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謀財
蕭予綾拿了華服,順著溪流走了近二里路方才停下。她止不住的樂呵,仿若那第一次見到衣裳的石猴,拍著大腿呵呵直笑,先是用手撫過衣料,手下是一片滑軟。她大喜,若是有了這身行頭,不難找份體面的活計!思及此,她迫不及待的將華服往身上套。
待華服穿到身上,她的笑容凝結,一時高興竟然忘了最淺見的道理,華服的主人與她身量相去甚遠。一件外袍被她穿成了及地長裙,寬大的袖子竟可以做戲台上的水袖。
她懊惱一會,忽見華服的腰側系有一塊蟠龍玉配,玉通體透亮、白如羊脂,后側刻有一『行』字。她雖不懂玉,卻也有些基本常識,知道此玉定是價值非凡。她躊躇,如此美玉拿出去只怕會生出禍端,可要她就此丟棄,她又十分不舍。
索性,她將玉取下,翻起自己的衣服,綁於褻褲的系帶之上。
處置好玉,她便開始想衣服的用處,這華服顯然她是無福消受,只得再找去處。
她小心的拿著華服順流而去,至一家農舍處,農舍上空炊煙繚繞,飯香隨風飄到她的鼻中。她不由咽了兩下口水,野果再好吃,終比不上白花花的大米飯!
她透過籬笆往農舍裡面看,見屋中現下僅有一少婦。那少婦約摸二十五、六,盤圓髻於腦後,斜插了一根銀簪子,兩耳上各墜有一珍珠耳環,珍珠不大卻也值幾個錢。
蕭予綾估摸著,少婦當是農舍中的女主人,看她那身打扮雖不富貴,卻也衣食無憂!
她觀察再三,見少婦井然有序的在院中餵了雞鴨穀子,復又進屋拿了一盆豆莢坐於院中摘擇。饒是幹活,也未見少婦頭髮凌亂,衣裳臟污。
此少婦勤勞,也重儀錶,當是識貨之人,可與她一談!
她上前拍門,少婦應聲而來,走到院門口,透過籬笆見一衣衫襤褸的女子站於門外。少婦面露狐疑之色,並不開門,只是張嘴道:「你可是要吃食?我這裡尚有一些昨曰吃剩的玉米餅,你若是要,我便為你取來!」
聽少婦之言,蕭予綾放下心來,面前的人是個心善之人,縱使做不成她想的買賣,也不會有什麼禍端!
思及此,她忙開口道:「夫人且留步,小女子並非到此討食,而是想和夫人做筆買賣!」
少婦聞她喚自己夫人,當即欣喜,夫人之稱,乃是針對受人敬重的婦人。少婦笑,露出一口皓潔白牙,道:「你這個小女子倒還有些眼力,我且聽聽你要與我作何買賣!」
蕭予綾忙將華服舉起,道:「不瞞夫人,小女原本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子,月前和家人走散,身上已然沒有銀兩,一路走來皆以身上的配飾換取食物。今,小女只剩兄長的一件玄緞華服,想與夫人換兩件平常的衣服。若是夫人可憐,再給小女幾個銅板,小女自是感激不盡!」
她說著,便將衣服往少婦面前遞。
少婦並未接衣服,而是抬眼看她,見她雙眼之中黑白分明,未曾有邪佞之氣。加之她說得誠懇,談吐之間不見半分畏縮,當是出身大戶。
少婦將院門打開,迎了她進去,然後接過華服一看,道:「此華服價值不菲,姑娘欲要銀兩幾何?」
蕭予綾只欲快些將衣服脫手,方便她謀得活計,也不要價,直接道:「夫人看著給我一些就是,只要夠我路上盤纏即可!」
那少婦微微猶豫,此華服若是到當鋪死當,當能值些銀兩,她怕是拿不出這許多銀子,遂問:「你家在何地?」
「離此約有一百里路!」
「一百里路?那我給你三百銅錢,應該夠你路上盤資,你看如何?」
蕭予綾委實弄不清楚銅錢、銀兩、還有黃金的關係,只得小心問道:「敢問夫人,家中一年用度多少?」
少婦納悶,不知她為何如此問,卻還是據實答道:「家中用度,一年到頭,三五兩銀子足矣!」
「那一兩銀子當抵多少銅錢?」
「一兩銀子一千錢也!」
蕭予綾心中盤算,依面前少婦之言,三百銅錢應當夠她一月之用。她頷首,道:「如此,便請夫人與我三百銅錢,若是方便,再與我兩件換洗衣物!」
少婦見她竟然答應,喜不自勝,前年她曾動心思到錦緞庄為她的夫君做衣服,哪料一件衣服做下來,最普通的緞子,便是他們全家一年的花銷。此華服顏色新鮮,質感光滑,當是新衣,竟然三百銅錢便拿到!
少婦生怕她反悔,當即進屋拿了銅錢,用塊藍布包起給她,又拿了兩件布衣,道:「布衣是我前月方做,樣子雖然醜陋,卻也未曾多穿,望姑娘莫要嫌棄!」
蕭予綾歡喜,向少婦要了一盆水,將手臉洗凈,然後在她屋內換上衣服。
少婦見她雖然瘦弱,可面貌長得十分秀麗,尤其是那雙眼睛,耀如璀璨之星,當即贊道:「姑娘果然是大家子,相貌不俗!」復又說:「今姑娘到我家中,我晚上定當備上大肉,還望姑娘不要嫌棄,隨便用些!」
蕭予綾聞到有肉,口水直咽,卻不敢答應,畢竟衣服是她偷來的,也不知道被偷的是哪路神仙,她哪裡敢耽誤,當即推辭道:「夫人有所不知,我與親人失散多曰,家中父兄怕是著急非常,我需早些趕回家中!」
見她說得懇切,少婦不再勸,又為她裝了幾塊乾糧讓她路上充饑,方才送她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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