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未必能永遠護的了你
跟冷霖沛約的時間是中午，在北平飯店的西餐廳，順便把午飯解決了，許久沒在北平飯店吃過飯，她有些想念那裡的甜點。
妍媸到時冷霖沛已經到了，坐在靠窗戶的位置上，妍媸朝他走過去，坐下之後直奔主題：「照片帶來了嗎？」
冷霖沛有些憔悴，看著妍媸，問了一句：「昨天聽三少帥說，你有孕了。」
妍媸一怔，接著撫了撫肚子道：「是啊，我以為已經能夠看出來了。」
她的肚子已經開始突出了，只不過這段時間她可以穿寬鬆的洋裝，外表上看沒有太大的變化。
冷霖沛心中一澀：「你最終還是選擇回到他身邊……」
妍媸沒有說話——若說以前她對冷霖沛還有點什麼，畢竟他們在一起了那麼長時間，冷霖沛於她而言，可以說是少年時最美好的回憶了。而現在，經歷了那麼多，最後一絲輕易早就消磨的一絲不剩，蕩然無存。尤其是知道他跟段元山有來往以後。
「照片帶來了嗎？」片刻之後，妍媸再度發問。
這一次冷霖沛沒有轉移話題，他從兜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妍媸，妍媸拆開，段清和的臉赫然出現在照片上——他是坐著的，周圍是灰色的牆壁，所出的環境看起來像地牢似的，身上的衣服還算乾淨，應該還是走的時候穿的那一身西裝，臉上和手上亦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
他的眼睛微微睜著，沒有什麼神采，好像有點頹廢——落在段培中手裡，即便他沒有對他嚴刑拷打，但是語言侮辱和羞辱是不會少的，他若還能神采奕奕，那就奇了怪了。
妍媸握著照片的手微微緊了緊，他沒事就好，很快，很快她就能把他救出來了！
冷霖沛看著她有些泛白的關節，心頭湧起一陣意味不明的情緒，他跟妍媸在一起那麼長時間，如今在她的眼裡，他竟比不過一個剛剛認識的段清和？
就因為他姓段，是段家的七少爺嗎？
他一定一定會奪回北平城，成為主宰這座城市的王，把那些傷害過他，為難過他，唾棄過他的人統統踩在腳下！尤其是阮無城！
他不僅奪走了北平城，還奪走了他最心愛的女人，若不能殺了他，這輩子，他絕不罷休！
妍媸沒有注意阮無城的神色，仔仔細細的把照片觀察了一番，她開口道：「回去之後我讓人看一下照片的時間，對了，除了照片之外，段五少還有沒有什麼話讓你帶給我？」
冷霖沛收起滿心思緒，看著妍媸說：「他只想救出他的朋友，只要你跟三少帥能把他的朋友交給他，他也會把段七少放出來的。他們是堂兄弟，他抓他的本意並不是為了為難他。」
堂兄弟？不是為了為難他？這話也就是騙騙三歲孩子，他怎麼不說這是他們兄弟之間表達相親相愛的方式呢？
妍媸也懶得辯駁：「他的本意是什麼，對我來說不重要，他想救出他的朋友，我想救出我的朋友，一人換一人，很公平。至於時間地點，我想好了會通知你的。」
她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態度，甚至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
這樣的妍媸，冷霖沛覺得陌生極了，強壓下心裡的不舒服，他道：「小媸，作為朋友，我有責任奉勸你一句，不要參與段家的事情，這不是你能左右的了的。得罪了段家的人，對你沒有任何的好處，阮無城未必能永遠護的了你！」
「為什麼不能？」妍媸靜靜的反問。
「得罪了段家，他也自身難保！」冷霖沛道。
「未必吧……」妍媸一笑：「段家勢力再大，也在金陵政府的轄制之內，難不成，他們還能造反？」
聽到造反兩個字，冷霖沛的面色微變，隨後用一種怪異的聲調對妍媸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萬事皆有可能。」
妍媸「哦」了一聲，沒再答話。
兩人面對面坐著，靜默了片刻，正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身上，照的人暖洋洋的，拿著菜單的服務生走過來，打破了兩人之間不正常的平靜，問了一句：「先生小姐，要吃點什麼？」
妍媸並不想跟冷霖沛在一起吃飯，但他沒有要走的意思，甚至還接過菜單點了菜，點完之後意味深長的看著妍媸：「這些都是以前你愛吃的。」
「幫我加一份甜品。」妍媸對服務員說，說完回過頭看著冷霖沛：「以前愛吃的，現在未必愛吃，在督軍府的時候，你不是說我變了嗎？人都變了，口味自然也會變。」
她提到督軍府，冷霖沛自然而然的想起那日發生的事情：「其實在我看來，你離開北平是對的，那些人算計你，並不是為了針對你，而是為了針對阮無城。小媸，你有沒有想過，你留在他身邊，如果他自身難保的時候，還有沒有能力保護你？」
「阿沛……」妍媸輕輕喚他，不輕不重的說：「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在危難的關頭選擇自保的，當然，保護自己沒有錯，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假如有你說的那一天，大不了我陪著他一起赴死，但只要活著，我們就要在一起，所以，你不必勸我，你也勸不了我。」
