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冷霖沛的懷錶
妍家。
妍豪浩坐在主位，三姨太五姨太依次坐在沙發上，神色看起來並不好，似乎不歡迎妍媸回家。
「白生了一張好看的臉，連大帥的心都籠絡不住，我們妍家要你何用？」
三姨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別過頭，跟妍媸多說一句話都嫌棄似得。
五姨太坐著看戲，聞言掩唇一笑，幸災樂禍。
妍媸不急不緩，反問道，「三姨太雖年老朱黃，可年輕時候也生了一張比我好看多了的臉，怎麼沒嫁給余家，倒是嫁入妍家了呢？」
「你！」
「放肆！」
妍豪浩一拍桌子，「伶牙俐齒，就是不用到正地方！怎麼跟你三媽說話呢，給她道歉！」
妍媸冷笑，妍豪浩這副模樣，是忘了他為了利益把自己賣給軍閥這筆賬了？
「道歉可以。」她走到空位上緩緩坐了下來，「只怕她受不起。」
她現在不僅是妍家人，更是大帥妾室，身價一下子提了上來。
「你……！」三姨太氣急，扭頭求助妍豪浩，「老爺，你看她！」
「爸，我現在不能籠絡大帥的心，不代表以後也不能。」
妍媸在妍豪浩訓斥出口前提醒，妍豪浩一頓，沉默下來，轉口道：「好了，你都多大的人了說話也沒遮攔，今天媸兒回門，有什麼可吵的？吃飯！」
突然有人哎呦了一聲，將眾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妍媸看去，是二姐妍涵雙。
她打什麼鬼主意？
只見妍涵雙直奔著她走來，一把握住她的手，將一個東西塞進她手心。
「妹妹，這是冷少爺托我給你的，你瞧瞧，我差點給忘了。」
提到冷霖沛，妍媸心中便是一痛。
妍媸攤開手心，那是一隻懷錶，看起來並不精緻，就像個地攤貨。
妍豪浩皺眉，「冷少爺？冷霖沛？妍媸，我聽說你打算和他私奔，確有其事？」
妍媸盯著，合上手掌，「二姐，這是什麼？」
「哎呀，說多了，爸，妹妹怎麼會和冷少爺私奔呢？」妍涵雙道，「妹妹又不傻，怎麼能放著豪門富太太的位置不做，跟一個毛頭小子跑了？就是……這東西，也不知為何，冷少爺託人送來家裡，正好被我撞見了，我就順手替你收下，等你回來給你的。」
妍涵雙這話說的，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表面上是替她辯解，實際上說的卻是：你和冷霖沛要私奔的事我已經不知道了，而且妍家人也知道了。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
妍媸將懷錶丟還給妍涵雙，懷錶在空中做了一個弧度，「二姐，別隨便拿些地攤貨糊弄我，你當我傻的，還當爸爸和兩位媽媽們也傻？」
兩位媽媽指的是三姨太和五姨太。
妍涵雙一愣，「這就是冷少爺給你的，你怎麼這麼說我？」
「我若不這麼說，豈不是讓你扭曲真相？」
妍媸不等她繼續辯解，便對神情越發陰沉的妍豪浩道，「這東西我確實不知情，不過私奔一事……」
「哼，你敢說你沒打算和冷少爺私奔？！」
她頓了頓，無畏地瞧了過去，「沒什麼不敢認，嫁到余家之前我確實有這樣的想法，不過那是以前了。既然我已經嫁人，那便安安生生的過日子，過往的那些事我不會再惦記，能依靠大帥讓妍家發揚光大，不僅你們能得到好處，我也是，這是互利的事情。」
妍媸把話攤開了說，形同丟出了一塊誘人的金子給妍豪浩，那意思很明顯。
——你要是別針對我，我有的是辦法讓妍家走上坡路，你現在能指望的，只有我和三姐。
毫無疑問，見利眼開的妍豪浩自然答應了下來，他大笑，「哈哈哈，還是我這個女兒靠譜，好了，涵雙，不管那懷錶是誰的東西，媸兒不要，你就隨便打發了吧，都過來吃飯。」
飯桌上妍媸有些心不在焉，心裡想的都是方才的懷錶。
她與冷霖沛一次偶遇相識，他雖無權無勢，兜里也沒幾個大洋，可為人卻，在這亂世中彷彿成了一處寧靜的風景。
棲息在他給予的溫柔里，妍媸不知不覺地陷了進去。
她知道那懷錶說不準真的是冷霖沛給她的。
他也買不起更好的，可妍媸不嫌棄，她愛他，真的愛他。
可被他拋棄在碼頭的那個晚上，她也真的疼。
「想必余家都是山珍海味，媸兒都吃不慣家裡的飯菜了吧？」
「五媽，你說錯了，吃慣了家常便飯，一下子換成了山珍海味那才是不習慣。」
沒個消停，哪怕吃飯也是，這些人不知為什麼，總有那麼多的精力跟她鬥來鬥去，不厭其煩。
可妍媸覺得心煩，萌生了離開的想法。
妍家一群事精，風波不斷，余家呢，又有個不依不饒的阮無城。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了。
正想著，管家匆匆走了進來，「小姐，大帥派人來接您了。」
