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命途多舛(三)
蕭予綾再醒來時,艷妝老嫗和黝黑大漢已經不在。她頭頂處是灰濛濛的紗布蚊帳,身下是棉麻床巾,簡陋的紙糊窗戶,陽光從門窗的漏洞里射進來,一縷一縷的光束中飛揚著翻滾的塵灰。
她呆愣愣的盯著光束中的塵灰看,腦袋隱隱作痛,真是舊傷未愈新痛又起。她難受的呻吟一聲,費力的從床上爬起來。
未待她下床,門吱留一聲被打開。她尚未見到進門之人,便已經聞到其聲,聲如洪鐘,雄厚有力,問道:「媳婦兒,你醒了嗎?」
男人沉重的嗓音,帶著豪邁的大笑,令蕭予綾驚詫不已!
話落,一個彪形大漢已然出現在她的面前,據她觀察,此人起碼有一米九的個子,生得是猿臂粗腰,方形臉,絡腮鬍,一雙虎目炯炯有神!看上去,就…….很具有攻擊性!
「媳婦兒!你總算是醒了!」見她半撐於床上,大漢面露喜色,一下湊到了她的面前,臉上的鬍子幾乎就要插進她的鼻孔里。
蕭予綾不由往後縮了一下,拉開他和自己的距離,不解的問:「你是何人?」
「我是你的夫君呀!」
「夫……夫君?」蕭予綾結結巴巴,轉而想到了艷妝老嫗說過的話,沒想到,她竟真的將自己賣給了正經人家!
思及此,蕭予綾連忙鎮定下來,耐住性子說:「這位壯士,你聽我說,我是被奸人所害,並非……」
哪知,大漢一下拉住她的手,朗聲道:「媳婦兒受委屈了!以後我會好生待你的,保管讓你吃飽穿暖!」
「我是被人拐賣……」
「媳婦兒!」大漢聲音忽然拔高,道:「我今年已到而立之年,卻因為常年四處奔波,所以至今未娶。我既然從牙婆手裡買下了你,那你以後便是我的媳婦,我就是你的夫君!你只要聽話,我定然不會虧待於你!至於你是因何來此,我們不提也罷!」
話已至此,蕭予綾算是知道了,這個男人根本就不聽她的話,甚至於,她是否自願他也不在乎。他是個老光棍,需要一個女人,而她是個女人,剛好合了他的意!
她不再多言,開始尋思逃跑之法。
大漢見她不說話,只當她被嚇住,又刻意放低了聲音,道:「媳婦兒,你莫要害怕,我十分中意你!會對你好的!」
說著,他就將手放到蕭予綾的腋下,用力一提。弱小的蕭予綾在他面前,簡直就如同一隻小雞崽子,他不會吹灰之力,便把她牢牢提坐在他雙腿之上。
他的唇,埋到她的脖頸間,濃密的鬍子刺得她刺痛、麻癢。他一口一口的熱氣噴在她的肌膚上,讓她只想躲開,卻受制於他,動彈不得!
他好像很喜歡蕭予綾身上的味道,不住的在她脖頸間吸氣,吸著吸著,他呼吸漸急促。控住她身體的胳膊也越收越緊,唇似有似無的碰觸她的脖頸,輕輕喚:「媳婦兒……」
蕭予綾沒有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尤其是抵在她後面的硬度,嚇得冷汗直冒。他怕是,想要……
思及此,蕭予綾害怕的咽了咽口水,訕笑說:「夫……夫君,現下,現下還是白天!」
大漢愣住,又是哈哈的笑,道:「白天又如何,晚上又如何?反正你是我的媳婦兒!」
「夫君說得不對!」
「不對,我哪裡不對了?」
「夫君有所不知,妾身雖然淪落至此,可從來都是大家子,不似小家婦。家母曾經教導於妾身,夫妻之道也需謹守規矩!即便到了此時,妾身也不敢忘記家母訓導!」
「規矩?」
「對!聖人曾云:舉燭無相親!」
「舉燭無相親?何意?」
「便是說,夫妻之事,不可在白曰或燭光中行,須得……」後面的話,蕭予綾不再說下去,她低著腦袋,雙頰緋紅,作出一副小女兒的憨態。
見狀,大漢欣喜非常,扳過她的臉,在她臉頰上狠狠咬了一口道:「我原以為那牙婆要我二兩銀子著實貴了,沒想到,我的媳婦兒竟是賢人之後。當得,當得!哈哈哈!」
說著,大漢牽了她的手下床,道:「即然媳婦兒說了,那我等到晚上便是!哈哈哈,我的好媳婦兒,竟是有些見識的人,舉燭無相親?說得好,說得好,出口成章,實在是妙!」
蕭予綾陪著笑臉,又道:「夫君,若是晚上想與妾身行夫妻之禮,還請殺雞敬天,保得你我百年之好!」
大漢一愣,后急急頷首,贊同的說:「媳婦兒所言甚是,所言甚是,我這就去準備!」
話畢,大漢就要往外跑,蕭予綾一下拉住他,卻是不看他,眼瞼低垂,任由濃密彎曲的睫毛在他眼皮底下忽閃忽閃,雙頰緋紅,嬌嗔道:「夫君莫急!夫君十分無趣,你我已是夫妻,妾身竟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大漢只覺得,她這一嗔,宛如輕忽毛羽,飄飄至他的心湖中,在湖面劃出蕩漾漣漪。他平時里堅硬的心牆,倏忽間軟成一片。
他頓感無措,必須做些什麼,表達他此時難以形容的澎湃心緒。不等他想清楚,他的大手已經一撈,將她緊緊抱於懷中,死死抱住,抱得她腰部生疼!
她驚呼,道:「夫……夫君,疼!」
他慌忙鬆手,桐色的臉頰上微微顯紅,雙耳根處更是明顯,喃喃說:「我……我是劉蠻!媳婦兒,叫什麼?」
「妾身名蕭予綾,夫君可喚妾身予綾!」
「我……還是喜歡喚你媳婦兒!」
蕭予綾撲哧一笑,道:「隨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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