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夢碎
李氏看出文氏的心虛,心中更是得意,轉身拉顧南燕,「甭哭了,燕娘,咱們就喝茶等著,等你伯父退朝回來!奶就給你作主!咱們不求那些個不相干的人!」
顧南諼曲身沖李氏行禮,道,「既然祖母身子無礙,又找到了可以替燕娘作主的人,我也就不再打擾祖母休息,告退。」
「要走走,也省得礙眼!」
顧南諼也不理會李氏白眼,過去扶住文氏,道,「娘,我還有綉品想給娘過目,咱們一起回吧。」
文氏點頭,與李氏告辭之後,與顧南諼一起離開。
走至門口,顧南諼停下腳步,轉頭道,「祖母,我勸您一句,如果您不想燕娘名聲盡毀,將來無望的話,您甭向我爹提這事兒。」
李氏斜她一眼,冷哼,「自私鬼!你當然不想我跟你爹說啦!你只顧自己,還能顧著誰啊?」
顧南諼笑著搖頭,「這樣吧,祖母,您如果執意如此,我也就更遂您的意。候府要真往咱們尚書府過了妾禮,別說姨娘,就是世子夫人之位,我也拱手相讓!」
顧南燕的哭聲驀地一頓。
文氏忙拉她袖口,神色緊張地小聲勸,「諼娘,話別說得太滿……有皇上的賜婚,不是你說讓就讓的。」
出了李氏院子,文氏不免埋怨顧南諼太過意氣用事,說要候府真的接了顧南燕的生辰帖子,又被李氏那邊揪著不放可怎麼好?畢竟現實就是,大戶人家之中姐妹同嫁還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
顧南諼笑而不答。
她這點兒信心還是有的。
對李氏那番話,半是負氣半是勸誡。
顧順若真聽了李氏的話,往武安候府遞生辰帖子,於顧南燕來說,只能是自取其辱,對她的名聲更是雪上加霜。
京城的圈子向來藏不住秘密,若再經此一事,顧南燕這輩子只怕再難許個好人家。
只可惜,李氏不可能聽進她的話;顧南燕費盡心思,自然也不可能在看似出現一線曙光的時候放棄。
偏這日顧順回來得還早,往李氏屋裡請安,李氏趁機把早上的事兒添油加醋的說了。
又把己入土為安的顧石頭拿出來哭一番。
顧順頭疼得要命。
李氏想把顧南燕送去武安候府作妾的事兒,他早就知道。
蘇陽弊案未結,多少雙眼睛盯在他身上,為了避免橫生枝節,惹人閑話,他不得不裝回孝子,往李氏屋裡伺候了兩天,沒少聽李氏嘮嘮這事兒,不過當時他沒怎麼大往心裡去。
跟文氏只提了一回,她極力反對。他又府里府外兩頭忙,還真沒什麼心思管個侄女兒的婚事。
顧順都溺在兩位新姨娘屋裡。
誰知在丁姨娘屋裡說的還是這事兒。
丁姨娘哭得梨花帶雨,顧順一句話沒聽進去,倒是給美人的嬌弱姿態讓他好生心疼,摟在懷裡哄了一番,又喚蝶姨娘來奏了一段琵琶,也勸了一回話,才再讓美人展顏。
丁姨娘鬧著要他責罰大小姐,顧順沒理她,倒是蝶姨娘的一席話讓他心裡活動不少。
蝶姨娘說:「反正老夫人樂意,堂小姐將來怎麼樣,誰也怪不到大人頭上去。若是大人執意反對,難免背上個不孝的罪名。奴婢聽說,武安候不是聖眷正隆么,大人何不藉此做個順水人情?橫豎也就是遣人往武安候府送個帖子的事兒。咱們再陪些厚禮,武安候府就沒有不樂意的道理。尚書府與武安候府的關係,哪有怕更近一層的道理?」
「再說了,將來萬一小姐在候府受了委屈,身邊也好多個吹枕邊風的人不是?於咱們尚書府,也是大有好處的。」
細想之下,顧順覺得蝶姨娘的話確實有道理。
正巧武安候世子著人遞來拜候帖子。
午時剛過,崔守瑜過府問候文氏,順道向顧順辭行。說是有事要先往蘇陽,又轉告武安候的話,讓顧順這邊事情處理完后,即向皇上請旨,返回蘇陽。
顧順應下,又客套了一陣,終於沒忍住向崔守瑜,說是要擇個吉日著人把顧南燕的八字送到武安候府,又說只是侄女子,武安候府簡單過個妾禮也就是了。
顧順對著崔守瑜「呵呵」一番,「世子爺英華蓋世……」
話未說完,目光落在崔守瑜冷得跟冰塊似的臉上,顧順立時察覺到氣氛不對,這個冰山世子爺好似老毛病又犯了。
不由微微愕然,「世子爺……」
「大人想抗旨?」
崔守瑜的唇角斜向上挑,露出半個笑容,落在顧順眼裡,倒像極了要吃人似的表情,加上「抗旨」這頂大帽子,驚出顧順忙連連作輯,「下官斷斷不敢,世子爺這話……從何說起?」
「皇上賜婚嫡女,大人卻想親眷入候府,欺君!」
崔守瑜拂袖而去之後,顧順咀嚼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明白過來,武安候世子這是指責他藉機攀附呢,雖說有些牽強,但顧南燕確實府內親眷,此說亦無不可.
顧順不由驚出一身冷汗,大呼女人真正見識短淺。
這時遇上武安候督辦蘇陽弊案,風頭浪尖之上,送女作妾,這事兒若給別有用心之人扣上一頂大帽子,他豈不是耗子逗老貓—沒事找事?
顧順轉頭便將蝶姨娘埋怨一番,虧得丁姨娘溫言軟語的勸慰,才把事兒緩了過去。
武安候世子忿然離開的情形,很快便被當作笑話傳遍了尚書府上下。
顧南燕知道事情己無寰轉的餘地,心中不免哀戚,由丫環扶著往院中走了一回。呆立九曲橋上,望著水中不勝贏弱的倒影出了神。
自幼時見他第一眼開始,她就羞澀的懷著的那個美好夢想,如今破了,碎了。
人性都是自私的,她這個堂小姐,和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相比,總是微不足道的,活該被人犧牲的。
身後傳來若有若無的輕聲嗤笑。
顧南燕不是沒聽到,卻是不願回身。
知道武安候世子要來,她就一直在求菩薩保佑,卻還是很不幸的被顧南諼言中。
她是自取其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