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林屍變

我們幾乎全村的人，都燃燒著無盡的怒火，在村長沈留福和麻陽子的帶領下，向著村後山進發。

這個午後沒有風，天顯得很低，陰雲滾動，空氣壓抑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路旁的草木都怯懦的低垂著頭，蟲鳴很小聲，飛鳥和松鼠偷偷藏在樹叢之間，似乎都在擔心會不小心觸發我們的遷怒，而引火燒身。

穿過並不平坦的鄉間土路，繞過村莊，我們來到了後山的山腳下。

鄉親們這一路都是罵罵咧咧的，吵著說要找到那兩個趕屍人，把他們碎屍萬段、剝皮抽筋。

上到山腰的時候，我們看到山林之中出現了很多被挖開的墳包，棺材都斜斜的靠在墳坑裡面，蓋板已經被撬開，被隨意丟棄在了野花雜草之間。

麻陽子擺手示意大家停下，向山林之中環顧一圈之後，讓所有人分散開滿山遍野的搜索，但凡遇到不認識的人，先不要著急動手，要第一時間喊他。

人群「呼啦」一下全都散開了，分別從不同的方向，向著山林深處走去。

我拉著二狗追上麻陽子，緊張的跟在他的後面，看著他那陰沉著的臉，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麻陽子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搜索，而是直接帶著我和二狗子來到了最近那個被刨開的墳包旁，蹲在已經空蕩蕩的棺材旁邊向墳坑裡面看，眉頭緊鎖，不知道他在看著什麼。

芹嬸不知道何時來到了我們的旁邊，哭哭啼啼的說這是她男人的墳。她哭到哽咽，坐在地上直罵那兩個趕屍人是「天殺的」，「挨千刀的」。

麻陽子被芹嬸的哭聲擾得有些煩躁，不耐煩的起身對芹嬸喊道：「最討厭你們這些娘們兒家家的，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你這麼哭哭啼啼的有什麼用？」

芹嬸抬手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淚，哽咽著說：「我男人的墳被人刨了，屍體還沒了，我怎麼就不能哭了？」

麻陽子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無奈的搖了搖頭，抬手招呼我和二狗子跟他走。可他還沒走兩步，忽然像是渾身僵硬了一般，猛的停了下來。

短暫的停頓之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急忙轉過身，跑回到芹嬸旁邊，抓著芹嬸的肩膀大聲問道：「你說你男人的屍體沒被帶回村子里？」

麻陽子此時瞪圓了那一雙眼珠子，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表情略顯猙獰，把芹嬸嚇得一下子就止住了哭聲，只咬著嘴唇抽噎，驚恐的看著麻陽子，細弱蚊蠅的「嗯」了一聲。

我和二狗子見狀，面面相覷，都很是驚訝。

那兩個趕屍人挖了很多墳，把屍體都趁夜趕到了村子里，以此進行報復和發泄。難道說，他倆弄丟了芹嬸男人的屍體？

麻陽子鬆開芹嬸，顯得很是焦躁的在墳坑前來回踱步幾圈，最後又回到了斜靠在墳坑邊的棺材附近，斜伸著脖子，眼睛眯眯著，好像在尋找著什麼。

我豎起食指在唇前，向二狗子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帶著他小心翼翼的走到麻陽子的身後，想看他到底在找什麼。

可是我和二狗子還什麼都沒看到，就見麻陽子猛的一下跳了起來，瞪圓了眼睛大喊：「該死的，被算計了！」

他這一下特別突然，把我和之二狗子都嚇了一跳，小心臟「噗通噗通」的亂跳。

「沈北，還有那個什麼狗子……」

我連忙糾正道：「是二狗子。」

麻陽子不耐煩擺手道：「別管這些沒用的，你們兩個趕緊去把所有人都喊回來，如果晚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一聽這話，我和二狗子都是嚇了一跳，急忙轉身就要去喊其他人。

可就在這時，在山林深處，忽然傳來了喊叫聲，果然是出了事情。

麻陽子臉色陰沉的說：「跟著我，把那個娘們兒也帶上。」

他說著，轉身向喊叫聲傳來的方向匆忙跑了過去。

我和二狗子將芹嬸攙扶起，三個人一同跟著麻陽子在這濃密的山林之中跑了起來。

麻陽子雖然背了一個破布包，但是跑的速度飛快。即使我們這邊三個人已經玩了命在追，但還是和周圍的林木一樣，很快被他甩到了後面。

在我們奔跑的過程中，我聽到喊叫聲越來越清晰，已經能聽出那是一個男人扯著嗓子在喊救命，始終沒停，好像是真的出了什麼大事。

其他方向上，很多的鄉親們也都向著喊叫聲傳來的方向跑去，最終聚集到了一起，圍成了一個大半圓。

我和二狗子費了很大力氣擠到最前面，剛抬起頭，就被眼前所見驚得呆住了。

在我們的正前方，祥慶叔正坐在地上，極度驚恐的一邊喊著救命，一邊手腳並用的往後倒退。在他的前方，麻陽子正手持一把桃木劍，和一具已經高度腐爛的屍體打得焦灼。

那具屍體就像是世間最兇猛的野獸一般，已經部分腐爛到露出白骨的雙手呈爪狀，嘴巴張得老大，瞪著一雙黑漆漆的眼洞，帶著滿臉的腐肉，一邊嚎叫著一邊往麻陽子身上撲。

麻陽子似乎對那具屍體也有些忌憚，並沒有正面迎戰，而是不停的在閃躲，只在關鍵的時刻挺起桃木劍進行格擋。

在戰鬥的過程中，麻陽子找了一個機會，將身上的破布背包扯下，甩手丟到了我身前的地上。

「沈北，把布包打開，裡面有個塑料罐裝有糯米，抓一把打它！」麻陽子大聲喊道。

我渾身一震，愣了幾秒之後，顫抖著蹲下身子，哆哆嗦嗦的打開了破布背包，找到一個圓柱形的白色塑料罐，快速將之擰開，伸手進去抓出一把糯米。然後大喊一聲給自己壯膽，上前一步甩手將一把糯米揚了出去。但因為太緊張，我這一下打得偏了很多，幾乎把糯米全打到了麻陽子身上。

麻陽子怒道：「我他媽叫你打它，沒讓你打我！」

因為我的失誤，讓麻陽子分了神，害得他腳下絆上了藏在雜草中的粗壯樹根，「哎呦」一聲摔了個跟頭。

那具屍體趁這機會，張牙舞爪的嘶吼著撲到麻陽子身上，想要用手抓麻陽子的臉，被麻陽子艱難的用桃木劍擋住，但卻依然被那屍體壓著，險象環生。

我氣得直想扇自己耳光，但這種時候已經顧不上想太多，我忙彎腰將那塑料罐拎了起來，「啊」的一聲衝上前去，「嘩啦」一聲將罐子裡面的糯米都潑到了那具屍體上。

糯米在接觸到屍體后，就好像有腐蝕性一樣，在那屍體上灼燒起一團團白色煙霧。

屍體顯得非常痛苦，撇下麻陽子慘叫著跳了起來，隨後轉身就要跑。

「想跑？」麻陽子怒吼一聲，從地上跳了起來。他顧不上拍掉滿頭滿身的糯米，幾步從我旁邊衝過，彎腰伸手從破布背包裡面抓出一根又粗又長的墨線，抬手抖動手腕將墨線甩了出去。

墨線在麻陽子的操控下，宛若活過來了一般，如一條黑色靈蛇，急速向著那具屍體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