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害人的神醫
那獵戶娘子十分的不明所已:「就是山泉中的水啊!我們村裡都喝這水!」
狐扶疏點了點頭,手一直按在花寄情的小手上,不住輕輕摩挲,幾乎像在安慰一個乍毛的小貓……好一會兒,驚鴻劍才又慢慢縮了回去,花寄情拂袖,淡淡的道:「那你們村裡的人,一定經常腹痛暴斃!」
那獵戶娘子嚇了一跳,驚道:「你怎麼知道?」
花寄情抬眼,從頭到腳對她細細打量,狐扶疏溫顏道:「水中有毒,帶我們去那泉眼四周看看。」
「有毒?」那獵戶娘子頓時被嚇到,愣了半天,猛然回神,急轉身道:「好,好!我帶你們去!」
這間山村位處山凹,足有百來戶人家,正是黃昏,處處炊煙四溢,那獵戶娘子是個熱心腸,大嗓門兒,一路帶著他們出門,走到哪兒,便拍拍哪兒的門:「哎,這兩位仙人說水裡有毒,吃了會死人的,可不能再吃了……」於是乎,不一會兒,幾乎全村的人都跟在了後頭,那泉眼就在村頭,用青石砌出了丈許大的一個水潭,狐扶疏隨手彈出晝光珠照亮,一眼看過去,潭邊寸草不生,泥土的顏色也黑的異常。花寄情細看了幾眼,又取水嗅了一嗅,道:「是蛟毒,看來這裡頭有一隻黑蛟精。」
眾獵戶頓時面面相覷,紛紛央告,花寄情擺手止了,一步步走到水邊,放出一縷神識,慢慢滑入水中……她神識強大,進入玄術師的識海都不會被人察覺,何況只是進入水中,簡直就是長驅直入,無聲無息,很快,便看到一頭通體純黑的虎蛟正盤踞在潭底,正悠然的搖著尾巴。花寄情微微冷笑,收回神識,擺手道:「你們退開些。」
眾獵戶依言退後,她輕輕抬手,掌間驚鴻劍吞吐出一道劍芒……她嫌棄池水污穢,不願沾染了寶劍,便直接把驚鴻劍向空中一彈,瞬間騰入半空,發出嗆啷一聲龍吟,一道雪亮劍芒劃出一條光柱,直刺入潭底……那雪亮光芒直映得滿潭光亮,連眼尖的獵戶都看到了那頭巨大虎蛟!
劍芒及身,那虎蛟猛然昂首,卻已經遲了,劍芒幾乎將它從中斷為兩截,虎蛟嘶吼一聲,猛然自潭水中躍起,激起衝天巨浪,眾人紛紛驚呼時,那虎蛟已經躍起,頭一擺,便向外沖了出去。花寄情倒是訝然,挑眉道:「這妖精居然是有主人的!我們跟去瞧瞧!」
狐扶疏應了一聲,便與她一同追了上去,眾人一來人多膽壯,再加上原本就是獵戶,見多了血腥,倒也不十分懼怕,紛紛追上,雖是半夜,但虎蛟的血流了一地,又有晝光珠一直跟著他,於是不一會兒之後,眾人便氣喘吁吁的停在了一間院落之前。尚在院外,便嗅到藥草香撲鼻,花寄情道:「這是哪兒?」
眾獵戶紛紛答道:「這裡頭住著林姑娘,是這遠近有名的神醫,整座山的人若有了急病,都來求她診治……只是林姑娘性子孤絕,不容易相求。」
花寄情不由得輕呵了一聲:「她養蛟精害人,自己再來救,還真是打的好算盤。」
眾人嘩然,忽聽庭院中一個清脆的聲音道:「妖言惑眾,壞人名聲,你是甚麼人?」
花寄情淡聲道:「你不必管我是甚麼人,且先把害人的蛟精放出來再說!」
少頃,房門吱啞一聲開了,一個一身碧衣的女子慢慢走了出來,這女子身量高瘦,生的十分美貌,神情卻十分冰冷,俏臉上尤似掛了一層霜一般,一步步走到門前,看著她。花寄情按劍而立,亦對她上下打量,狐扶疏握住她手,輕咳道:「林姑娘,那虎蛟害人,是事實,逃入姑娘家中,也是事實……若中間有甚麼誤會之處,不妨彼此分說分說,免得冤枉了好人。」
那女子冷笑一聲,昂起頭來:「那又如何?你們能奈我何?」
話音未落,花寄情早一把推開狐扶疏,驚鴻劍乍然而出,帶出一道雪芒,其勢可驚日月!那女子哪想得到她劍法竟如此高到驚悚,急急退後時,驚鴻劍已經削斷她一縷髮絲。那女子大怒揮手,玉白掌中水光一閃……就在這時,那頭重傷的虎蛟居然又從房中沖了出來,擋在她面前。
眾獵戶頓時嘩然,他們親眼看到虎蛟躲在水中,現在又從她房中出來,對她這般衛護,對花寄情之前的話頓時信足十成,紛紛怒罵,那女子惱的雙瞳直似著了火一般,掌下再不容情,一道道激流涌動。花寄情見她修為居然也是水系,雖然靈巧之處不及她,但渾厚之處卻猶有過之,於是便棄了水系法術不用,只以步法與她游斗,抽冷子便是一劍……那女子身法不快,驚鴻劍頓時刺在她肩頭,卻當的一聲反激出來,這女子身上居然好像穿了甚麼法寶,居然連驚鴻劍也能擋住。
