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苔菅

第十八章：苔菅

那幾個人聽了之後，面面相覷。

若是真的被妖傷到了，自然是划不著的。只不過這朗朗乾坤哪裡會有什麼妖怪啊，那個老太太明顯就是心病。

「你這個人，真的不識好歹，我都跟你說過了，你居然在這裡威脅我。」那個人面露凶光，壓根兒就不相信龍月恆說的話。

他攔住了她的手，說道，「月兒，我們不跟他們計較了。我知道你心好，但是你看，他們明顯就是不領情啊。就算是嘴巴說干，他們還是會認為你另有所圖的。」

龍月恆聽到這裡，也只是嘆了一口氣，心裡的苦楚也說不出來。她只是不想讓太多人受傷了，有些身外之物是賺不到的。

她看著眼前的男子，說道，「我知道你的心裡在想什麼，眼下我們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一個身穿黃衣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龍月恆認為他就是自己今天在街上碰到的人。她用手肘撞了一下眼前的人，說道，「你看，這個管家過來了。」

尹清遠微微一笑。

他對於這種事情並沒有什麼興趣，這人間的事情向來講究一個冤有頭債有主。或許這老太太的命中一劫是她註定了的，自己其實也不好參與什麼。

龍月恆看到他不說話的高深模樣，只覺得十分沒勁。

這個世間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這個樣子，既然他不說話，那自己也只好等著好了。

黃衣男子走了過來，看著她們兩個說道，「你們兩個趕緊走開，年紀輕輕做什麼不好，居然來這裡招搖撞騙。」

龍月恆聽到這裡就不開心了。

這是什麼話，自己又沒有做錯什麼事情，為什麼就叫做招搖撞騙了！

她說道，「你這個人嘴巴放乾淨一點兒，今天我們是過來幫你驅妖的。你這麼做，真的會讓人十分不恥的。你想趕走我們，成啊。我明明白白地跟你說，排在我前面的這些人全都是騙子。他們都沒有什麼本事，若是我走了，那隻妖怪在你們老太太身ti內住定了。」

管家聽到這裡，面SE有一絲為難。

其實他也知道，來到這裡的人騙子居多。但是老太太的病癒加嚴重了。

老爺的意思是，不要放過一個人。

他看著眼前這位小姑娘，只見她穿著粉SE的衣服，言談舉止間頗為溫柔，壓根就看不出是能夠驅妖的。

他猶豫地說道，「你真的可以治好我們老太太的病？」

龍月恆滿不在乎地說道，「當然可以。你們家老太太根本就沒有得病，她只是被一隻小妖附體，靈氣被吸幹才會這個樣子的。你在街上走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你身上妖氣很重，難道你不知道嗎？」

管家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這幾日頭是有些暈暈的，難道就是這妖怪惹的禍？

他聽到此處，才覺得眼前這個人是有真材實料的。

於是他趕緊將她迎了進去。

後面的人排了很久的隊，看著一個小姑娘這麼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心裡十分不服。「王管家，你要是不用我們的話，會後悔的。一個小姑娘，你也信得過？」

王管家的心裡確實是有些發憷。

但是這個時候了，寧肯每一個都來試試，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

龍月恆走到老太太院子里的時候，直接取出絲巾捂住了尹清遠的鼻子。她笑得十分燦爛，「我倒是沒有事，這妖氣這麼重，會傷了你的嗅覺的。」

道士的嗅覺也是十分重要的。

若是修鍊到一定的境界，憑藉味道就可以聞出來。

他笑得十分開心，說道，「我知道了，你就不要這個樣子了。這裡人多，你應該注意一點。」

龍月恆嘟了嘟嘴巴，她才不在乎這一點呢！

這個人間的規矩再重，都不關她的事情。

她只是一直都小心地做自己的事情。

她說道，「好了，我知道了。」

自己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徵求眼前這個人的同意，這樣的日子真的是太累了。她眼睛斜斜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有時候真的十分懷疑，我究竟是找了一個怎樣的男人？」

尹清遠笑了笑，「怎麼，你後悔了？若是你真的不願意，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龍月恆望了望天，說道，「我這個人從來都不後悔。我跟你不一樣，我的壽命很長，所以我不虧，也不後悔。」

龍月恆做事情的時候，一般就會有一把尺子衡量自己。

到底是不是吃虧了，或者其它什麼了！

她呵呵一笑，只覺得自己眼下有些不自在。因為，在暗處有一隻眼睛一直都在盯著自己。

一道飛鏢閃了過去。

一陣雷鳴一般的吼聲傳了出來。

龍月恆十分得意，「這可是我從處陽派那裡學過來的絕技，你覺得怎麼樣？」

尹清遠看著她這麼一副拽拽的樣子，只覺得有一絲好笑。這個女子，還真的是十分離奇，一般的人恐怕都不能夠理解。

龍月恆沖著裡面喊道，「大膽妖孽，居然在這裡放肆，還不快出來送死！」

她的面孔變得有些猙獰，眼前這個妖物也不是省油的燈。

「我過我的獨木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們本來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你為什麼要來到這裡？」

