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正經主子
阮靜幽冷笑了一聲:「阮府那邊怎麼想是他們的事,我那個爹,這輩子是不想再認了,至於平日里吃穿用度上的花費,還請趙嬤嬤多擔待操心,我只不過是一個剛過及笄之年的小孩子,家裡的那些瑣事我不管也不想管。」
一聽這話,趙嬤嬤的臉上頓時笑得像朵花,她拍胸脯保證道:「小姐放心,我在夫人身邊伺候了這麼多年,如今她人雖然去了,可我對夫人的忠心卻是日月可鑒,這府里的大小事情小姐儘管放心地交給我處理,阮府那邊是個什麼態度,全權交給我來辦就好。」
一直沒吭聲的紫嫣忍不住哼笑了一聲:「趙嬤嬤這番話說得可真是非常精彩,小姐嘴上雖說不想去管家裡的事情,可說到底,小姐才是這院子里正經的主子,你要真是全權接手,日後可千萬別架空了咱家小姐的地位才是啊。」
趙嬤嬤聞得此言,面色微微一變,剛要出言反駁幾句,就見阮靜幽輕輕瞪了紫嫣一眼,訓斥道:「紫嫣,你怎麼能用這種態度對趙嬤嬤講話?她可是咱們家裡的總管事,這些年不分晝夜的為家裡操心,就算沒功勞也是有苦勞的,你這樣和趙嬤嬤講話,豈不是以下犯上,不分尊卑了。」
說完,扯了紫嫣的袖子一下,厲聲警告道:「快向趙嬤嬤賠個不是,不然可仔細你的皮。」
紫嫣被小姐教訓得有些委屈,想要出言為自己辯解幾句,卻見小姐態度十分堅持,最後只能不情不願地對趙嬤嬤說了一句對不起。
阮靜幽這樣做,無形之中是給足了趙嬤嬤面子。
趙嬤嬤心底被紫嫣掀起的那點怒氣頓時化為烏有,嘴上還象徵性的說她並不怪紫嫣無禮,這些年大家同處一個屋檐下,哪有舌頭不碰牙的,況且她吃的鹽比紫嫣吃的米都多,自然不會跟小姑娘一般計較。
趙嬤嬤閑話扯了一堆,最後終於直切主題:「小姐,有句話不知我當講不當講。」
阮靜幽是活了兩輩子的人,雖然她前世死的時候年紀不大,可她到底經歷過人世間的大起大落,心眼自然不比從前那麼單純。
這世上唯一對她沒壞心的除了她娘就是紫嫣,除此之外,任何人她都不會輕易信任,包括這個趙嬤嬤。
她唇邊扯出一個淡然的淺笑,柔聲地道:「趙嬤嬤有什麼話不防直說,我洗耳恭聽便是。」
趙嬤嬤見她毫無防備,便佯裝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壓低聲音道:「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我聽說西郊這一片並不太平,經常有山賊出沒,他們打家劫舍,無惡不作,幹了不少喪盡天良的壞事。咱們這棟院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夫人當初過來這邊的時候,身上也帶了些許貴重的東西。我是想著,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不如將夫人留給小姐的那些東西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這樣就算日後真有什麼意外發生,咱們也能提前做好防備,不讓歹人奪去家裡值錢的東西。」
阮靜幽一邊聽,一邊在心中冷笑不已。
她之前只是懷疑趙嬤嬤的人品,如今對方以為她年紀小沒腦子,倒真是有膽子欺負到她的頭上來撒野。
她那番話,表面上是為了她這個小姐著想,實際上話里卻充滿了層層玄機和陷阱。
她娘當年被她爹趕出阮府,身上戴的值錢東西無非就是那一、兩樣珠釵首飾,除此之外,就只有那枚藥師菩薩的羊脂玉了。
就是這塊羊脂玉,也是在她正式及笄的前一晚,她娘才神神秘秘地交到她手裡,耳提面命地說了那樣一番話。在此之前,她根本不知道她娘手裡還藏了這麼一個小玩意兒。
可想而知,她娘能對她藏得這麼深,自然也會對別人守口如瓶從未透露過半句,趙嬤嬤突然將話題扯到所謂的貴重東西上去,無非是想從她嘴裡探得一絲口風。
前世的她,並沒有認識到這塊玉究竟有什麼重要性,可真正歷經過生死,她深深意識到這塊玉背後似乎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否則大閻國聲名赫赫的景親王閻廷昊,也不會為了從她身上得到這麼個玩意兒而煞費苦心,甚至是紆尊降貴地將她這個完全不入他眼的女子娶進家門,封她為妃。
趙嬤嬤突然在這個時候提起這麼一個話題,很顯然,對方應該是有備而來。
如果她沒猜錯,前世里她那個從小到大根本沒拿正眼看過她的父親之所以會將她接回阮府,搞不好也跟這塊神奇的羊脂玉有關。
這個念頭只在阮靜幽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很快,她便從容不迫地回答趙嬤嬤道:「你心裡的這些擔憂的確很有先見之明,西郊這片最近不太平我也知道,否則我娘她也不會……」
說到這裡,阮靜幽的目光微微黯淡了幾分:「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娘當初被發落到這院子里住的時候,身上值錢的東西在前些年已經變賣得差不多了,所以就算那些賊人真的殺上門來,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讓他們爭搶。」
趙嬤嬤訕笑兩聲,不死心地道:「夫人是個精明人,她當年既然能在負氣之下帶著小姐離開阮府,日後必不會讓小姐在錢財上受到什麼委屈,如今小姐都已經過了及笄之年,夫人怎麼可能不給小姐留些日後嫁人的嫁妝。」
阮靜幽面色一沉,眉峰一挑,似笑非笑地道:「趙嬤嬤的意思是說,我在對你撒謊了?」
「呃……」
趙嬤嬤猛然回過神,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在無形之中說漏了嘴,她急忙出口否認道:「哎喲我的小祖宗,您這是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我自幼就跟在夫人身邊當丫鬟,對我來說,夫人就是我人生的全部。如今夫人走了,我自然要把小姐當成夫人那般來敬愛。至於我剛剛說的那番話,絕對沒有半點惡意,我只是覺得夫人對小姐疼愛有加,按理說不該什麼都沒留就撒手而歸,但家裡這些年是個什麼情況我心知肚明,每年靠著阮府送來的那些銀子過得也確實是非常窘迫。我就是擔心有朝一日阮府那邊斷了對咱們的供養,所以才想著提前留些後手,免得咱們這些孤兒寡婦日後全都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