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的怪老頭

打開門一看，一個中國男人身姿挺拔地站在門口。

那人看到卡莎后，先是一怔，然後禮貌地頷首示意，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問道：「打擾一下，請問郁子歸在嗎？」

卡莎的碧眼眨了眨，盯著門口的人看了許久。

她突然想起郁子歸說今天遇見了一個中國熟人……

是因為看見了這個人，所以才不開心的嗎？

卡莎覺得很有可能，於是她的態度立馬變得不那麼友好。

她堵在門口，倚著門框兩手環胸，斜睨他道：「你是來找郁道歉的嗎？對不起，她現在不在家。」

衛湛又是一怔，他不明所以地重複道：「道歉？」

卡莎不耐煩地瞪他：「不要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都是因為遇見了你，今天下午郁的情緒才會很低落！」

聽完這一連串的指責，衛湛大概清楚是什麼情況了，他抿了抿唇：「這位小姐……」

「你不要和我套近乎，我是不會告訴你郁在哪裡的！」

卡莎的下巴一翹，趾高氣昂地盯著天花板，一副「打死都不肯賣隊友」的樣子。

「……」衛湛無語了兩秒，才開口說道，「小姐，你誤會了，我只不過是過來傳一句話。」

卡莎的身子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

她總算反應過來自己有可能弄錯人了，錯愕地瞪大了眼睛，轉過頭重新看著衛湛：「傳話？」

「是的，既然她不在家裡，請你記得轉告她，顧先生的公事已經辦完了，今晚將會搭乘十點的航班回國。」

衛湛停頓了兩秒，微微嘆息道：「我說一句私心的話，顧先生很想念她，請你問一聲，如果她晚上有空，能不能請她過來一趟。」

說完，衛湛把手裡的紙條遞給卡莎：「這是航班號和顧先生的電話，請你轉交給郁子歸，拜託了。」

卡莎愣愣地接過紙條，看著衛湛轉身逐漸離去的背影，眼神里透著一絲迷茫。

顧先生？是誰？難道郁今天下午遇見的人就是他嗎？

卡莎聽得雲里霧裡，垂頭又看了一眼手裡的紙條。

皺著眉頭走進去，卡莎走到郁子歸的房間門口，抬手敲了敲門：「郁，我能進來嗎？」

片刻后，房門從裡面打開，郁子歸的神色已經恢復往常，明眸淺淡：「有什麼事？」

「剛才有個中國男人來敲門，他給了我這個。」

卡莎把手裡的紙條遞給她，然後把衛湛說的話又重新複述了一遍。

說話的時候，她的視線一直都停留在郁子歸的臉上。

卡莎發現，當她提到那個「顧先生」以後，郁子歸的表情有了很細微的變化。

「是嗎？」郁子歸斂下眸子，視線盯著紙條看了半晌，說話的聲音輕飄飄的。

「那……你打算……」

「謝謝你卡莎，沒什麼事我就去休息了，晚安。」

卡莎本來還想多問一聲，沒想到郁子歸淡淡扔下一句話，直接把門給關了。

「……」卡莎對著緊閉的房門默了片刻，才咬牙喃喃道，「我可是你的傳話筒，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而此刻，房間里的郁子歸正一動不動地坐在床沿，手裡捏著一張小紙條，神情若有所思，似乎在考慮什麼。

半晌后，她從床頭柜上拿起手機，按照紙條上的號碼一個一個輸了進去。

輸到最後一個數字的時候，她的之間微微停滯了一下。

郁子歸咬了咬下唇，又把號碼全部都清空了。

打還是不打？

郁子歸皺了皺眉，只覺得心裡就像有一隻手在輕輕揪著，又癢又痛，讓她渾身都躁動難受。

扒了扒頭髮，她乾脆站起來在房間里慢慢走動，郁子歸走到窗邊，盯著外面繁華的夜景看了很久。

反正她就打個電話說不去送他了，讓他一路平安就好了。

給自己找了一個完美的借口以後，郁子歸又把號碼輸了進去。

臨到撥出去時，她又退縮了。

郁子歸的心裡還在糾結，可是手上的動作已經比她的大腦要快了一步！

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電話已經撥通了！

郁子歸心頭一驚，手忙腳亂地把電話給掛斷了。

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做了幾次深呼吸才漸漸平息下來。

郁子歸挫敗地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心煩意亂地隨手把手機扔到床上，嘆了一口氣。

有多少年沒有這種悸動了？郁子歸覺得自己簡直要瘋了。

再遇到顧沉，她感覺一切都脫軌了。

她順勢往床上一倒，纖細的手臂擱在額頭上，唇瓣緊緊抿起。

這一晚，她沒有睡好。

*

第二天，郁子歸的眼睛底下有淺淺的青色，她一副沒睡好的樣子，被卡莎拖去了進修的學校里。

「你昨晚到底幹什麼了？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疲憊？」卡莎一邊拉著她到座位上，一邊問道，「難道你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卡莎的目光停留在郁子歸的桌子上，不禁瞪大了眼睛：「天吶，這是誰給你的？」

