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贗品
距離燕筱筱產子、跳崖,已足足過去近三個月了,十月底,已是初冬。
當鳳國的京師迎來第一場雪時,魏國的使者趕著一輛馬車來到了京師。
那車上是一口棺材,棺中躺著的是一位已死去多時的絕色麗人,只是雖然她已身亡,但屍身卻奇迹的並未腐壞。
任何一個認識她的人,在看到她的臉后,都會第一時間認出來。
這位長眠於棺中的絕色美人,正是鳳國的長公主,燕棄雪!
可魏國使臣帶來的魏帝書信上,卻明白無誤地傳達了一個信息。
這位「燕筱筱」,是假的。
不錯,這封書信的言辭雖然都是官方用語,但意思表達的卻十分明白。就是讓鳳帝交出真正的鳳國長公主,而不是以一個贗品來隨隨便便的糊弄他。
不錯,這就是燕洛離之前說的應對之策。
他確實把「燕筱筱」交出去了,只不過他交出去的,的確是個贗品。
這棺中躺的女子雖與燕筱筱生得一般無二,但卻並不是她本人,而是前鳳國的文月郡主,鳳帝的廢妃,凌婉雨。
她之所以屍身不腐,皆因她是被灌下了定顏丹,賜死的緣故。
當初凌婉雨把青冥教易容高手紫英,為自己做得仿造燕筱筱容貌的人皮假臉貼到了臉上時,就連燕洛離和莫邪等這些對燕筱筱十分熟悉的人,都被糊弄過去了。
不單是因為那張人皮面具做得十分精緻,更因為凌婉雨的身形樣貌本就與燕筱筱有幾分神似。
所以由凌婉雨戴上這張假臉后,即便是十分熟悉燕筱筱的人,也無法看破她的易容。
可是想不到,這個與真人一般無二的贗品,還是無法逃過白夜的眼睛,在這口華麗的棺材被送到魏國帝都,魏帝白夜面前不過短短半個時辰,他便輕易識破了其偽裝,並於第二日便打發使者連人帶棺原封不動地退回了京師。
新晉魏帝白夜在書信中的言語雖然還算客氣,但其表達的意思,卻很明白強硬。
鳳帝燕洛離若是還顧及兩國的情誼以及他二人地師徒之情,最好把真的燕筱筱即刻送往魏國帝都,如若不然,不單會導致他師徒二人情誼受損的結果,還很有可能會惹來兩國兵戎相見的局面。
當燕筱筱看到那口華麗的棺材后,卻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這就是你說的對策?現在怎麼辦?」
燕洛離的表情可謂凝重,不過他還是真誠地說道:「只要皇姊不想回去,不想回到他的身邊,我們大鳳的兒郎不會畏戰!」
燕筱筱默默看了燕洛離片刻,勾了勾唇角道:「我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以一勞永逸。」
燕洛離訝然道:「皇姊最是聰慧,你能想到的,必定是十分妥帖的方法。還望皇姊不吝賜教。」
燕筱筱的目光投向窗外,眺望向遠方,「你只要照著我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
時至十一月中旬,已是數九隆冬。
鳳國的龍脈所在之地,岐山之上,已是白雪皚皚,寒意料峭。
然而原本寂靜的岐山之巔,這一日卻格外熱鬧。
遠遠的,便可見鳳帝的儀仗和約千人的禁衛軍在岐山之巔列陣。
被禁衛軍眾星捧月一般護衛在中央的,不是鳳帝燕洛離還有誰。
在他的身邊,還有一位眸光清幽,長發如泉的絕色麗人,正是鳳帝的長姊,鳳國的長公主,燕筱筱。
此時,他們站在岐山山頂,遠遠的,就望見一隊約百十來人的騎兵隊,正急而不亂地向山頂馳來。
為首的一人氣度尊貴卓然,赫然正是新晉的魏帝白夜!