那個聲音既有些蒼老，又有些嫵媚。龍月恆聽到之後，只覺得自己的脊背發麻。

她說道，「你在這裡殘害人家老太太的性命，我路見不平，你又能怎麼樣？」

那個妖怪哈哈一笑，說道，「人間的事情都講究一個冤有頭、債有主，你都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來多管閑事。難道，是覺得自己的命長了嗎？」

「你知道我是什麼身份嗎，竟敢跟我這樣說話！」

龍月恆雙手叉腰，心裡十分不滿。沒有想到，自己已經淪落到被人間不入流的妖怪欺凌了。要是以前的自己，早就一腳踹開他們了。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只要你現在離開這裡。不要多管閑事，我就放過你。」那個蒼老的聲音說道。

龍月恆聽到這裡之後，十分不服氣。

一向都只有自己囂張的，這個妖怪這時候了還跟自己擺譜。既然如此，自己也就不客氣了。「你這個人，完全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讓我收了你。」

說完之後，她催動自己的乾坤袋。

那乾坤袋的全名叫做如意乾坤袋，可以變大變小，裝下這世間所有的珍奇異寶。這是凌羽搜羅人間的奇錦，為她繡的第一份禮物。

那個妖怪看到這裡之後，只覺得一股狂風吹了過來。這個時候，她只覺得自己有些不穩，魂魄似乎要隨著這股風脫離這個老太太的身體。

「我究竟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你，你要這麼對我！」

她咳嗽了一聲，似乎十分難受。

龍月恆眼神裡面有一絲倔強。

這個人並沒有得罪自己，只是眼下，自己的心口十分不舒服。她微微一笑，眼神里有幾分動容。她並沒有什麼必然要做的事情，眼下只讓人覺得很開心。

她笑了笑，「這下，你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那個老太太咳了一下，眼神恢復了清明。

這時，劉員外也在下人的稟報下，來到這裡。

王管家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都驚呆了。他原本是想將這兩個人先引到這裡，讓他們看看病情。沒有想到，她們在沒有主家同意的情況下，就擅自驅妖。

「大膽小人，竟敢隨意傷害我們老太太。」

龍月恆聽到這裡，心裡有一絲不暢快。自己幫助這個老太太驅妖，沒有想到竟然受到別人的責難。

她眼睛等著他，說道，「你要是覺得我做錯了，那麼我立馬就離開。只是你們來得正好，這妖物還在外面。等我一走，她又會回到老太太身體里去。」

王管家聽到這裡，臉SE變得十分難看。沒有想到，這裡竟然還有妖怪，真的令人十分害怕。

他瑟縮了一下，神情十分不自在。

劉員外似乎是見過大風大浪一般，眼下這樣的情景，在他看來見怪不怪。

他雙手合在一起，對龍月恆畢恭畢敬地鞠了一個躬，說道，「這位女俠，還請你將這個妖怪抓起來吧，不要讓她再傷害我的老母親了。」

老夫人這時候咳嗽了一聲，似乎十分難受。

劉員外眼神里有一絲清明，自己娘親的病，似乎真的被治好了。

他坐了過去，十分殷切地看著老夫人，說道，「娘，你終於醒了。」

老夫人咳嗽了幾聲之後，看著眼前的人，眼神裡面有一絲痛苦。「沒有想到，最終還是會遇到這樣的情況，真的讓人十分不舒服啊。」

她這麼說著，眼神裡面有一絲淚珠。

「娘，清兒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劉員外拍了拍老夫人的手，這麼說著。

這個時候，龍月恆眼神裡面有一絲不解。這個裡面，一定有事情發生。她收了乾坤袋，想要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尹清遠在一邊看到她此番舉動，心裡有一絲好奇。「月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龍月恆用自己的手肘撞了一下他。這個人，就是太過老實了，以後一定會被人欺負的。自己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為什麼要向他稟報？

劉員外此時才想起屋裡還有兩個陌生人，「謝謝你們救好我娘親的病，我答應過的銀子，一定會全部都給你們的。」

尹清遠連連擺手，說道，「你誤會了，我們並不是為了銀子而來。只是這府中妖氣很重，吸引了我這個小友而已。」

王管家在一旁暗暗地想著，若不是為了銀子，這些江湖術士怎麼會來到這裡？這些人真的就是假清高，要是揭穿了他們的真面目，他們才會露出馬腳。

劉員外呵呵一笑，只覺得這人還真是憨厚無比。

他擺了擺手，說道，「使不得，這個銀子我是一定要給的。要不然的話，我以後劉家若是再有什麼事情，這江湖上的朋友就不會幫忙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尹清遠聽到他這麼說了，也沒有推辭。若是自己再不接的話，真的發生他說的那件事情，自己豈不是罪過大了。

