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華夫人
華府內,一派的破落,比起楊府,相差實在是太遠了。
也難怪,華將軍因為受了牽累,被發派到了邊城,正所謂,人走茶冷,華夫人帶著女兒艱難的在京城度日。
寧若初看著這般的華府,心中的酸楚之意是越加的明顯了,當年,華將軍若是肯也如他人那般,想來,現如今的華府,大約依舊是一片輝煌吧。
「姐姐……」華笑輕喚著寧若初的名字,她為華府的破落而感到無的自容。「這裡,是不是很破舊?」
「哪有,青翠自然,清靜之極,倒是一處養生的好去處。」寧若初讚美而道。
屋內,一個婦人的聲音輕柔的響起:「笑笑回來了……」
「娘……」華笑應聲,進入屋內。
一個風韻婦人,半歪在榻上,她的身邊,立了一個老婆婆,婦人的臉上,陰雲明顯,臉色明顯的泛著一股子的黑青之色。
從她說話的語氣,不難聽出,她的底氣不足,身體實在是差強人意啊。
「喲,有客人來?」華夫人的臉上,泛起了一股子親熱的笑意。
「若初見過華嬸。」寧若初沖著華夫人微微的福身。
當年之時,華將軍與寧國公同朝為官,算是忘年之交,所以,寧若初也經常來華府走動,一聲又一聲的華嬸,叫的華夫人喜笑顏開。
只是,現如今過去了多年,不知道華夫人可還記得她。
「若初?若初……」華夫人喚著這個名字,喃喃而道。
華笑拉住華夫人的手,說道:「娘,若初姐姐便是寧國公的外孫女,寧長歌的女兒……」
華笑剛剛介紹完畢,華夫人手中所握著的茶杯,竟是哐當一聲的掉在了地上,氣氛一渡出現了幾分的尷尬。
「華嬸,你不記得我了?」寧若初追問了一句。
華夫人的臉色,迅速的緩和,稍時以後,她的臉上,又盪起了那股子親熱的氣息,她盯著寧若初的臉孔,認真的看著。
「我以為,你們不會回來了……」華夫人似是有什麼別的深意。「看你的這張臉,長的跟你娘可真像,我都以為是長歌姐姐回來了呢……」
「華嬸,我是若初,當年的初兒……」寧若初不動聲色的介紹著自己。
華夫人老了,不復當年的迷人身韻了,此時的她,病色入體,精神雖然還算是不錯,但是,情況也不算是太好了。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華夫人淺然而道。
「娘,姐姐通曉醫術,我特意帶姐姐來給你看看病。」華笑說明了寧若初的來意。「姐姐,娘總是愛拿著茶杯發獃,也經常會摔破,你不要被嚇著才是,來,你給看看,情況如何?」
寧若初看了一眼華夫人,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品起了脈相。
華夫人的這脈,寧若初號的時間有點兒長,一是華夫人的確是有經年的沉病,再一個是寧若初實在是要小心謹慎。
華夫人盯著寧若初的臉,輕柔的問:「初兒,嬸子的這病,可還有救嗎?」
她問的這話,寧若初實在是沒有辦法回答她。
「華嬸兒,您想的太多了。」寧若初安慰而道,她的手,一刻也沒有鬆開華夫人的手腕。
「哎……」華夫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又接話說道:「其實,死了活了的,我現在早己經看開了,自從笑笑她爹去了邊城,這整個華府,早己經變成了死氣沉沉的了,還有什麼活頭?這些年,若非是笑笑在我面前守著,還能讓我看到點兒希望,我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聽到此處,寧若初的眉頭,不由的一皺。
「華嬸兒,您怎麼可以這般的悲觀?」寧若初似是聽懂了話裡有話。
華夫人輕笑了一下:「不是我悲觀,那是生活逼著我悲觀……人家都是夫妻團圓,子孫滿堂,我家……哎……」
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華笑看著華夫人這般,不由的嗔怪起了她:「娘,寧姐姐在為您診脈,您可不能這般啊。您要是這樣,我也跟著心裏面不高興了。」
「好好好……娘不這樣了。」華夫人勉強的擠出來了一團的笑意。
脈也品完了,寧若初適時的收了手。
「寧姐姐,我娘的情況如何?」華笑迫不及待的問了起來。
寧若初思索了一下,說道:「華嬸的病,原本也不是什麼大病,只不過是鬱氣結於肝,產生的氣虛罷了。」
