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我該怎麼做

陰冷乾燥的地下城深處，在那口玻璃棺材前，苦婆婆癱坐在地上，渾身顫抖的泣不成聲。

裡面躺著的那具女屍，雖然不是苦婆婆記憶中女兒小七的身材和年齡，但她可以確定，那就是她的女兒。

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明明死的時候是個小女孩，怎麼現在卻是已經成了大人。

歐陽愛眼圈通紅，溫柔的安慰著苦婆婆，我則和二狗子在用眼神交流之後，走到玻璃棺材旁，開始更加仔細的觀察起了其中的那具女屍。

與正常的屍體不同，女屍的雙手雙腳都生有很長的指甲，已經長到打卷。她的頭髮很長，雖然看不出準確長度，但絕對長的驚人。

尋常死者下葬，家人都會為死者清理好個人衛生，剪短指甲，整理好髮型，這是最基本的，為的是給死者最大的尊重，維護死者的尊嚴。那這具女屍為什麼會是這副模樣？

聯繫所有的線索，我想到了一個非常荒唐，但又合理的可能：女屍在這口玻璃棺材中，不僅沒有腐爛，還在緩慢的成長著。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沒有正面朝上，而是用一個非常彆扭的姿勢，側臉躺在裡面。

苦婆婆見到亡女，情緒激動到無法控制，在幾番嚎啕大哭之中，終於是昏了過去。

歐陽愛焦急的沖我們大喊：「怎麼辦啊，婆婆昏過去了！」

我讓歐陽愛先讓開，和二狗子利用小時候在學校中所學的急救知識，又是掐人中，又是捏戶口，又是做心臟復甦按摩的，累得渾身大汗，終於將苦婆婆給喚醒了。

醒過來的苦婆婆不再如之前那樣悲傷到無法控制，而是一把將我推開，顫顫巍巍的站起身，艱難的走到玻璃棺材前，手扶玻璃，滿臉老淚縱橫，聲音顫抖的一遍遍的說：「小七，讓媽再看看你，再看看你啊……」

我們幾人站在一旁，都感到胸口好像堵著一塊石頭，悲傷的情緒也蔓延開來，無法控制。

作為還未成婚有子女的我，自然無法真正體會到苦婆婆此時的心境，但我也一樣感到悲傷，同時也替我的那位太爺感到內疚。

終究，是我們家虧欠她們母女的。

可是，我又能做什麼呢？如果所有的罪過落到我的身上，讓我去承擔，這對我來說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而我，又有什麼本事去承擔呢？

過了許久，苦婆婆終於平靜了下來。她走到玻璃棺材附近的一張石頭凳子處坐下，斜斜靠在玻璃棺材旁，好似要用這樣的方式拉近她和女兒小七之間的距離。可是，她們之間真正的距離，不是那個玻璃罩，不是空間或者時間，而是世界，她們早就分別於生死。

苦婆婆靠著棺材，緩緩閉上了雙眼，好似睡著了，許久都不動一下。

二狗子有些擔心的在一旁推了推我，壓低聲音在我耳邊問道：「北哥，你去看看唄，她不會已經那個了吧？」

「哪個？」我沒太聽明白二狗子這句話的意思。

二狗子抬起雙手，像是扇翅膀一樣甩了甩，還翻了個白眼吐出了舌頭，擺出一副升天的姿勢。

我無奈的瞪了他一樣，讓他不要亂猜，但我內心已經開始擔心。我正猶豫著要不要走過去看看苦婆婆到底怎麼樣了，卻見苦婆婆此時緩緩睜開了雙眼，抬手招呼我過去。

確定苦婆婆沒事，我暗暗松出一口氣，然後走到她的身邊，安慰道：「您別難過傷心了，保重身體。」

苦婆婆苦笑著搖頭道：「我這破身體，保重不保重又能怎麼樣呢？如果可以，我寧願當初死的是我，所以，我是真的恨你那位太爺。可是，看到躺在這裡的小七，我又恨不起來他了，因為我知道，他活得比我還要艱難。當初他和我說，他是以死來贖罪，其實並不完全是那樣，他選擇死亡，何嘗不是一種解脫。我蠻羨慕他，能夠那早那麼幾十年去另一個世界和小七團聚，就留我這麼一個老婆子孤苦伶仃的為他照顧他的後人。你說，他是不是自私？」

讓我評價我自己的太爺自私？我還真不好評價。

苦婆婆看出我為難，擺手道：「不提這些了，我和你這麼一個小傢伙說這些做什麼？剛剛，我想了很多事，終於知道你太爺當初那麼多年，去了什麼地方，也終於知道他為什麼要在你們沈家村布那樣一座大陣了。你想知道嗎？」

「想！當然想！」肯定的答案脫口而出。

苦婆婆道：「他其實做的這所有的一切，是想讓小七復活啊。可是，人死不能復生，這是天命，誰也改不了，他一個凡人，又能做什麼呢？所以他才失望的選擇了去死啊。」

「復活？什麼意思？」我已經很明顯的感覺到，事實即將出現，也因此變得緊張起來。

苦婆婆道：「你們這些晚輩應該不會知道，咱們國家有三條主要的地脈，地脈不同於龍脈，但又類似，只是不需要所謂的命格去壓，性溫和，尋常百姓人家也能利用。而沈家村所在的位置，正是其中兩條地脈交匯的唯一一個點，是一個可保人百年太平的風水寶地。」

「你太爺那些年，應該一共去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上的不同地方，利用一些格局，調整了兩條地脈的勢，使得因為地震等原因導致的地脈泄氣和移位得到改變，重新將靈氣匯聚到你們沈家村。而他在沈家村布下的那個局，其實並不是要困住亡者的靈魂和怨念，他要困住的，是這地脈的靈氣。」

「靈氣匯聚，加上與水晶同屬性的玻璃棺材，保證了小七的屍體不腐，並且可以緩慢的繼續成長。唉，可是小七既然已經走了，這麼做又是何苦呢，這樣可是要害了更多的人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聽到這裡，困擾我這許多年，甚至困擾了我爺爺，我父母的疑惑，終於全部得到了解答。

所有的一切，原來都是我太爺一手造成的，而他這麼做的目的，竟是荒唐的想要讓死去的女兒復生。

「婆婆，我該怎麼做？」雖然我現在已經知道了原因，但我卻無比的糾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破掉陣法，小七的屍體一定會腐爛變質；不破掉陣法，沈家村的人還要繼續生活在陰影之下，並且情況會越來越糟糕。

我能想到的兩全的方法，就是讓沈家村的所有人搬走，移居到其他地方。

可是，這裡有沈家村人世世代代辛勤創造的一切，誰能放棄？

我該怎麼做？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