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太太打來的電話
「阿波羅？」郁子歸的唇瓣輕啟，緩緩吐出這個單詞。
馬緹娜點頭，嘴角噙著一抹笑，溫柔婉約的模樣實在讓人難以把她嗜血狠戾的一面聯繫起來。
「阿波羅是太陽之神，俊美又開朗，他給人間帶來光明和溫暖，薩繆爾給我帶來希望。」
馬緹娜正說著，視線驟然和薩繆爾對上了。
兩個人的視線交匯，款款深情在他們的目光中流動，馬緹娜怔怔地看了一會兒，有些窘迫地移開目光。
薩繆爾在片刻的失神后，也鎮定地垂下頭，繼續演奏著風琴。
然而，他卻突然轉變了風格，不再演奏那些歡快明朗的小調，氣氛變得抒情而感人，他的嘴邊開始輕輕哼唱：
「Forsenonsaiquelchedarei，PerchétusiafelicePiangilacrimediaria（也許你不知道我將會給予什麼，你欲哭無淚，看不見的淚水，只有天使才能帶走它們）
在場的一部分人都跟著他一起唱，郁子歸聽不懂義大利語，也不知道他們在唱什麼，但覺得旋律很好聽。
馬緹娜的嘴角扯了扯，緩緩用英語和郁子歸說道：「這首歌的名字……翻譯過來應該是『為你寫的一首詩』，情歌。」
郁子歸瞭然地點頭：「為你唱的。」
馬緹娜沒有說話，她定定地看著薩繆爾，湛藍的眸子里飛快地閃過一抹晶瑩。
「如果你父親堅持的事情是錯誤的，你沒必要遵守。」郁子歸抿了抿唇，面無表情地說道，「他讓你和薩繆爾分開，你真的甘心就這樣錯過你的愛？」
馬緹娜嗤笑一聲，搖了搖頭，笑容里滿含著諷刺：「一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
「唐斯把我當做寶貝一樣寵著，就算我不聽他的話，他也不會把我怎麼樣。」馬緹娜說道，「所以我違逆他的意思，天天和薩繆爾在一起。」
說到這裡她的話音一頓，緊接著她眯起雙眸，似乎回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臉色陰沉：「他知道以後確實沒有把我怎麼樣，他只是讓人把我關在了家裡，不讓我再出去亂跑。」
「可是薩繆爾……薩繆爾被他的手下傷得很重，唐斯威脅他，如果薩繆爾不離開我，他絕不會放過他。」
「如果唐斯先生最初沒有產生過讓你和顧沉在一起的念頭，他會同意你和薩繆爾嗎？」郁子歸蹙起眉頭，視線在薩繆爾身上一掃，又回過頭看向馬緹娜。
「不會。」馬緹娜回答得很篤定。
「為什麼？」
「薩繆爾只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窮小子，唐斯憑什麼同意我們在一起？」
馬緹娜看著郁子歸，一字一句地說道：「可是，如果沒有顧沉，唐斯也許不會那麼討厭薩繆爾。」
郁子歸聽言，沒忍住笑了出來，她揚了揚眉毛：「所以這是怪我男人不應該這麼優秀？」
「……你可以這麼理解。」馬緹娜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這時候，薩繆爾的演奏已經結束了，他也沒有心思再彈什麼歌，周圍的人群漸漸散開，只剩下馬緹娜和郁子歸還站在原地。
薩繆爾之前是坐在大理石雕成的小凳子上演奏的，他抱著風琴緩緩站了起來，目光緊緊盯著馬緹娜，有些猶疑地往她們走了一步。
演奏時那個熱情洋溢的小夥子瞬間不見了，薩繆爾的神情很緊張，甚至還有些忐忑。
「你好像很害怕？你怕她？」郁子歸看熱鬧不嫌事大，雙臂環著胸，淡漠地問道。
「不是的。」薩繆爾說起英文來有些吃力，但他還是試圖解釋，「我害怕她再跑掉，我還以為我現在正在做夢……」
郁子歸看了馬緹娜一眼，挑了挑眉尖：「懂了，我自己到處逛一逛，你們隨意。」
今天因為是馬緹娜拉著郁子歸出來的，所以唐斯也沒有派人多防備她，馬緹娜只要小心一些，回去處理得乾淨一點，應該不會讓唐斯發現。
馬緹娜眼神複雜地看了郁子歸一眼，遲疑了兩秒，最終還是有些為難地說道：「謝謝你。」
郁子歸擺了擺手，表示並不在乎這些。
她一個人洒脫地轉身就走，也不管自己到底認不認識路。
雖然她還是覺得馬緹娜這個人很危險，而且她也知道，她在幫著馬緹娜和唐斯對著干，萬一唐斯知道了，只會對付她這個外人……
管他呢。
郁子歸心情愉悅地抬眸看了一眼碧藍的蒼穹。
在愛情面前，所有人都是相似的。
馬緹娜不應該受這樣的苦，在她的年紀，應該要嘗盡愛情給的甜蜜滋味才對。
*
放著馬緹娜和薩繆爾小兩口在那邊久別重逢，郁子歸一個人在教堂里玩了很久，就在她打算登上去看看風景的時候，口袋裡的電話響了。