當他的目光隔空與她的相遇時,便緊密地膠著著,帶了幾分貪婪和明白無誤的思念,不離不分,緊密相連……
白夜帶隊來到燕洛離的禁軍衛隊之前三十米外停下,他的目光終於從燕筱筱的臉上移開,投往燕洛離。
「洛離,我與你姐姐之間的事,不是你想得那樣。」他說著,又將目光移回到燕筱筱臉上,「筱筱,與我一起回家吧。我向你保證,從此再也不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以後不會再有欺騙和傷害……我們會有很多孩子的,從此以後我們一家人會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相信我好不好?」
燕筱筱卻似聽到了這世間最可樂的笑話,搖頭嘲諷道:「白夜,你憑什麼認為我會這樣輕易地釋懷?你我之間的愛恨恩怨,豈是你一個簡單的保證就能抹去?」
白夜默默地注視了她良久,「好!筱筱。究竟我要怎樣做,你才能原諒我這一次。」
燕筱筱冷冷地勾唇,「好啊。既然魏帝想示誠心,那就……用你的命來作保吧。」
隨著她最後幾個字出口,白夜身後的百十名侍衛齊齊拔劍,顯然是只待白夜一聲令下,就會衝上坡去。
白夜此次帶來的人手雖然只有鳳帝禁衛軍的十分之一,但只看這些侍衛的氣度和身手,便可知他們均是千里挑一,能以一當十的高手。
雙方人數雖然相差懸殊,但若是真箇動起手來,究竟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
聽到燕筱筱充滿挑釁地話語,白夜卻只是抬手下壓,他身後地侍衛們立時如臂使指般,又重新收刀入鞘。
白夜靜靜地看著燕筱筱,「你想讓我怎樣做?」
燕筱筱指了指他身後的一眾侍衛,「讓他們都下山去。」
跟在白夜身邊的侍衛長立時阻止道:「皇上,不可以。」
白夜擺了擺手,「你們全部退下吧。」
「皇上!」
「退下!」
隨著白夜的一聲冷斥,眾侍衛們只得奉命下山。沒多久,白夜此次帶來的侍衛,都盡數撤了個乾淨,只留白夜一人站在原地。
燕筱筱轉過頭來,看向燕洛離,「讓你的人也都離開。」
燕洛離聽她這樣說,面露訝色,但還是點了點頭,命此次隨行的一千禁軍,也向後方撤下了山頭。
隆冬時節,晝短夜長。
因岐山山勢陡峭,而且布滿冰雪,十分難行,所以他們這兩方人馬登上岐山都花費了大半天的功夫。眼下,再經過這一番折騰,太陽很快就沒入了地平線以下。
當偌大的岐山之巔,只剩下燕洛離、燕筱筱和白夜三人時,天就已經完全黑透了。
一輪圓月緩緩升空,皎潔的月色在岐山之巔撒下一層似紗霧般縹緲的月光,映著地上的白雪,使得天地皆是一片寧靜的銀白。
燕筱筱望了望天色,跳下了馬背,緩緩走向白夜。
她一邊走,一邊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約摸巴掌大的,用黃銅鑄成的小瓶,說道:「白夜,如果想讓我相信你。我需要你的血液,來立下血咒。你肯不肯給我?」
白夜皺眉,「血咒?筱筱,你什麼時候學會施展血咒這一類邪術了?」
「邪術?」燕筱筱挑眉,輕笑道:「你說邪術,就是邪術吧。我只問你肯不肯?」
她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銅瓶的蓋子,並將瓶口洞開的銅瓶遞到了白夜的面前。
白夜的目光從那個銅瓶移到燕筱筱臉上,直視了她片刻后,還是抽出了隨身攜帶的匕首
他將匕首握在手中,似自言自語地低語道:「只要你要,我連這條命都肯捨得,還差這個什麼血咒嗎……」
白夜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因燕筱筱就站在他的面前,還是能聽清他的話的,可是燕筱筱的表情,卻仍是那般無動於衷……
「好吧。」白夜輕嘆了一聲,再次確認道:「是否我同意與你立下你所說的那個血咒,你就會同我回去?」
燕筱筱點頭,「是的。」
白夜頷首,「好,我們一言為定。」他說著,反轉匕首,一下劃破了掌心。
因他這一下割得深,所以血液很快便爭先恐後地涌了出來,猩紅的液體滴落在雪地上,白與紅映襯得格外刺目。
白夜握手成拳,將划傷的左手舉到了銅瓶上方。
鮮紅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注入了銅瓶,沒多久,就裝了小半瓶。
燕筱筱看著白夜割手取血,臉上卻無一絲表情。
溫熱的血液有一部分滴入瓶中,也有一部分灑在了燕筱筱拿著銅瓶的右手上。
當那溫熱的液體流淌過她的皮膚時,燕筱筱就連眉毛也都沒有動一下。
直至血液流滿了小半瓶后,燕筱筱才收回銅瓶。
「夠了。」
白夜看著這一刻的燕筱筱,眼底閃過一抹異樣,卻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扯下一條衣襟,將手草草的裹了一下。
燕筱筱搖晃了一下銅瓶,滿意地看著裡面殷紅的液體隨著她的動作而一併流動。
白夜說道:「血液注入這銅瓶里卻不凝固,應是你在銅瓶中事先放了能防止鮮血凝固的藥粉吧?」
「真聰明,懂醫術就是不一樣。」燕筱筱扣上蓋子,回給白夜一道妖艷嫵媚的笑,並伸出舌尖,輕輕舔去了手指上沾染的血跡,眸底滑過一閃即逝的一抹妖藍。
「嗯,經過鳳凰眼淬鍊的血液,味道確實不是一般的甜美。」
她一邊舔舐指端的血液,一邊眯起眼睛,一副十分享受的表情。
白夜看著這一刻的燕筱筱,星眸終於閃過一抹冷厲,「你,不是筱筱。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