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一直都相信你
即便妍媸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林涵兒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一副淚盈於睫,我見猶憐的樣子,期期艾艾的看向阮無城。
阮無城心頭火氣,動了怒,沖著站在旁邊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容叔冷厲道:「怎麼?太太說的話不管用?要我親自把她送走嗎?」
容叔跟白姨是跟了阮無城多年的老僕,照顧過阮無城的母親,天長日久的相處下來,名義上雖是主僕,但實際上早已經像一家人一樣。平日阮無城對白姨和容叔極為尊重,把她們當做長輩一樣看待,今天居然對容叔發了火,可見是真的生氣了。
「林小姐,得罪了。」容叔毫不客氣的推著林涵兒往門外走,一面走一面說:「時間不早了,少爺跟太太要休息,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話說完,林涵兒也被容叔推倒了小客廳外。
門一關上,阮無城壓抑的火氣便再也按捺不住,他站起身,煩躁的扯開領口,眼睛則惡狠狠的盯著方才林涵兒送來的湯羹。
妍媸徑自走到茶几前看了一眼托盤裡的碗盞,是一碗白果甜湯,散發著濃濃的果香,她拿起調羹盛起來一勺,阮無城以為她要喝,厲聲道:「不許喝!」
「為什麼?」妍媸拿著勺子,一臉無辜的看他:「人家的一番心意,浪費了多可惜,再說了,我正好也餓了,不吃白不吃。」
阮無城見她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火氣更盛:「是不是誰做的東西你都敢吃?萬一被人做了手腳怎麼辦?若是你跟孩子有個萬一,你讓我……」
大概是覺得這話不吉利,他倏然住嘴,沒有說下去。
妍媸眨著眼睛看他:「這裡是馨園,你想的太多了……」
阮無城的眸中閃過一絲戾氣,沉默了會兒,他說:「當初她設計我的時候,便是在一碗白果甜湯里做的手腳……」
阮無城對這件事的在意程度,遠遠超出妍媸的想想。
不過也是,任誰被冤枉,被陷害,無人聽他辯解,有口難言,也做不到相逢一下泯恩仇。林涵兒的出現,只能把他已經刻意淡忘的傷疤揭開,絕對不會讓他痊癒。
妍媸嘆了一口氣,她把盛起的甜湯放在鼻尖下嗅了嗅,隨後將勺子放回去:「這湯里應該沒有別的東西,她也不傻,即便要做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胆,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明天我會跟容叔說,讓他叮囑家裡的傭人,不允許林涵兒接近廚房。」
她原本也沒有打算吃林涵兒送來的東西,只是看他火氣大,故意逗他的。
之前在石子路上淋麻油的人還沒有抓到,這會兒她滿心戒備,不會吃任何陌生人的東西,她只是不知道林涵兒腦子裡究竟再想什麼,她以為憑一碗甜湯,就能勾起阮無城對她的憐惜之情么?
如果她對阮無城有最基本的了解,那麼她就應該知道,阮無城永遠不會再碰她做的任何東西,人的信任是很脆弱的,一旦破碎,就很難復原。
見阮無城不說話,妍媸又說:「你放心好啦,家裡的事情我都有安排,她翻不出什麼大浪來。她想跟你重溫舊夢得先問過我願不願意,我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打我男人主意的,哼!」
她一聲輕輕的「哼」把阮無城逗樂了,他笑了一下,把妍媸拉倒自己懷裡靜靜抱了會兒。
妍媸的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隔著薄薄的布料,聽著他的有力的心跳聲,她覺得心頭一片沉靜,而後輕輕說:「以後都別因為過去的事情生氣好不好?為了她們氣壞自己的身子,太不值得了,你還對容叔發脾氣,容叔年紀大了,為你打理生意照管家裡多不容易,你這麼一吼,多讓人寒心呀。」
她的聲音又軟又糯,好似拂在阮無城的心坎上一般,讓他脾氣全消,他不由得將妍媸抱的緊一些,「我答應你,以後不再為了無關緊要的人生氣。之前我說過,會讓你在北平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若我連基本的周全都護不住你,又何談其他?小媸,你放心,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分毫。」
「我一直都相信你。」妍媸說。
阮無城從胸腔里發出一聲嘆息,被林涵兒這麼一鬧,之前旖旎的氛圍全都不見了,他也沒了繼續給她讀書的心思,拍了拍她的後背,他道:「天不早了,該睡覺了。」
妍媸卻緊緊抱著他的腰不動。
「怎麼了?」阮無城垂頭看她,妍媸也正看著他,微仰著頭,一臉的可憐巴巴,她說:「我餓……」
阮無城失笑,颳了刮她的鼻子:「饞貓……你現在的情況容易餓也是正常的,等著,我去給你弄吃的。」
「白姨已經休息了。」妍媸垂下小腦袋:「都這麼晚了,擾人清夢多不好?」
「誰說我要叫白姨了?」阮無城給她一記腦瓜崩,嘆氣說:「我去給你做,想吃什麼?」
「烤鴨,桂魚……」妍媸報了幾個菜名,最後又說:「還想喝瘦肉粥。」
「這我可做不來。」阮無城說,說完看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頓了頓:「我出去買,你在家裡等一會兒,別睡著了。」
妍媸拿起他的手腕示意他看時間:「飯館應該關門了吧……」
阮無城沒看,揉捏妍媸的臉頰:「那又怎麼樣,只要你想吃,便是要吃天上的月亮,我也給你摘下來。」
妍媸:「……」
月亮能吃嗎?她吃那玩意幹什麼?