冷霖沛神色大震。
她竟然說大不了就陪著阮無城一起赴死！
為了阮無城，她曾經對他拔槍相向，如今又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而他，原本有機會擁有這一切的，就因為一念之差，生生錯過了。
曾經無數次，冷霖沛希望時間能夠倒流，重新回到他跟妍媸約定私奔的那一天，不管發生什麼，他拼盡全力也會帶著妍媸一起離開，如果是那樣的話，如今他們又會過著怎麼樣的生活？
至少……至少她會一直在他身邊。
由於剛才的話題有些沉重，兩人都沒再說話，飯菜很快端上來，妍媸吃的不多，只對著甜品大快朵頤，午飯吃完之後，冷霖沛先走了。
眼下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督軍府里還有好多事要做。那天妍媸被算計的事，他已經知道了始末，可是他卻不能告訴妍媸，因為現在，他跟他們，處在同一條船上，在沒有除掉阮無城之前，這條船，不能翻。
關於這件事，日後有了機會，他會補償妍媸的。
冷霖沛離開之後，妍媸在位置上曬了一會兒太陽，隨後把裝著照片的信封收進手包里，準備離開，就在她下了樓梯到達大廳準備走出旋轉門的時候，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他：「妍小姐。」
妍媸回頭，看到一襲青衫的林立農在她身後不遠處。
「林三當家，這麼巧？來這裡吃飯嗎？」妍媸笑眯眯的問。
林立農搖頭道：「我來跟三少帥談點事情，剛剛談完正準備離開。」
跟阮無城談事情？阮無城在這裡？
妍媸心裡詫異，問了出來。
林立農比她還要詫異：「妍小姐不是跟三少帥一起來的嗎？」
「我……」妍媸本想說她跟朋友來這邊吃飯，可一想到吃飯的對象是冷霖沛，便停住了，轉而問道：「無城在樓上嗎？」
「是啊。」林立農點頭，並報了一個房間號。
有家不回，居然住在北平飯店！
妍媸心裡一陣鬱悶，跟林立農寒暄幾句之後重新上了樓梯。
房間在三樓，走廊里鋪著厚厚的地毯，一腳踩上去，就像踩在棉花里，阮無城在北平飯店是有長包房的，她輕車熟路的找到屬於他的房間，門口有端著長槍的士兵站崗，他們認識妍媸，畢恭畢敬的叫了一聲：「太太。」
妍媸點頭：「我可以進去嗎？」
兩個士兵面面相覷——少帥只吩咐了林三當家來的時候不必阻攔，沒有說太太會來啊？要不要讓太太進去呢？
身為阮無城的親信，他們都回到三少帥對這位妍小姐寵愛非常，如果不放她進去，萬一給太太和三少帥之間造成了誤會，那豈不是……
兩個人互相對望一眼之後，其中一個人給妍媸打開了房門，恭敬的說了句：「太太請進。」
一進門，一股濃濃的煙草味撲面而來，偌大的客廳里沒有人，阮無城的西裝掛在門口的衣架上，妍媸踩著柔軟的地毯，朝卧室走過去。
手握上門把手的時候，妍媸猶豫了一下，她的腦海之中掠過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打開這扇門，會不會看到阮無城正跟一個女人在床上纏綿悱惻？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推翻了——她當外面站崗的人是死的嗎？如果房間里真的有別人，而且是個女人，那些人會這麼痛快的放她進來？
卧室里也沒有人，床上乾淨整潔，就像沒有住過人一樣，妍媸掃了兩眼，退了出來，輕輕的把卧室門關上，與此同時，客廳里的另一扇房門打開了……
那是浴室的門。
沒有人洗澡的時候會穿衣服，大概阮無城也沒想到會有人來，他身上鬆鬆垮垮的披著一件墨藍色的睡袍，睡袍是敞開的，帶子沒有系，除此之外，身上再無其他。
妍媸頓時漲紅了臉，卻沒把視線移開，有些結巴的瞪著阮無城：「你……你……把衣服穿好！」
阮無城沒有料到他會出現，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他眼眸微亮，很快又被壓下去，語氣淡漠的說了句：「你怎麼會來？」
他一面說一面把睡袍的帶子繫上了。
妍媸臉頰還是燙，解釋道：「我在樓下吃飯，吃晚飯要走的時候遇到了林三當家，他說剛跟你見過面所以我就上來找你了。」
「我是約了他在這裡談點事情，正準備休息一會兒，你特意過來找我，有事嗎？」阮無城語調平板的問，問完以後他朝著沙發的位置走過去，端起茶几上的紅酒，仰頭喝了兩口。
妍媸站在原地微愣。
他要休息為什麼不回家？非要在這裡休息？他一整晚不回家，住到飯店裡來，一句解釋都沒有，居然還問她是不是有事找他！
咬了咬唇，妍媸走過去：「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沒事的話，就不能找你了？」
他抿著紅酒，淡淡的說：「我沒有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