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痛打
陰孝和冷冷地看了看娟兒,沉聲道:「若是想救皇上,也便休要如此惺惺作態的假慈悲了。過場之舉,皆是徒勞。」
抬手指了指鄧綏,朝著娟兒道:「娟兒,你去行杖罷。」
娟兒的驚恐地看了看司馬星辰,戰戰兢兢地走到到台上。
鄧綏的雙目中,帶著無比的痛苦之色,咬著牙齒,朝著娟兒低聲道:「娟兒,我知道你從三年前便是娘娘的人,當日我動手打你,也便是知道你這般吃裡扒外之人,不配值得同情。若非迫於娘娘的壓力,你認為我會讓你留在邵陽殿中么?」
娟兒目光一動,雙目中閃過一絲冰冷,朝著鄧綏深深鞠躬,道:「美人,得罪了。」
雙手高高地舉起桃木杖,朝著鄧綏的後背打去。
淚水,帶著滾燙的溫度。順著娟兒的臉上流下。她的心很痛很痛,不是因為鄧綏,而是因為自己。為自己而悲哀,為了全天下如同自己這般命如殘葉一般的命運感到心痛而悲哀。
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朝著鄧綏的身上打去。
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都變成了雙手上無窮的力量。
沉悶的聲音,隨著桃木杖在半空中劃過空氣的凌厲之聲,聲聲迴響。
鄧綏的背上,桃木杖落下之處,血紅頓起,鮮紅的血液從後背上冒出,滲過衣裙,帶著刺目的鮮紅。
鄧綏緊緊地咬著牙齒,死死地閉著眼睛。那鑽心的疼痛,幾乎讓她的大腦在瞬間便昏厥過去。她死死地咬著牙齒,強忍住那巨大的疼痛,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響。
若是真的能替皇上擋下劫難,她情願將自己的身體,撕成碎片,哪怕落入萬劫不復之地。
陰孝和吃驚地看著娟兒,只見她發瘋一般地朝著鄧綏的身上打去。
片刻的功夫,鄧綏的頭慢慢地垂了下去。
娟兒喘著粗氣,雙手緊握著桃木杖,跪在地上顫抖不止。汗水和淚水,混合到了一起,流滿了整張臉。
司馬星辰臉色一變,朝著道台上跑去,伸手在鄧綏的鼻邊試了一下,朝著陰孝和道:「娘娘,美人暈過去了。」
陰孝和慢慢地站起身子,哈哈一笑,道:「如此杖責,恐怕那纏繞皇上的遊魂也被打得煙消雲散了罷。」
扭頭朝著何綾兒道:「你幫秋兒她們將綏兒送回殿上罷,明日一早,便傳太醫過去看看。」
司馬星辰連忙上前,拔出匕首將紅繩割斷。
鄧綏的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道台上。
林秋兒從門外飛跑進來,朝著鄧綏跑去。
何綾兒連忙道:「娘娘,看鄧美人的樣子,恐是傷得不輕。要不要立即傳太醫?」
陰孝和搖頭道:「她屬於強硬之命,不會有事的。近日宮中太醫皆是勞累,如此深夜也便休要驚動了。只等明日一早,林秋兒自會尋太醫的。」
說著,輕輕地吐出一口,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林秋兒跑到鄧綏的身邊,發出一聲嚎哭,道:「小姐,你還好么?」
血紅的雙眼,帶著無比的怨恨,抬頭看著娟兒,厲聲道:「娟兒,美人待你不薄,你果然是忠心之犬。竟下得了手么?」
娟兒身子一顫,朝著林秋兒跪了下去,哭道:「我若是不打,美人所有的罪不都是白受了么?美人如此,也是想著能救皇上,替皇上擋災受杖,若是行過場之舉,還有何用?」
