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兩年後。

紐約曼哈頓永遠是一派繁華，如同棋盤一般交錯的街道上車水馬龍，充滿了強烈的現代都市氣息。

在洛克菲勒中心的區域，一棟大樓里的氣氛卻顯得格外寧靜。

「該死！！」

驟然，一個歇斯底里的聲音從某個房間里傳來。

只見一個身穿舊夾克，頭頂花白的老人從房間里快步走出來，一邊走還一邊碎碎念著什麼，鼻子下的一撇鬍鬚被氣得一抖一抖。

老人走到一間小型教室的門口，大聲喊道：「誰幹的好事！」

教室里坐著三三兩兩幾個人，一個金髮碧眼的美女和旁邊的男生掩嘴竊竊笑著，正在耳語什麼。

「是誰！是誰做的！」老人一蹌一蹌地邁上講台，氣得直拍桌，「你們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說完，老人停頓了兩秒，冷哼了一聲，指著那個金髮美女說道：「是你吧，卡莎？」

卡莎一怔，立刻搖了搖頭，拉著身邊的同桌說道：「是邁克爾，不是我！」

「什麼？明明是你的主意！」邁克爾甩開卡莎的手，皺著眉頭說道。

老人正想說話，卻只聽見走廊上傳來一陣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靠近，下一刻，一個女人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她穿著寬鬆的休閑服和小腿褲，栗色的大波浪卷一直垂到腰間，一雙眸子卻清明澄澈，讓人看了不禁怦然心動。

卡莎和邁克爾都停止了嬉鬧，把目光投向門口。

郁子歸的嘴角緩緩揚起，用標準的美語口音說道：「不好意思，今天我來晚了。」

「郁！」卡莎開心地舉起雙手大叫道，「你來了！」

老人吹鬍子瞪眼地看了郁子歸一眼，又冷哼了一聲，繼續把視線挪到座位上的幾個人身上，說道：「你們最好老老實實地交代，是誰幹的！」

郁子歸眨了眨眼，輕輕邁開步子走到卡莎身邊坐下，然後低聲問道：「發生了什麼？」

卡莎完全丟下了自己的隊友，一臉興奮地對郁子歸偷偷說道：「沃格特老傢伙的手機放在辦公桌上，被我們發了一條信息。」

「什麼信息？」

「老沃格特要和年輕女人約會，被我們攪黃了！」卡莎的聲音越來越大，說到最後，自己還在一邊笑得花枝亂顫。

郁子歸：「……」

沃格特教授雖然一把年紀，可是至今都未婚，可能因為專攻心理學，和他交往過的女人都覺得他性格怪異，所以到最後往往都沒有談成。

現在的這一個女朋友，不知道是他從哪裡勾/搭到的，兩個人相差了二十多歲！

郁子歸以前見過那個女人一面，對她的印象不是很好，那個女人也可能只是貪圖沃格特的錢財而已，可是沃格特好像特別喜歡她。

卡莎的聲音雖然刻意壓低了，可沃格特教授的耳朵很尖，稍一留心就能聽得非常清楚。

沃格特教授的臉上一冷，瞪了卡莎一眼，卻抑制著沒有繼續發脾氣，見人都來齊了，輕咳一聲，開始講課。

兩個小時以後，今天的課總算告一段落。

沃格特教授一邊整理著手裡的資料，一邊說道：「明天我們去孤兒院做調查研究，準備一下。」

話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冰冷而又憤怒的眼神射向卡莎和她旁邊的邁克爾：「你們兩個跟我去辦公室。」

「郁，等著我們。」卡莎在郁子歸耳邊小聲說道，然後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臉悲壯地往外面走去。

郁子歸無奈地抿著笑，整理了一下電腦上的筆記，然後收拾好往外面走。

來美國已經兩年了，從一開始的各種不適應，到現在已經慢慢習慣了這種節奏。

這兩年來，卡莎總是惡作劇不斷，和邁克爾完全是一對活寶，枯燥的進修因為他們二人，倒是多了幾分趣味。

郁子歸發現這兩年的修習，讓她的性格也稍微變了一些，開朗豁達了不少。

站在走廊上沒等多久，卡莎和邁克爾就灰頭土臉地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郁子歸淡然問道：「怎麼樣？」

卡莎看了一眼郁子歸，憤恨地朝辦公室的方向比了一個中指，然後跑到她身邊，一臉不敢置信地說道：「沃格特讓我們寫一篇兩萬字的研究論文，你知道嗎？他這是故意的！他怎麼能這麼做？！」

