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蕭岩銳頭也不回的說道:「我自有定論,你不用操心。」
孔黎兒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他,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兒裝!
「不用操心?你當我是什麼,冷血動物啊?」她冷笑了一聲說道:「我看你更像冷血動物吧。」
「冷血動物?」蕭岩銳回過頭,略帶疑惑問道。
孔黎兒來了興緻,賊賊的笑了笑說道:「平常的人或者動物血都是熱的,冷血動物的更好相反,我們那邊……就是邊疆那邊,通常說一個人冷漠、自私、心腸硬就用這種詞來形容他。」
蕭岩銳盯著她沉默了半晌,直到孔黎兒懷疑他的眼睛里會飛出兩把刀子來刺死她,他才慢慢說道:「孔黎兒,你的膽子越發大了,是誰教你這樣無法無天的?如果你想通過這種方式來獲得本宮對你關注,那你就打錯算盤了。」
我靠……孔黎兒只覺得自己的心裡有一萬匹草泥馬在奔騰,這個男人是怎麼回事?把她當成什麼了?花痴?!糾纏著不肯放手的傻白甜?
真是有病!
她運了半天氣,勸了自己無數次,這才緩過一口氣來說道:「太子殿下,承蒙你高看我一眼,不過,你剛才說的這些,我還真不太願意做。」
她說罷,轉身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垂頭想著剛才太后所表現出來的癥狀,回想著這些年的所學,以及曾經在導師那裡看過的一些古藉,她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那種病症。
蕭岩銳聽了她的話,心裡飛快掠過一絲異樣的感覺,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她坐在那裡,微垂了頭,臉色粉白,烏髮如水,只是輕輕挽住,一縷髮絲調皮的滑落下來,掠在她的腮邊,映著她的肌膚勝雪。
她的下巴小巧精緻,如玉琢一般,脖頸修長,此時垂了頭,竟有無數的嬌羞,讓他心裡某處微微跳了跳。
蕭岩銳忽然心生煩亂,他斂了目光,轉身一言不發的向外走去。
孔黎兒想得太過專心,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他走到門口的台階下,一條黑影無聲出現在他的身側,他頭也不回的說道:「如何?」
黑影猶豫了一下說道:「回太子殿下的話,目前只查到一線蛛絲馬跡,但……」
蕭岩銳無聲舉了舉手,姿勢果決,語氣森涼,「天亮之前,必須找到。」
黑衣人的呼吸一滯,頭垂得更低,低聲說道:「是。」
隨後,一閃又不見。
蕭岩銳抬頭看了看星空,黑沉沉的夜色如蒼穹倒扣,稀少的星子如刀鋒閃動的光芒,亮而冷。
他無聲的握了握拳,回頭看了看太后寢殿的窗口,微眯了眸眼,最後快步離去。
守在門口的宮人看到他紛紛垂首施禮,眼角的餘光看到他的衣袍翻起如浪,心中都微微詫然,太子殿下一向穩重,這一次……
蕭岩銳離開十幾分鐘之後,孔黎兒才發現,她看了看四周,不見了人影,心裡說正好。
她悄悄走到太后的床邊,掀開帳簾看了看,太后雖然睡著,但並不安穩,眉頭依舊皺著,鼻息急促,雙手緊握,額頭上的汗不時滲出來。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太后極有可能是神經被某種東西紊亂了,比如……藥物。
孔黎兒深知後宮險惡,雖然之前從來沒有機會親身體驗,但是同宿舍的朋友看小說的看小說,追劇的追劇,她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了很多,那些東西雖然是設定的情節,但並非都是憑空捏造。