「什麼？」郁子歸的視線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發現自己的課桌上正擺著一杯奶茶。

伸出手去碰了碰，發現居然還是熱的。

卡莎好奇地拿起紙杯，左右看了看，然後在教室里四處掃了一眼。

「邁克爾，這該不會是你送的吧？」卡莎大聲問正在角落裡和別人聊天的邁克爾。

「你在開玩笑嗎？」邁克爾白了卡莎一眼，「我會送這麼俗的東西？」

這句話正好被剛進教室的沃格特教授聽見了。

沃格特的臉色一僵，用力咳了一聲。

隨後，整個教室立刻安靜了下來。

「你們的調查報告我都看了。郁子歸的速度最快，蕾拉的內容最出色。」

沃格特教授做著點評，說完以後，他停下來掃了一眼教室里的人，冷冷說道：「邁克爾，你的報告寫完了？」

邁克爾垂下頭，悻悻說道：「還沒有。」

「送奶茶很俗嗎？」

沃格特教授突然問出這一句，邁克爾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抬頭看了他半天，才快速搖頭說道：「不不不，很有新意。」

「很好。」沃格特教授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圍繞這個觀點寫一篇論文，我明天就要看到。」

話一說完，教室里響起一陣竊笑，而邁克爾的臉色十分難看，他憤憤看了沃格特一眼，卻也不敢多說什麼。

「原來這奶茶是老傢伙送的。」卡莎湊過去對著郁子歸偷偷笑著，片刻后，她突然反應過來，「不對，他為什麼要送你？！」

郁子歸淡笑不語。

老沃格特的臉皮薄，又要面子，可能是昨天她幫忙跑腿了，所以他想要偷偷回一個禮表示感謝。

沒想到邁克爾一句話把他給惹怒了，沃格特才會不顧顏面地懲罰他。

這麼看來……這老頭其實還挺可愛的。

沃格特教授上完課以後，指了指郁子歸：「你跟我去一趟辦公室。」

郁子歸不明所以地跟上去。

辦公室里，沃格特教授一臉嚴肅地敲了敲桌面：「你怎麼回事？」

郁子歸眨了眨明眸：「什麼？」

「昨天，那個大老闆打了電話給我，問我關於你的事情。」沃格特教授皺著眉頭說道，「你做了些什麼？他說要你的聯繫方式，然後請你吃飯。」

郁子歸淡然說道：「沒有什麼，您該不會答應他了吧？」

沃格特教授瞪了她一眼，坐在軟椅上冷哼一聲：「我從來不會出賣學生的個人信息。」

「謝謝你。」郁子歸笑了笑，「這樣不會讓你們的關係變得……僵硬嗎？」

「我老沃格特都活了那麼多年，還在乎這一個老闆嗎？」沃格特不屑地說道。

郁子歸瞭然地抿唇一笑：「謝謝你，真的。」

沃格特教授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好了，你回去吧。」

郁子歸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卡莎已經不在這裡了，拿出手機正想撥電話給她，手機上卻有一條未讀簡訊，是卡莎發來的：郁，中午我不能陪你回去了，我還有事，必須要去處理一趟。

想著自己反正也不餓，郁子歸乾脆到處走走，隨便吃點東西就好了。

紐約街頭仍然繁華如斯，彷彿永遠都不會有落寞的那一刻。

郁子歸無所事事地在街道上走著，目光隨意地落在某個行人身上，開始在心裡分析。

嗯，服裝搭配得比較得體，應該是家境不錯的人，穿的顏色十分艷麗，說明她的性格比較濃烈，是個非常外向的人。

她沒事就喜歡在心裡胡亂揣測，這彷彿已經形成了職業病，讓她不自覺地就在心裡分析別人。

「呼。」郁子歸長舒一口氣，抬頭看了看狹窄的天空。

只有一個人，讓她不自覺地避開想要去猜測的想法。

因為不管怎麼分析，結果都是錯的。

腦海里不自覺地回想起昨天的事情，顧沉的一舉一動都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在飛機上了吧？

郁子歸看了一眼時間，又繼續往前走。

反正也閑著沒事，乾脆去中央公園散散心。

不知不覺，郁子歸真的一個人走到了中央公園裡。

今天是周末，公園裡的遊客比較多，郁子歸不緊不慢地在裡面逛著，什麼也不想去考慮，只想享受片刻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