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孔黎兒不禁嚇了一跳,從床上翻身坐起來仔細聽了聽,的確是有哭聲。
她撫了撫額頭,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這幸好是大白天,也就是自己不相信那些牛鬼神蛇的東西,這麼大的宮院,要是晚是聽到這種聲音,不是要嚇死人嗎?
她看了看四周無人,青月也累了一晚上,趴在不遠處的小榻上睡著了,她輕手輕手起來,尋著聲音慢慢找,哭聲細碎,時有時無,找來找去最後在一扇後窗處停下腳步。
她輕輕推開後窗,這才發現,後面是一處水塘,一個身穿翠綠色宮服的小宮女正站在那裡哭,她背對著孔黎兒,看不見長得什麼樣子。
孔黎兒看著那個瘦小的身影,雖然看不見相貌,也能看出很年輕,不會超過二十歲,她不禁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這些人真是可憐,在自己那個年代,這個年紀應該是在學校讀書的時候,在家裡也有父母寶貝著,在這裡不但要離開家,還得為奴為婢,不但如此,還要時刻擔心生死大事。
她想到這些,就同情心泛濫,好在四周沒人,這窗子也十分寬大,她縱身跳了出去,那小宮女正在傷心,完全沒有發覺。
走到小宮女身後,孔黎兒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為什麼哭?」
小宮女急忙回過頭,仔細一看是孔黎兒,嚇得臉色蒼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說道:「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太子妃見諒,請太子妃饒恕奴婢這一次吧。」
孔黎兒伸手扶起她,「本宮沒說要怪你,你且起來說話。」
小宮女連連搖頭說不敢,跪在那裡不肯起。
孔黎兒無奈的看著她,也不再強求,由她跪著,想著怎麼問出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話還沒有問出口,她的目光在小宮女的手指上一掠,不由得眉頭一皺。
她壓下心中的疑惑,聲音平靜道:「你叫什麼?」
小宮女垂首說道:「回太子妃的話,奴婢名喚香玲。」
「香玲,你為何哭泣?」孔黎兒問道。
香玲頭垂得更低,一時沉默無言,孔黎兒等了一會兒,耐心說道:「你有什麼為難的事,大可以說出來,說不定本宮可以幫你,但如果你不說,就沒有人可以幫上你,困難依舊存在,每天讓你不安,你覺得哪一種更好?」
香玲因為她的話又抽泣了一聲,聲音顫抖著說道:「回太子妃的話,奴婢是太後宮中的二等宮女,只因家中窮苦,實在沒有多餘錢撫養奴婢,奴婢又不願意賣身去青樓,所以只好來到宮中,一晃已經三年,奴婢謹小慎微,從未出過大錯,從末等宮女熬到了二等宮女,去年又有幸來太後身邊做事,本想著……」
她哽咽了一聲繼續說道:「本想著好好辦差,能夠漲一點月錢,捎回家去讓弟弟讀私塾,沒有想到……」
「錢丟了?」孔黎兒問道。
「不是,」香玲搖了搖頭,又哭了一陣。
孔黎兒都快急死了,要是錢的事兒倒好說了,但看來這小宮女並不是遇到了錢的困難。
「奴婢是跟著大姑姑學梳頭的,等著手藝好了可以為太后梳頭,可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練習的時候,手一碰到頭油,竟然……竟然……」
她說著,又泣不成聲。
孔黎兒看著她的手指,這宮女的手指生得十分好看,纖細圓潤,皮膚也白,對於做粗活的人來說,的確是難得,可是,現在左手的食指、中指還有右手的中指和無名指都有些發青黑,在嫩白的手指上猶為顯得突兀。
香玲看著自己的手,淚如雨下,傷心的說道:「要是讓大姑姑發現,那就可不得了了,奴婢別說去太後跟前伺候,成為一等宮女了,就是再想學藝都不可能了,說不定還會被送到其它的宮中再繼續做苦活。奴婢不怕吃苦,可……想到家中的弟弟讀書無望,就實在傷心得很。」
原來是這樣。
孔黎兒心裡也有些難過,這麼個年輕的女孩子,心裡負擔太重了,要背負的東西也太多,實在令人心疼。
不過……這事兒也的確透著蹊蹺。
「頭油呢,拿來給本宮看看。」孔黎兒對香玲說道。
香玲抹了抹淚,從地上爬了起來,「在奴婢的房中,奴婢去拿來給您看。」
孔黎兒沉吟了一下說道:「香玲,你若是還想著這件事情有所轉機,就不要告訴其它的人,跟誰也先不要說,明白嗎?」
香玲其實並不太明白,但她對這位太子妃很有好感,便點頭說是。
孔黎兒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回想著她手指上的青黑,隱約覺得自己像是觸摸到了某樣東西的邊緣,但一時又無法說得清。
很快,香玲回來了,從袖子里摸出一塊錦帕來,裡面包著一小瓶頭油,已經用了一部分,不像是新打開的。
「已經用過了?」孔黎兒問道。
「是。」香玲點頭說道:「這是奴婢一直在用的。」
「從哪裡得到的?」
「內務府領的,每個宮女都有這樣的分例,奴婢平時捨不得用,只有在練手藝的時候才用一些。」
孔黎兒點了點頭,把髮油放在鼻尖下面聞了聞,似乎有一種淡淡的花香,「這香味兒是統一的嗎?」
香玲搖頭說道:「不是,奴婢只是二等宮女,像這種東西都是用的中等的偏下的,以前不在太後宮中的時候是根本沒有的,至於香氣,也是看情況領的,有什麼樣的就要什麼樣的,這次的是月茶花。」
孔黎兒心頭微微一跳,再次聞了一下,「你說……這是月茶花?」
「是的,」香玲點頭肯定的說道:「這一點是不會錯的,因為奴婢的老家就盛產這種花,平時田間山坡到處都是,所以奴婢對這種香氣很熟悉,當時領到的時候還高興了一陣子,想家的時候就拿出來聞一聞。」
孔黎兒把瓶子還給她,問道:「本宮問你,昨天你可見過什麼人?或者說,有沒有人給過你什麼東西?」
香玲聽到她問的這話,不禁有些詫異,心裡也有些莫名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