林秋兒伸手掐著鄧綏的人中,半晌鄧綏慢慢地睜開眼睛,看了看娟兒,道:「秋兒,適才我是故意說娟兒的。只希望,我受杖之後,能護得皇上早日康復,也便夠了。」
伸手抓著林秋兒的手,無力地道:「秋兒,休要怪娟兒。若是讓你做,那定會壞事的。就連我這杖責都要白受了。我無事的,眼下夜已深了,休要驚動太醫。」
輕輕地靠在林秋兒的懷中,慢慢地閉上眼睛。
林秋兒伸手摸著鄧綏的背,心中如同刀刺一般的疼痛。
鄧綏身著薄衣,那條條傷痕皆有鮮血流出,浸濕了整個後背。
宮女和小童將鄧綏抬上蓮轎,朝著邵陽殿的方向走跑去。
娟兒跟在轎子後面,一路疾跑。
行至邵陽殿門口,鄧綏依然昏迷不醒。
林秋兒想了想,朝著娟兒道:「小姐如此,恐怕有性命之憂。你速速前往黃大人處,將情況告知,讓黃太醫抓緊時間過來。」
娟兒點了點頭,轉身朝著門外跑去。
何綾兒和林秋兒將鄧綏抬進屋中,放到卧榻上。
何綾兒看著鄧綏面容烏黑,雙唇發紫,心中帶著幾分恐懼,連忙道:「秋兒姐,時候不早,娘娘回去了。皇上那邊還得有人侍候。我便先回去了。」
林秋兒慘然一笑,道:「若是我家小姐有事,皇上也不會放過你們的。真希望那司馬大人不是妖言惑眾,小姐受杖之後能救得皇上一命。若是那司馬大人受人指使,故意迫害我家小姐,多行不義必自斃,壞人自有天收的。」
何綾兒一聽,目光一沉,道:「秋兒姐,美人也是想著救皇上。故而能想到的辦法都要一試。依奴婢之見,皇上定會無事。今晚美人過去之後,好像皇上已經能說話了。」
林秋兒冷冷一笑,道:「恐怕,皇上也會心中有數。天黑難走,綾兒姐姐一路當心,若是如同祿公公一般,失足落水,恐怕宮中又要禍亂生起了。」
何綾兒牙齒一咬,猛地一跺腳,怒道:「休要如此嘴碎,美人也是好心想救皇上。怎生弄得好像是奴婢的不是?」
林秋兒冷笑道:「你別以為我在門外未曾看見,娟兒打小姐的時候,我見你和娘娘都在笑呢。」
何綾兒面色一變,急道:「我不想和你糾纏,就你這嘴,日後若是不被撕爛,那定是祖上有德。若是娘娘知道了,恐也不會輕饒那你的。」
「是么?」林秋兒冷聲道:「我家小姐深得皇上恩寵,都落得如此下場,更何況是我這種螻蟻之命?」雙目中帶著幾分血紅,沉聲道:「你便回去告訴娘娘,若是我家小姐出事,我也不想苟活,便連我也一起殺了罷。」
何綾兒氣得渾身發抖,急道:「我看你才是瘋了,那鄭貴人的瘋病定是傳到你身上了。」
說著,轉身朝著門外跑去。
林秋兒冷冷地看著何綾兒跑出門外,恨恨地咬著牙齒,道:「果然是陰險狠毒的主子,就有陰險狠毒的侍女。如此離譜之法,恐怕只有我家小姐心急想著救皇上,才會一時昏頭相信你們的鬼話。」
忽地想到鄧綏依然昏迷,連忙轉身朝著鄧綏看去。
猛然一驚,只見鄧綏雙目輕眯,冷冷地看著自己。虛弱地道:「秋兒,你說夠了么?」
林秋兒連忙跑到鄧綏身邊,伸手拉著鄧綏的手,哭道:「小姐,不能由著她們欺負啊。眼下皇上在椒淑殿中,也不讓人探望,誰知道她們安的什麼心。」
鄧綏目光一冷,道:「休要胡說,我見過皇上了,情況不妙。若是有辦法,我也無需如此受苦。」
林秋兒吸了吸鼻子,哭道:「小姐,你這般無端受苦,真的能救皇上么?」
鄧綏微微一笑,點頭道:「能,肯定能救皇上。」
林秋兒喚過兩名宮女,將鄧綏攙進房中,脫下身上的衣服。
後背之上,拇指粗的杖痕重疊交錯,高高腫起。破皮之處,鮮紅的血液不斷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