顧沉？還是馬緹娜？
郁子歸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后，明眸閃了閃。
顧家那邊的電話……是誰打過來的？姑姑？
郁子歸滑動屏幕接起了電話，聽筒里很快就傳來一個威嚴冷肅的聲音：「你在哪裡？」
居然是顧老太太。
郁子歸思忖了兩秒，禮貌地回道：「奶奶，我現在在米蘭。」
那頭明顯的一怔，然後問道：「你在義大利？」
「有點事要過來一兩天，奶奶您有什麼事？」
「下個禮拜，穆家的小兒子辦酒宴。顧沉不在國內，顧衡準備出國，我行動不便。所以想要你代顧家去一趟。」
就算老太太不提顧詩清，郁子歸也知道，顧詩清早已經遠離社交活動很多年了，肯定是不會去的。
不過……郁子歸眯了眯明眸，穆家的小兒子？那不就是穆喬？
郁子歸的眉頭緩緩皺起，她怎麼沒聽穆喬說他要辦什麼酒宴？
「穆喬有什麼事……需要舉辦宴會？」郁子歸試探著問道。
「他要訂婚了。」顧老太太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起伏，「穆家平日里和我們關係很不錯，訂婚這麼大的事情，自然是要去一下的。」
訂……婚？！
郁子歸感覺有一陣冷風狠狠刮過，徹底將她凌亂在風中，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穆喬那傢伙居然不聲不響的要訂婚了？！他前不久不是還朝三暮四，左擁右抱的嗎？這麼快就找到他的真愛了？！
郁子歸覺得這個事情簡直比聽到任何新聞都來得驚悚！
「不知道穆喬娶的是哪家的小姐？」郁子歸好奇地問道。
而顧老太太居然也沒有不耐煩，她的語氣依舊冷漠：「齊家的千金，你沒有見過。」
齊家？郁子歸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以前某個在電視上公開依偎在顧沉身邊的女人……
那個女人好像就是什麼齊小姐來著？
感覺家境很不錯，確實和穆喬門當戶對，可是她的人品好像不怎麼樣啊？
「好了，到時候你回來再說吧。」顧老太太的話音里透著疲憊，她沒心思再和郁子歸多聊下去，說完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然而通話切斷以後，郁子歸卻並沒有馬上回過神來。
她呆愣了一會兒，又趕緊在通訊錄里找到了江寧心的電話號碼，直接撥了過去。
那頭沒響多久就接起來了，傳來江寧心染笑的清脆嗓音：「喲，什麼好事讓你突然打電話給我了？該不會是又想來我家喝酒了吧？」
郁子歸的眼角忍不住顫了顫。
感覺這個梗江寧心還能再笑十年……
郁子歸決定不和她一般見識，直接切入主題：「你知道穆喬要結婚了嗎？」
江寧心在那頭愣了愣，然後說道：「我知道啊。」
原來合著就她一個人不知道！
郁子歸的明眸里劃過一絲不悅，她漠然問道：「穆喬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江寧心輕輕笑了起來：「原來你是因為這個不痛快呢？說起來也不是什麼開心的事，你知道，商業聯姻，婚事都不由雙方說了算的。」
「穆喬是不是吃飽了撐的？他還需要聯姻？不是天天都調戲這個逗弄那個的？」
「跟女人玩曖昧和結婚不一樣。」
江寧心的語氣總算嚴肅了一些，她收起了笑意，認真地說道：「像穆喬這種背負了家族企業的人，很少能擁有一段自由的婚姻，只要他想，他可以同時和無數個女人玩曖昧。可是結婚不行，他必須挑選一個有價值的女人，然後和她結婚。」
「那個齊小姐？」
「你知道她啊？說起來，她以前不還是你的情敵嘛。」江寧心玩味地說道，「她以前可喜歡顧沉了，大概是看到顧沉眼裡心裡都只有你，覺得自己沒什麼戲，所以又把目標轉到了穆喬身上。」
「穆喬真的就這樣草率地決定訂婚了？」郁子歸的眉頭緊鎖。她總覺得這樣的穆喬，有種自暴自棄的感覺。
雖然在她心裡，穆喬的智商確實不怎麼樣，每天打扮得跟個花公雞似的轉來轉去。
可是，穆喬起碼活得隨心，活得暢快。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用在乎任何人的眼光。
但現在，就連這樣一個洒脫隨意的人，都要被現實折服，選擇去接受一個自己根本不喜歡，甚至不了解的女人共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