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人走茶涼

寧嵐這一次的風寒來的詭異，好像是突然間就染上的，沒人知道是怎麼回事，只知道病情來勢洶洶，一個風寒，已經引發了數種併發症，直讓昏迷中的寧嵐徘徊在鬼門關處。

寧寒私下裡問碧煙到底是什麼回事，碧煙支支吾吾的說不不出來，只道是小姐前一晚還好好的。

可憐碧煙被太師和寧寒數落的幾乎無路可退，她哪裡曉得，全是她那日的一句話，害的寧嵐如此。

霍封寂要成親了……對象是別國的公主，聰明，漂亮，身份顯赫，而且……是霍封寂自己同意的。

這樣的話傳入寧嵐耳中，寧嵐只覺得心中泛堵，她半夜睡不著覺，披著一件斗篷就出了門，去看園中種著的梅花樹。

想到那日在宮中，她和霍封寂說，如果有來世，她就要做一顆梅花樹，開在冬天，無人跟她爭奇鬥豔，她就是她，只有懂她的人，才值得欣賞她的美。

看著梅花樹發獃了很久，寧嵐忽然又想到她剛和霍封寂認識的時候，兩人總是愛吵嘴，也愛動手切磋武功。

想到從前，寧嵐的唇角不自覺的勾起，夜深人靜，她站在滿地白雪的院中，徑自比劃起了拳腳，這樣一來，身子出了不少汗，倒也暖和。

寧嵐故意小聲，所以沒人知道她大半夜在外面待了半宿，這樣的數九隆冬，她滿身的汗，不傷風才怪。

纏綿病榻快一個月，無數人來看，但卻都不見起色。

這一日，寧嵐朦朦朧朧中，只感覺一雙溫暖的手，握在了她的手上，這感覺異常熟悉，她很想睜開眼睛，但卻睜不開。

恍惚中，她只聽到一句話，「只要你肯好，我這輩子都不再成親了……」

寧嵐不知道這是夢還是怎的，只是在沉沉睡去之後，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竟是奇異般的好轉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身旁有碧煙和幾個小丫頭侍候著，碧煙直接哭出來了。

寧嵐則是微微皺眉，極低的聲音道，「宮中最近可有什麼事？」

碧煙哭著回道，「沒什麼事……」

寧嵐目光微微暗淡，看來只是自己的一個夢嗎？

「哦，對了，好像聽說瓦利國的黎晏公主下個月就要嫁過來了，不過是嫁給三皇子」。

三皇子？寧嵐皺眉，不是霍封寂嗎？

想到自己昏迷中，有人拉著自己的手，說他這輩子都不再成親了，寧嵐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霍封寂……是你嗎？

寧嵐這一病，身體是越發的大不如前了，好容易轉醒之後，太師和寧寒都是抽時間過來看。

寧嵐每次都是打起精神來應付，只是說不上幾句話，她就會困。

她是帶著病過的年，太師府中雖然熱鬧，但是畢竟寧嵐身體不好，大家玩的也不盡興，總之擔心她再有個什麼意外。

寧嵐自己也在想，她何時變得這麼金貴了？動不動就是生病？

在寧嵐生病的這段日子中，慕容明夜也來看過好些回，只是他一次都沒有提到婚約的事情，久而久之，彼此避談婚事，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直到三個月後的每一天，慕容明夜來和寧嵐告別。

「什麼？你又要去邊關了？」

寧嵐看著慕容明夜，心中五味雜陳。

慕容明夜嗯了一聲，如玉的面孔上帶著幾分坦然。

寧嵐道，「月宿不是多年之內都無力再犯嗎？怎麼你又要去了？」

慕容明夜回道，「邊關不只有月宿一個敵國，再者……保衛國家是將士的職責，我也不好總在城都待著，回去和邊關的戰士待在一起也好」。

慕容明夜說的坦蕩，但是寧嵐卻一瞬間的覺得，其實他想說的是，在城都這裡已經沒有什麼牽挂了，所以才要去邊關。

寧嵐很想問一句，你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

但是話到嘴邊，她卻是沒有說出來。

問了又能怎樣？他回來了，她又能怎樣？

慕容明夜是那樣玲瓏心的人，他怎會不知寧嵐心中想什麼，所以他只是淡笑著道，「嵐兒，保重身體，我有時間會給你寫書信報平安的」。

寧嵐的心像是泡在了酸澀的泥沼中，越掙扎就陷得越深，她維持著一個平穩的呼吸，大氣都不敢喘，跟慕容明夜告別，但卻終是不能像他那樣笑著。

豐歷二十四年初，慕容明夜帶領士兵重返邊關，聽說是主動請纓。

本來宮中熱議的，太師府小姐與將軍府少爺和七皇子之間的婚事，到底怎麼解決，但是沒想到，回來城都之後，太師府的小姐病了，七皇子在深宮養傷，現下慕容少將也領兵走了，一時間風口浪尖上的事情，霎時變得有些詭異的安靜。

慕容明夜走了，明白事兒的人都知道，他是為什麼而走。

寧嵐經常站在院中的樹下，現在已經是立夏了，慕容明夜走了也有四個月了，她卻始終不能釋懷，畢竟是她的猶豫不定，才逼走了慕容明夜。

慕容明夜一個月會書信回來城都一次，給她報平安，但卻也只有聊聊數句。

寧嵐會把這些信好好的放在匣子之中，只要她想慕容明夜了，她就翻出來看一眼。

正所謂千里搭長棚，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本來寧嵐是和慕容明夜私定終生，但卻被霍封寂霸道插入，這一場看似怎麼做都不會有完美結局的事情，竟然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淡化在眾人的視線之下。

宮中霍封寂沒有任何的音訊，邊關的慕容明夜也是相隔千里之外，時間久了，也就只有太師府的人還記得，曾幾何時，自家府中的小姐，可是被當今皇上最寵愛的七皇子，還有少年勃發的慕容少將軍同時看上的人。

一晃兒，時間也就過了大半年，寧遠航不是第一次暗示寧嵐，如果有中意的人選，她可以留意一下，但是寧嵐每一次都不怎麼上心，只是推脫自己還小，想要多在家陪他和寧寒幾年。

寧遠航只能暗自嘆氣，沒想到寧嵐當初那樣子的脾性，竟然會突然變成現在這樣，安靜，安靜的有時候會令人害怕，她會不會下一刻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