龍月恆知道這些生意人的手段，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裡更是覺得他憨傻無比。若是沒有自己在身邊的話，齊哥會被這些奸詐的人欺負死。

劉員外看到他收下之後，臉上有了一絲笑容。

「少俠真是一個行俠仗義的人，我真的十分感謝你。」

「允郎，你還記得我嗎？」

這個時候，那個妖怪說出了這樣的話。

劉員外像是聽到了什麼駭人的東西一般，看著眼前這個人，臉上有一絲驚恐。

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裡遇到她。

「清兒，你不是死了嗎？」

那個妖怪笑了笑，笑聲聽起來十分凄厲。她說道，「我沒有死，只是眼下遇到這樣的情況，我的心裡十分不服啊。你們母子，真的是鐵石心腸，居然讓那個臭道士來捉我。」

原來，這個狐妖名叫李清，身在青丘山上。

在某一次下到凡間的時候，被眼前這個玉樹臨風的劉員外所迷，所以才會有了這一段情緣。剛開始的時候，劉員外不知道她的身份。

後來知道了之後，直接讓人過來收妖。

李清心裡十分想不通，於是就附身在老太太的身上。因為這個老婆子，一直都反對她和劉員外在一起。

老夫人聽到這裡之後，心裡只覺得十分生氣。

「孽障，孽障啊！」

龍月恆還在妖界的時候，也聽說過這樣的事情。那個時候，她的心裡一直都是十分生氣的。

妖JING的壽命要比人類長那麼多，當妖JING喜歡他們的時候，是要付出很多犧牲的。這些人類，不僅不感激，還讓外人來收妖，真的是太過分了。

尹清遠此時看著她有些不對勁，說道，「月兒，這件事情我們就不要插手了。感覺這裡面有很多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若是貿然插手，恐怕會有失公允。」

這時，劉員外直接跪了下來，說道，「大俠，你要救救我們啊。這個女的，是一隻妖怪。若是你不將她趕走的話，她會一直威脅我們母子的性命的。」

「劉允，你為什麼不說，當你生意失敗的時候，是誰將你救起來的？」

這個劉員外，曾在錦州一代做過絲綢生意。

那一年，天下大旱，民不聊生，自然也沒有多少人身穿綾羅了。他的生意十分不好做，整個人也變得唉聲嘆氣了起來。

李清聽到了之後，直接去到南海，向南海水神求雨。

她用五百年的修為，為錦州改天換命，求得一場大雨。後來，劉允的生意越來越好，就回到了京城。

但是老夫人一直都不喜歡她。

她想方設法阻攔，甚至讓道士過來捉妖。

那日，劉允從外面回來，臉SE就有些不安。

李清的心裡十分著急，並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她幫劉允脫下外衣，說道，「相公，你怎麼了，為什麼額頭上有汗呢？」

她拿出自己的錦帕幫助他擦拭。

越是這樣，這個劉允越是覺得心虛。

李清的心裡有些疑惑。

要知道，劉允也是一個人物。要不然的話，即使自己再幫他，也是起不來的。他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風風雨雨，都沒有見他這樣過。

眼下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個人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劉允握住了她的手，說道，「清兒，我對不起你。」

李清微微一笑，說道，「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莫非你在外面找了一個小的？」

劉允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李清這個時候幫他斟了一杯酒，說道，「相公，既然如此，你就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雖然娘親是對我十分不滿意，但我相信，假以時日她一定會接受我的。」

李清很有自信，她相信JING誠所至，金石為開。

劉允聽到這裡，臉SE稍微安定了起來。

他拿起那杯酒，輕言細語地說道，「娘子辛苦了，這杯酒算我敬你的。」

李清聽到這裡，臉上有一抹緋紅。

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聽到過劉允這麼細膩的情話了。她拿起那杯酒，一飲而盡。

也不知道怎麼了，她覺得有些暈乎乎的。這真是反常極了。因為她是狐妖，酒量很好。即使是仙界的瓊漿玉露，她也是能夠喝幾杯的。這個人間的酒，對於她來說，就跟水沒有什麼區別。此時，為什麼會覺得有些暈乎乎的呢？

她輕輕握住劉允的手，臉上有一絲慌亂，「官人，我覺得有些不對。」

劉允這個時候，直接跑了出去。

原來，李清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李清看到這裡，心裡有一絲著急。她連忙追趕，說道，「官人，你聽我解釋啊！」

但還沒有走出門口，她就撞到一個凳子上，然後倒地不起。

此時，一個道士走了進來，說道，「你這個妖物，居然還敢在人間囂張。這一次，我就要替天行道。」

李清此時才知道，自己這時候之所以如此，就是中了這個老道的毒。自己枕邊的人，親手給自己下毒，所以才會讓自己變成這個模樣。

她的眼淚漸漸滑落，只覺得心如死灰。

若是自己依靠的人都能夠這麼對待自己，那麼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又有什麼意義呢？她微微一笑，只覺得自己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