眼下這位太后的癥狀,和自己和導師做研究時遇到的一種罕見的神經紊亂的癥狀,和平時被眾人所熟悉的神經紊亂還有些不同,當時因為課題研究涉及到了一部分,她就看了很多這方面的書,沒有想到,竟然在這裡遇上了。
大概是因為常年在這種環境中,擔驚受怕,神經緊張,日積月累的不堪思想重負而得了這種毛病。
但這些是不能對其它人說的,說了也解釋不清,恐怕還要以為自己有什麼不好的心思,想起蕭岩銳當時的目光,她就覺得心寒。
可太后招誰惹誰了?原主身體里的那種濃烈悲傷又衝擊上來,讓孔黎兒心裡好一陣難過。
她深吸一口氣,對身邊的青月說道:「去,叫胡嬤嬤來。」
「是。」
青月很快把胡嬤嬤找了來,胡嬤嬤的眼睛紅紅的,向孔黎兒行了禮,又上前看了看太后,眼睛又泛起潮意。
孔黎兒看著她,問道:「嬤嬤在太後身邊伺候多久了?」
胡嬤嬤一愣,大約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突然問這個,但還是回答道:「回太子妃的話,老奴是府里家生子,自小跟在太后的身邊,一同長大,又陪著太后入宮,一直到今天,從未分開過。」
孔黎兒心生感嘆,點頭說道:「那這樣說來,嬤嬤和太后的情分,早已經超越了主僕,堪比姐妹了吧?」
胡嬤嬤說道:「老奴不敢。不過,為了太后,老奴做什麼都可以。」
孔黎兒要的就是這句話,她理了理衣袖,對胡嬤嬤低聲說道:「嬤嬤,我有一個法子,可以救太后,但有一事要請你幫忙,不知道你……敢不敢?」
胡嬤嬤猛然抬頭,眼中爆出喜色,「當真?太子妃不欺老奴?」
孔黎兒臉色鄭重的說道:「誠然不欺。嬤嬤如果信不過我,我可以發毒誓。」
胡嬤嬤咬了咬嘴唇,跪下說道:「太子妃有什麼需要老奴做的,儘管吩咐,只要能救太后,老奴萬死不辭。實不相瞞,已經瞞著各宮上下,找過太醫院的名醫看過,他們都……束手無策。」
孔黎兒這才恍然,原來已經讓太醫看過,但不知道為什麼,密而不宣。
她來不及問這些,救人如救火,她看了看四下無人,壓低了聲音說道:「嬤嬤,我開一個方子,你去太醫院拿點葯來。」
胡嬤嬤怔了一下,以前……沒有聽說這位太子妃懂醫術啊?
孔黎兒走到書桌旁,青月給她磨了墨,她快速的寫了一張藥方,遞給胡嬤嬤說道:「嬤嬤,你若信得過我,就拿這方子去,不要告訴任何人,明白嗎?」
胡嬤嬤緩慢的點了點頭,現在已經沒有其它的辦法,要是再拖下去,只能等著天亮告訴皇上,可如果那樣的話……
她把心一橫,揣了藥方匆匆離去。
她是太後身邊的人,一路上很順利,到太醫院取了葯回到殿中,把葯交給孔黎兒,她仔細看了看,都對。
她一邊把葯重新收好,一邊問道:「宮中有小廚房嗎?」
「有,有。」胡嬤嬤點頭說道:「太后這兩年身體不大好,有時候胃口不佳,餓的時候我就給她再重新做一點兒。」
「你在這裡守著,我去熬藥。」孔黎兒拿了葯往外走,胡嬤嬤連忙說道:「那怎麼行,還是老奴去吧。」
孔黎兒搖頭說道:「這裡面有幾味葯,需要注意先進順序和時間,有的還要單獨泡洗,交待起來太麻煩,還是我親自做吧,你在這裡照顧也是一樣的。」
青月幫著孔黎兒去熬藥,經過一段時間的忙碌,終於弄好,孔黎兒輕舒了一口氣,把葯倒出來,一共分成了兩份,端入太后的殿中。
讓她始料未及的是,蕭岩銳居然也在。
她心頭一跳,暗叫不好,一時情急,忘記先讓青月進來打探一下了,現在走了個對面,再想退出去已經來不及了。
蕭岩銳轉頭看到她,目光慢慢流轉到她手裡的葯碗上,聲音沉涼的說道:「你手裡端的什麼?」
事到如今,怕已經沒用了,孔黎兒坦然說道:「葯,我給太后熬的。」
「誰讓你熬的?」蕭岩銳問道。
「我自己,」孔黎兒回答道:「不需要誰同意。」
蕭岩銳的眸子猛然一縮,目光銳利如刀,鋒利的割了過來,「太后鳳體,出不得一點差錯,若有什麼差池……」
他還沒有說完,孔黎兒把下巴一抬,語氣堅定的說道:「出了事,我負責。」
蕭岩銳的眼中飛快閃過一絲詫異,他短促的笑了一聲,「你要如何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