三姨太正在那兒冷嘲熱諷妍媸不受寵還虛張聲勢，被管家這句話塞主，疑惑地問，「李伯，你沒聽錯吧？」
「沒聽錯，車子正在外面候著呢，他讓我來問問小姐什麼時候走？」
來的正好。
妍媸雖不知為何大帥突然派車來接她，不過看到三姨太五姨太那吃了屎的表情，別提心裡有多舒暢。
她擦了擦嘴角，起身，「爸，我先回去了。」
「好，注意安全。」妍豪浩也跟著起身，竟將她送到車前。
車前站了一個修長的身影，妍媸見狀，身子一頓。
阮無城。
「十七姨太，請上車。」
阮無城無視她眼中閃過的驚訝，打開車門。
妍豪浩千叮嚀萬囑咐，在余家的下屬面前都表現成衷心大帥的模樣。
「快回去吧，沒事別回來，好好伺候大帥。」
車窗搖上，合上的瞬間，妍豪浩低聲，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道，「別忘了你說過什麼！」
回復他的只有妍媸的冷笑。
車子啟動，阮無城坐在駕駛位上，妍媸盯著他的背影，警惕心提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修長的手指握著方向盤，骨骼分明，比女人的手還好看，不過多了些野性。
妍媸別過視線，車裡只有她和阮無城兩個人，「怎麼是你？大帥知道嗎，你真是膽大妄為，就不怕大帥一槍把你崩了？」
阮無城抬眼，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
「不過是路過，大帥知道你今天回門，讓我順道接你回去。」
他似笑非笑，「你這麼防備我做什麼，十七姨太想到什麼了？」
「明知故問。」妍媸撇過頭，靠在窗上，避開後視鏡里的自己，免得讓阮無城那充滿侵略性的視線盯著渾身不舒服。
「這一趟如何？」
「不如何。」妍媸沒好氣道。
「你父親看起來很在意你，送你到車前還戀戀不捨。」
妍媸聞聲，抬眸向阮無城的方向看去，但視野被車座擋住了，她無法看見阮無城的表情。
她不信，他們家到底怎麼回事阮無城這個人精會看不出來，妍豪浩剛才一臉獻媚的表情，連她看了都想吐。
「你到底想說什麼，阮少將看我笑話看的開心嗎？」
「別渾身是刺。」阮無城勾唇一笑，被識破了目的也沒有任何的羞愧之心。
「你才渾身是刺，我又不是刺蝟。」
妍媸不想跟他說話，說了就來氣。
「你現在就像個刺蝟，不信我們去照相館拍一下？」
「拍你個頭！」
妍媸被逼出髒話，若不是阮無城在開車，對他動手她也有危險，否則她一定抄起拳頭就揮過去。
——別管疼不疼，先揍了再說。
阮無城背對著她不動聲色地咧了咧唇角。
「別忘了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你現在是余大帥新續的十七姨太，身份尊貴，不要讓人欺負，丟了你的身價，誰敢招惹你，還回去，打壞了算我的。」
妍媸有些驚訝，他這是關心自己？
可看他冷若冰霜的背影，光是那冷冰冰的氣場就讓人忍不住想避而遠之。
「放心，還沒人能欺負的了我。就算真的有，這件事我也找不得你，該找的應該是大帥，畢竟我的面子也事關余家。」
「這是其次，你應該知道你還有另外一個更重要的身份。」
車子打了個彎，車速緩緩慢了下來，窗外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再有幾分鐘就到了余家大門。
妍媸愣住，「什麼身份？」
「我的女人。」阮無城停下車，在妍媸震驚的視線中不急不換轉過頭，「別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你只有我能碰，如果被我發現你做出背叛我的事，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十七姨太，您回來了。」
僕人在門前迎接，妍媸被喚回思緒，匪夷所思地望著阮無城，卻見那人輕描淡寫的一笑。
「請您下車，十七太太，屬下還有要緊事。」
他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不知道她已經是大帥的女人了嗎，阮無城竟然如此肆無忌憚的宣示主權，他就不怕被大帥知道了將他千刀萬剮？
妍媸走下車，越來越看不懂阮無城這個人了，可能從一開始她就沒看懂過。
「神經病……」
「啊？十七姨太，怎麼了？」
一旁的下人關心地問。
「沒事，走吧。」妍媸微微蹙眉，身後的車子已經重新啟動，很快便揚長而去，妍媸本回娘家便被弄得心煩意亂，又被阮無城半路攔截，莫名其妙的說了一通。
妍媸此刻的心情很複雜，她一點兒都沒注意到，二樓一個房間的窗戶正悄悄開著，一個女人默默地盯著她的方向，恨不得將她一點點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