，「郁小姐，你的車修好了。」
郁子歸點了點頭。
三個人中午都沒有什麼事，乾脆就一起去聚餐了。
和朋友吃飯沒那麼講究，秦貞又特別喜歡吃街邊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於是蘇京軻就把她們兩個帶去了澤城著名的小吃街。
這條小吃街還挺有名，裡面的許多小吃都很經典，秦貞每次來到這個地方就跟按下了什麼奇怪的按鈕似的，眼睛都能放光了。
郁子歸嘆了口氣，任由秦貞在外面狂吃，她和蘇京軻照例進了一家老字號的麻辣燙店。
店主是個很純樸的男人，見到他們兩個人進來了，開心地迎上去問道：「兩位還是老位置？」
「嗯。好久不見了，最近老伯還好嗎？」蘇京軻笑著問道。
「挺好的。」店主也跟著笑得開懷，「你們兩個怎麼還不結婚呢？都這麼久了。」
郁子歸暼了大叔一眼：「我結婚了。」
「哦？是嗎？」店主驚訝地看著她，然後又把目光放在蘇京軻身上，「什麼時候的事？」
「不是和他。」郁子歸雲淡風輕地丟下一句，「和顧沉。」
「哦……」店主瞭然地點了點頭。
然後下一秒，他就像突然被雷劈中似的，懵懵懂懂地看向郁子歸和蘇京軻已經離去的背影。
她她她說和誰結婚了？顧沉？就是那個電視里經常出現的那個……大帥哥？！
郁子歸和蘇京軻到了以前經常坐的角落裡，兩個人面對面坐著。
「我吃這個，這個，別太辣。」郁子歸點了一些吃的，然後又囑咐了兩句，說完后回過頭髮現蘇京軻一直在看著她。
郁子歸茫然：「怎麼了？」
「沒什麼。」蘇京軻笑了笑。
感覺她的心情又好轉了不少，雖然表情還和以前一樣沒什麼區別，但蘇京軻看得出來，她的眼神越來越平和了。
「昨天聖誕夜我堆了一個雪人。」郁子歸主動說道，「我懂事以後第一次堆。」
蘇京軻的目光淺淡柔和：「怎麼突然想起來玩這個？」
「大概……」郁子歸挑眉想了想，「就只是因為很好玩。」
兩人說著說著，秦貞也進來了，到服務員那兒點了自己想吃，然後坐在郁子歸旁邊：「我剛才吃了隔壁家的關東煮，覺得味道沒以前那麼好了。」
郁子歸淡淡暼一眼過去，遞給她一張紙：「擦擦。」
秦貞接過，大大咧咧地擦了擦，想和郁子歸說剛才遇到的搞笑事情，而郁子歸的手機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郁子歸一看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眨了眨眼睛，接起了電話。
「喂？是郁子歸嗎？」
電話接通后，那邊立刻響起了一個稚嫩又可愛的聲音，透著幾分童真。
郁子歸聽到這個聲音后如同瞬間被冰凍，徹底呆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