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真的
趙越被楊皇后打這事,還是譚氏回府後長吁短嘆的與沈清台嘀咕,她偶然聽到的。
「也不知為何,我覺得七殿下對我有莫名的敵意,以前還沒開國時是沒有的,見面都親親熱熱的打招呼。」
譚氏蹙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沈清台吃了個曦月親手包的巨丑餃子,聽了沒在意,「七殿下比咱們曦曦還小呢,怎麼會對你有敵意?別瞎想。」
「真的!」譚氏急了,「他瞧我的眼神,很複雜,有敵意,甚至有點恨,我也沒得罪過他……」
「還恨?一個五歲的小娃娃知道什麼是恨?你呀,就是太累,回頭跟皇後娘娘告個假,正好也該回老家祭祖了,你回老家走走。」沈清台不信反笑。
笑罷又問:「溪南呢?這臭小子又去哪裡惹禍了?你今次去祭祖,帶上他,最近京城不太平,我聽言賀說,接到好多官司,都是這些個弟兄們的親戚和孩子在鬧……」
話剛說到末尾,沈溪南便跌跌撞撞跑來了,「爹,爹,不好了,死人了!」
「哐啷。」
譚氏手裡的勺子掉落在地,夫妻二人快速的對視一眼,臉色都極為難看,「怎麼回事?」
問話的是沈清台,軍旅多年的他,此刻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沈溪南喘勻了氣,才快速道:「天策回府後,原本只是被訓斥了一頓,沒被關祠堂,是他表哥在外惹了人命案,求到他娘那裡,他娘包庇他表哥,致遠侯知道了要休了他娘,他替他娘出頭,然後被打了個半死,不過孩兒已經給他送葯了。」
沈清台夫妻二人聞言鬆了口氣,不是他們信勇侯府出人命案子就行,別人哪管得了那麼多。
然而,剛鬆了口氣,心還沒徹底落下呢,周媽媽的聲音就從外邊傳來了,「夫人,您稍等,容奴婢去稟報一二。」
「我等不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進來,「巧芳,巧芳,你可得幫幫姐姐,那挨千刀的,怎麼不死在戰場上,想我二八年華嫁給他,他那時都四十了,如今孩子有了,功名有了,他就要休了我。」
致遠侯夫人張鍾氏哭喊著進了屋,周媽媽在身後苦著臉。
譚氏和沈清台二人又對視一眼,兩人心裡都打鼓,也明白張鍾氏這個時候過來是什麼意思。
沈清台站起來,先禮貌的打了個招呼,「老嫂子來啦,你們婦人之間說體己話,我就不在這裡礙眼了,正好有軍務要處理,我先去忙。」
張鍾氏聞言沒有放人,反倒哭得更厲害了,「沈兄弟,你莫要走!我今日就是要他老張身敗名裂!功成名就了就拋棄糟糠之妻,你和巧芳可得給我做主啊!」
說罷就坐地哭訴起來,邊哭邊說自己這些年多不容易。
「我嫁給他的時候,他吃了上頓沒下頓,還整天被人追殺,我為了保護他的孩子,我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罪!現在好了,他得了爵位了,富貴了,就想一腳把我踹開!沈兄弟,巧芳,你們說這是人乾的事嗎!」
沈清台和譚氏兩人無奈極了,偏偏又不好說什麼。
「嫂子,你先起來,什麼事慢慢多,張老將軍怎麼可能是那種拋妻棄子之人?這裡邊肯定有什麼誤會,有什麼委屈,你先起來再說。」譚氏好言好語勸說,又親自去扶人。
周媽媽很有眼力見的拿來凳子,又出門把風,不讓人聽見裡面的談話,張老將軍可是致遠侯,不能從信勇侯府傳出什麼有損致遠侯府聲譽的話。
張鍾氏坐下后,不哀嚎了,只一下一下的抽泣著,手絹都哭濕了兩條。
譚氏瞄了眼沈溪南,沈溪南意會,拉著曦月便從側門離開。
曦月不想離開,她記得前世鴻照皇帝開國后除了大力恢復民生外,還幹了四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削爵。
現如今,街上遍地是侯爺,起碼要削掉三分之二。
第二件便是收回給功臣的一些特權,把開國時給出去的特權收回。
第三件就是開恩科。
第四件與百姓們都沒什麼關係,只跟老趙家有關,鴻照皇帝封他的兄弟和兒子為王。
曦月記憶里極好,記得很清楚,這第一件事馬上便要來臨。
「是,嫂子確實是不容易,這一點我深有感觸。」譚氏溫柔的安撫著,「只是,張老將軍為何發如此大的火?嫂子還得如實相告,不然我們也沒法幫你啊。」
譚氏是皇後身邊得力的女官,皇后統轄命婦,很多時候都需要譚氏輔佐,倒也不是多管閑事,這件事鬧到宮裡,楊皇后還是得找她。
張鍾氏哭得眼睛都腫了,始終握著譚氏的手,「還不是我娘家人的事,可我們畢竟跟平頭百姓不一樣,怎麼就不能幫我娘家一把?想當初我娘家把我嫁給他,可沒指望他封爵得官!現在好了,富貴了,就想把窮親戚踢開!世上哪有這樣不地道的事!」
這……
出了門又折回,貼著門偷聽的曦月咋舌,張鍾氏也忒不懂事了,就算顧著娘家,也不是這麼顧的。
沈溪南也貼著門偷聽,聽罷壓低了聲音很無語的道:「她怎麼不說是她娘家人惹了人命?」
曦月白了兄長一眼,這種事當然不能說了,肯定要把張老將軍塑造成一個富貴了就拋妻棄子的人渣,她才能裝可憐。
沈清台聽著聽著,聽不下去了,他的臉冷下來,也沒了多少耐心。
譚氏見夫君失了耐心,忙說話,「嫂子,是不是你娘家人惹了什麼禍事?」
「不就打死了個乞丐嗎,難道要我娘家人去給乞丐賠命?巧芳,我們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那些坐享其成的人,憑什麼讓我們給他賠命?那挨千刀的,不分青紅皂白,就要休了我,我冤吶!」
「巧芳,你可得幫我,他要是敢休妻,我就去皇後娘娘那裡告他!」
曦月:「……」
沈清台夫婦:「……」
竟有種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感覺,以前還覺得張鍾氏人不錯,今日一看,似乎是看走眼了。
此時,皇宮。
宣政殿內,鴻照皇帝批閱了一天奏摺,腰酸背痛的,他起身活動了下筋骨,很隨意的問道:「今日有什麼趣事。」
站成一根筆直樹榦的忠武侯聞言立刻接話道,「回皇上,今日致遠侯夫人娘家鬧了人命案子,致遠侯要休妻。」
「張老是個好的,可惜娶了個不咋地的續弦。」鴻照皇帝面色無波,似乎早已料到般。
「還有吳國公家族親強搶民女,目前吳國公還不知情。」
「齊國公又新娶了個十六的妾室。」
「魯國公家新添置了三千畝水田。」
「嗯,先記著。」鴻照皇帝叮囑道,話說完又坐下繼續批閱奏摺。
曦月離開扒著的門,眉頭深皺,鴻照皇帝是一個喜歡恕罪並罰,然後斬草除根的人,父親賬下的軍士們肯定不是人人乾淨,就算不是大奸大惡之人,言行都不甚注意,現在想要糾正,怕是為時已晚,這些人已經形成習慣幾十年。
「哥,上回你答應打聽的事,打聽得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