「聽起來好像是不太嚴重,可是為什麼娘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呢?現在還未入得冬天,她就己經吵著要手爐了。」華笑有點兒不解。
寧若初說道:「原本不是什麼大病,只是遇到了一些不怎麼樣的醫生,虛就大補,補來補去的,竟補出來了毛病。」
「是,大夫說我娘身體虛,我便節衣縮食的,每隔上個三五天,總讓娘喝上一頓人蔘湯。」華笑如實在而道。
這些年,華府的情況真的不是太好,華將軍所寄回來的銀錢,也不過是夠華府糊口罷了,華夫人又經年吃藥,華笑能擠出來給她吃人蔘的錢,也真是不容易啊。
寧若初解釋:「身體強壯之人,三五天的吃上一頓人蔘湯,一來二去的,怕是也要吃出來毛病了,莫說華嬸兒的身體這般……」
「姐姐你看,娘的病該如何去治?」華笑有點兒著急。
寧若初思索了一下,說道:「從今日開始,人蔘湯一口不許再喝,每日晨起與睡前,讓華嬸兒在院中走上三千步……」
「就這樣?」華笑對於寧若初所開的這個藥方,簡直是詫異之極。
「不,我會再給華嬸開上幾副湯藥,配合著喝,每十天,我會親自來府上,給華嬸兒針炙一回,相信不出三個月,華嬸兒的身體定會有一個很大的改觀。」寧若初信心十足的說道。
華夫人的病情,原本也不沉重,只是華夫人鬱氣集結,又不肯活動,一來二去的,再補個沒完沒了的,寧若初用這等簡單的辦法,為的就是讓華夫人把體內的鬱氣給散發出來,這樣,才能讓她的身體漸然的好起來。
「好,寧姐姐,謝謝你了。」華笑看向了寧若初,眼神之中,儘是感動。
「看你,又客氣。找來紙筆,我給華嬸兒開藥方。」寧若初捏了一下華笑的小臉蛋,逗了她一下。
華笑哎了一聲,出去找紙筆。
華夫人依然是半歪在榻上,她盯著寧若初的臉,一刻也不願意移開。
「你此次回來,是不是想要奪回屬於你們寧家的一切?」華夫人猛然間的問及了這個問題。
寧若初回臉,看向了華夫人。卻原來,這個病體沉重的女人,竟是有這樣的慧眼。她明明什麼也沒有做,可是華夫人卻己經將她給完全的看透了。
「華嬸兒是什麼意思?」寧若初不由的警惕了幾分。
「當年,寧長歌死的屈,寧國公倒台的又有幾分疑惑……寧國公那般心高氣傲的人,怎麼會可能輕易低頭,遠下鄉下?他韜光養晦了這麼多年,難道還不該出山嗎?」華夫人接下來的話,分析的可謂是頭頭是道。
「現如今,你都回來了,他什麼時候才會回來?」華夫人可謂是步步緊逼,在她看來,寧若初不過是回來打頭陣動了。
她都說對了,寧若初回來,就是為了當年的事情而回來的,她就是要奪回屬於寧國公府的一切。
只是她不能表現出來,華夫人猜對了所有,只錯了一點兒,那便是當年那個心高氣傲的寧國公,早就不存在了。
他己經將老,再無什麼鬥志了。
「華嬸兒想多了,此次我回來,一是為了承歡父親的膝下,再一個就是與六皇子完婚,別的事情,己經過去了十幾年了,外公早己經忘記了,而我,更是沒有什麼記起的理由,華嬸兒身體不好,也還是選擇忘記了吧。」寧若初隱隱而道,她不過是十五歲多的年紀,此時卻是說的雲淡風輕,讓人看不出來一點兒的破綻。
華夫人有幾分的急切,她幾乎想從榻上坐起來,她壓低聲音,吼道:「我家將軍在苦寒之地受罪十幾年,只盼著寧國公歸來,好東山再起,現如今,你讓我忘記了,那麼,我家將軍,莫不是要在那樣的地方呆上一輩子了?」
「我們這一家,難道就再也沒有團圓的機會了嗎?」
華夫人的瞳孔之中,帶著些許的血絲。
「華嬸兒,人想的多,就容易生病,聽侄女兒的一句話,什麼也不要做,什麼也不要想,好好的養好身體,好好的活著,然後,等著華將軍歸來,你們一家團圓。」寧若初取出銀針,她輕輕的拉過華夫人的手腕,輕輕的刺入。
華夫人吃痛,眉頭皺之,她身邊的老婆婆,看著寧若初施針。
「華嬸兒,紮上了針以後,您可不要隨意的亂動,不然會傷了您的……我開的葯,您及時喝,笑笑還未嫁人,您還得打起精神,給笑笑尋一門好親事才是。」寧若初不過是在用華笑,來燃起華夫人的求生欲。
華夫人的另外一隻手,緊緊的攥著被角,她的喉頭,微微的慫動,彷彿是將一口難以下咽的怒氣,全然的咽進她的腹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