花寄情微微凝眉,將劍一收,左掌輕抬,一團神火之光驟然爆出,便向那女子襲去……她一眼看到,大吃一驚,急道:「你……」一言未畢,火光已經及身,這般神火,就連金鐵也可以直接焚化,那女子卻是毫髮無傷,轉頭道:「你究竟是甚麼人!何處盜得我……我族神火!」
花寄情手一頓,忽然微微凝眉……幾乎與此同時,空中風聲閃過,聖麒已經急急落下,道:「住手!怎麼回事!」
花寄情道:「聖麒哥哥……」那女子卻也同時道:「聖麒哥哥……」兩人竟是異口同聲……花寄情瞬間明白過來,眼神流轉,隨即微微一曬,聖麒搖頭道:「究竟怎麼回事?你們兩個怎會打起來了?」
那女子眼圈一紅,便垂下頭去:「聖麒哥哥……」
聖麒無奈,只得再轉向花寄情:「小情,怎麼回事?」他頓了一頓:「她就是我跟你說起過的小媚……媚麟。」
「哦!」花寄情徐徐的道:「如果聖麒哥哥所說的神醫,是這樣縱蛟害人的陰毒之徒,那我實在不敢向她求醫……我爹爹曾言道,醫者父母心……就算無濟世救人之心,總也不該有無故害人之念,否則縱是醫術卓絕又怎樣?不過是為害一方罷了。」
聖麒皺眉:「甚麼縱蛟害人?」不用她答,旁邊獵戶見此情形,便七嘴八舌,聖麒聽的不住皺眉,向媚麟道:「怎麼回事?」
「聖麒哥哥,」媚麟哭道:「我只是幾年前無意中救過這頭虎蛟一次,中間又不曾見,我怎知這虎蛟在何處,又做了甚麼,方才這頭畜生忽然衝進來,然後他們這些人便也衝進門來,一派咄咄逼人,七嘴八舌不容人分辯……」
「姑娘這話錯了,」狐扶疏徐徐的道:「一見姑娘之面,我便曾說,眼見未必為實,若有誤會,不防分說,姑娘卻道『那又如何』,所以小花才不得不出手,這著實怨不得我們。」旁邊獵戶紛紛幫腔,聖麒好生無奈,拍拍她肩:「你這脾氣,也該改改。」
狐扶疏微微一笑,便向眾人拱手:「諸位,既然是一場誤會,這蛟精也要死了,便不必理會了……」他向花寄情伸手,花寄情隨手取了幾枚靈丹給他,狐扶疏便交給眾人:「你們把這丹放入潭水中,用東西覆上幾日,甚麼時候見周圍有草長出,那就是餘毒已清,可以放心喝了。」
聖麒不擅長與人類交流,狐扶疏卻是八面玲瓏,很快就把人打發走,聖麒向他點頭示謝,一邊道:「還是進去說吧。」
花寄情猶豫了一下,聖麒便退後一步,溫言道:「小情,信我一回?嗯?」
花寄情微微凝眉,便隨他進了,媚麟看在眼中,眼神變幻……進房入座,聖麒道:「你怎麼搬來這裡了?我正要去杏林找你。」
媚麟嫣然一笑,眼波流轉:「我在人間不過是為了歷練救人,杏林也只是暫居之地,這西華山中土地肥沃,藥草蔥蘢,我已經搬來近四年了……難為聖麒哥哥,還想的起我!」言下十分幽怨,偏神情卻如脈脈春水,哪裡還是剛才冷若冰霜的光景。
聖麒輕咳一聲,也不知要怎麼答,便溫言道:「我是帶朋友過來,想請你幫忙瞧瞧,她體內氣息有異。」
「哦?」媚麟曼抬眼看著花寄情,眼神中喜怒半分不露:「這位是?」
聖麒道:「她是小靈自己認的主人。」
「哦!」媚麟頓時微笑出來:「原來是小靈的主人……小靈這個頑皮傢伙,逃到人間,居然給人當起神獸來,也真夠沒出……」她掩口一笑,將那句「沒出息」咽了回去,「我說聖麒哥哥一向不與人類來往,怎會識得這些人的。」
聖麒正色道:「她既是小靈的主人,也是我的朋友。否則我不會帶她過來。」
媚麟微微一怔,神色頓時收斂,一轉念間,卻又向她一笑,溫婉道:「都是誤會,姑娘俠肝義膽,為村人出頭,倒是我小肚雞腸了。還望姑娘莫要見怪才是。」
明明心中積怨,面上卻要故示大方……花寄情報之一笑:「不敢。」一邊與狐扶疏對視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瞭然。
花寄情性子直爽,快意恩仇,不管遇上何事,都喜歡直截了當的解決,最不喜歡旁人含沙射影,冷嘲熱諷,所以也就最懶的與這種臉上一套心裡一套的女人敷衍。那潭水離這兒如此之近,水中有毒,她怎可能一無所知……也就是聖麒襟懷坦蕩,遇事從不多思,才會信她的說詞。聽兩人言來語去,說些舊事,心中雖然料到,卻難免掛心,終於還是插言道:「聖麒哥哥,小靈……」
聖麒輕咳一聲,溫言道:「小靈一路往京城方向奔回,我看它十分不開心,所以也沒有去打擾,才剛剛送它進了神殿之門。」
花寄情默然,眼神緩緩變冷,良久才道:「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