「我們暫時把這些放一邊，晚上去酒吧怎麼樣！」邁克爾倒是完全不在意，開心說道。

「瞧瞧。」卡莎一臉鄙視地看向他，「邁克爾又要去釣那些迷人的妓/女小姐了。」

「……」

郁子歸覺得自己都不純潔了，整天都活在一個充滿黃段子的世界里。

*

晚上，郁子歸本來不想和他們去酒吧，可卡莎非要堅持拉著她過去。

兩個人到酒吧的時候，邁克爾已經在門口等她們了。

他穿著一身新潮的皮夾克，上面還打了不少鉚釘，邁克爾本來就長得很俊，這樣稍微打扮一下，看起來確實很吸引人。

卡莎聳了聳肩：「祝你今晚有個好收穫。」

說完，拉著郁子歸往裡面走。

郁子歸跟著卡莎一起走到酒吧里，完全就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她們進去的時候DJ正在放慢搖，舞池的燈光十分炫彩，大家都在盡情地跳著，熱鬧非凡。

卡莎眼睛一亮，立刻跑過去跟著跳，郁子歸無奈地揉了揉眉心，點了一杯雞尾酒以後，走到角落裡窩著。

上回去酒吧，還是江寧心帶她去「離歌」的那一次。

想起離歌，郁子歸的腦海里不自覺地浮現出一個人的臉。

兩年了……

她和顧沉一次都沒有聯繫過。

來美國這邊之後，她把電話卡給換了，偶爾會和蘇京軻和秦貞打電話，或者視頻聊一聊現狀。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和誰有過交集。

她相信，顧沉絕對知道她在美國做什麼。

以他的手段，只要稍微用心一查，就能把她的行蹤查得徹徹底底。

可是他從來沒有聯繫她。

是因為她一聲不吭離開他，所以他才生氣了嗎？

不，上次她也是隨心所欲地跟著蘇京軻去了A市，到最後，他還不是照樣佳人在懷。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根本就不在乎吧。

郁子歸的嘴角揚起一抹淡笑，端起桌上的雞尾酒喝了一口，這酒里含著淡淡的香味，入口微甜，一點也不辣喉。

正喝著，突然覺得眼前一暗。

幾位打著耳釘的小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圍了過來，其中一個還大膽地坐在她邊上，一臉壞笑：「嘿，中國女孩，交個朋友怎麼樣？」

郁子歸緩緩把手裡的酒杯放在茶几上。

她淡淡掃了他們一眼，只覺得眼睛都快被他們閃瞎了。

於是郁子歸頭疼地揉了揉額，懶懶靠在沙發上，吐出一句話：「一個晚上，10萬。」

說罷，她的嘴角揚了揚，補充道：「美元。」

說完，還無辜地眨了眨眸子。

幾個小哥聽了，都紛紛一愣。

那個坐在她旁邊的男人更是表情誇張地說道：「這麼貴？你不能再便宜一些嗎？」

「你見過哪個做我們這行的，還能講價的？」郁子歸故意露出一臉鄙夷的樣子，眉尖一挑，說道。

聽完，這些男人倒也沒有再繼續糾纏，知道自己花不起這個價錢，只好都訕訕離開。

郁子歸舒了一口氣，又喝了一口雞尾酒。

剛才如果硬來的話，吃虧的肯定是她。

不過如果跟他們講講價碼……

郁子歸無奈地搖了搖頭，為了自己的安全起見，還是委屈自己，做一回卡莎口中那迷人的「妓/女小姐」吧。

坐了半天，郁子歸覺得有些困了，她起身想要去舞池那邊，找到卡莎說她要先回去了。

她一步一步走著，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繞過幾個桌子，眼看著就要走到舞池了，卻突然被擦肩而過的人撞了一下。

郁子歸一個踉蹌就往邊上倒，那個人趕緊扶著郁子歸的手臂，這才沒有讓她跌倒在地上。

「實在對不起。」那人說的是中文。

郁子歸輕輕皺起眉頭，抬眼往那人看去。

這是一個中國男人，可是他的穿著打扮和這裡的氛圍格格不入，一身黑西裝，看起來倒像是出來辦正事的。

既然是老鄉，郁子歸也沒有計較什麼，神色寡淡，問的問題卻依舊不著邊際：「你怎麼知道我是中國人？」

雖然她的相貌是非常明顯的亞洲人種，但也有可能是韓國人，新加坡人……

為什麼他第一眼就篤定，她是中國人？

「只是直覺而已。」那個人沒有再多說什麼，對郁子歸的態度非常禮貌，「如果您沒有什麼問題，那麼我就先走一步了。」

郁子歸點了點頭，然後眼看著那個男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人群里。

這也太奇怪了一點吧？

只是不小心撞到而已，他的態度為什麼這麼恭敬？

難道真的那麼巧合，他能夠一眼就看出她是中國人？

郁子歸抿了抿唇瓣，決定暫時不去想這些事情，轉身邁開步子繼續走向舞池。

外國人在郁子歸眼裡差不多都長一個樣，她穿梭在人群里，好不容易才找到正跳得起勁的卡莎。

「我先回去了？」郁子歸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