阮無城很快開著車出去了,他回來時妍媸還沒睡,還在巴巴的等著她的吃的,等她吃飽喝足躺下休息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
寒夜裡,兩個人相擁著躺在柔軟的錦被裡,阮無城眷戀的撫著妍媸光裸的背,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話。
第二天妍媸起的算早,起碼趕上了早飯。
中午要去督軍府參加賞梅茶會,阮無城特意留在家裡準備跟妍媸一道去,許是知道阮無城在家,一向姍姍來遲的林涵兒來了個大早,她眼睛紅腫,顯然昨晚哭過。
妍媸只當做沒看到,樂呵呵的吃著碗里的粳米粥。
早飯之後阮無城去書房接電話,妍媸則把容叔跟白姨叫道了偏廳里,她先給容叔道了歉,說昨晚阮無城脾氣不好,發了火,讓容叔別往心裡去。
容叔受寵若驚,連連說:「太太言重了,言重了……」
少爺幾乎是他們看著長大的,昨夜為何那般生氣,這其中緣由,容叔跟白姨都是知道的,當初他受盡冤枉侮辱,被逼著遠赴重洋,督軍府的那位好夫人表面上一團和氣,暗地裡還剋扣少爺的用度,少爺那麼要強爭氣的性子,如今再面對當初陷害逼迫他的人,如何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不過妍媸肯放低身段給他道歉,容叔心裡還是極其受用的,起碼說明在少爺和太太的心裡,沒有完全把他當成下人,他跟了少爺多年,早已把自己當成少爺的家人。
「您和白姨是我跟無城最信任的人,家裡的事情務必請您二位多多留心。」妍媸笑吟吟的說。
白姨和容叔連連點頭答應,妍媸又看向白姨:「白姨,這些日子還得讓您麻煩一些,多注意廚房的動靜,最好不要讓林小姐接近廚房,如果她要去,那您就把廚房看好了,我的意思,您明白嗎?」
「明白,太太放心。若林小姐進了廚房,我會把廚房裡所有的吃食換一遍。」白姨道。
聽她這麼說,妍媸徹底放了心。
又陪著田佩君跟蓮紅說了一會兒話,三個人沿著通往小花園內的石子路散了一會兒步,時間差不多就到了中午,妍媸準備上樓換衣服。
衣櫃里的旗袍她是穿不下了,最近也沒做新的,撥開一排質感精良的旗袍,妍媸挑了件水綠色的洋裝,外面套一件直到腳踝的貂毛大衣,正式又保暖,她關上卧室的門換衣服,關門時隱約聽到阮無城說話的聲音,好像再打電話。
換好了衣服,妍媸對著鏡子比劃,阮無城推門進來,看到妍媸,眼眸一亮,他上前一步,從背後擁住她,從西洋鏡里看著她的眼睛說:「我的小媸很漂亮。」
妍媸調皮的側頭在他臉頰印上一個吻:「時間差不多了,該走啦。」
阮無城抱著她沒動:「不著急,剛跟你大哥通過電話,他要去海城一趟。」
「去海城?」
「是。」阮無城道:「他按照暗語里的約定去了棲霞寺,撞了鍾,有人給了他一個銀行保險箱的號碼,他在金陵找遍了所有的銀行,都沒有找到那個號碼。之前段清和一直在海城,擔任濟慈醫院的院長,而且這份協議他也是在海城拿到的,所以我們推測,這個保險箱,應該是海城的某家銀行。」
妍媸仔細想了想:「應該是,我記得清和跟我說過,他把那份協議拿走之後,段元山曾經跟他談過一次,軟硬兼施想讓他把東西叫出來,後來還對他嚴刑拷打過。他應該沒有辦法帶著那份東西離開海城,所以應該還在海城。可是……」
妍媸有些擔憂的看著阮無城:「大哥這麼做,會不會動靜太大,驚動段元山?」
阮無城想了想:「應該不會,首先你大哥做的是情報工作,他不管做什麼,都有其合理性,要瞞過段元山很容易。其次,段元山的眼睛盯著的人應當是你,畢竟你才是跟段清和走的最近的那個人。」
「那倒也是。」妍媸心下稍安,頓了頓,又問:「你覺得段培中會趁著今天的茶會跟我談李金池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