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打殺
一切盡在不言中,蓉綉也明白了,就憑他們夫妻二人,根本就不可能撼動這多寶樓,且不說如此多的食客,就連縣丞都砸這裡吃飯,裡頭隱含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蘇成奚拉著蓉綉走出了多寶樓,他走的很慢,似乎在思考什麼事,蓉綉輕輕跺了跺腳道:「相公,他們的高湯湯頭之中,分明對人不利……」
「我知道。」蘇成奚的聲音很平和:「但只有我們兩個認可這個事實,那是沒用的。」
「那相公,我們就如此輕縱了那多寶樓么?」蓉繡的脾氣一下子上來了,她本就是剛直不阿之人,原先在軍中,更是被培養得對不平之事,半分不肯妥協,此刻聽蘇成奚如此輕易放棄,不免有幾分憤怒。
「綉兒,這世上有很多事情,原本就是積重難返。」蘇成奚可從未有過如此失意之時,只見他劍眉深鎖,瞳孔之中黯淡下來,可不過片刻,他又恢復了以前的樣子:「罷了,這頓你沒有吃上,為夫帶你去吃甜芋。」
那甜芋原本是種小吃,整個蘄城大街小巷都有攤子在做,夫妻二人便找了個攤位,點上了兩碗吃了起來。
蓉綉心思沉沉,難免有些心不在焉,她無意識地抬起頭,就在這時,她瞧見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形容萎頓,將自己藏在牆后,見到蓉綉抬頭,一瞬間竟有幾分慌張。
這兩個人好生奇怪,蓉繡的手上一緊,便聽蘇成奚輕聲道:「綉兒,別看,好好吃東西。」
聽這意思,蘇成奚好像是早就發現這兩人了,可他一直是神態自若的模樣,就像是從未看見一般。
直至此刻,蓉綉方才發現,自己夫君身上的秘密,好像也有很多,可他偏生又是溫潤端方的君子,一時間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那落在口中香甜的芋苗,此刻也沒有那麼香甜了,蓉綉心不在焉地吃了小半碗,便覺得飽了,輕輕將那陶碗往前一推:「相公,我飽了……」
蘇成奚抬頭看了一眼,毫不嫌棄地將碗拿了過來,將蓉綉所剩下的甜芋一起吃完。
夫妻二人又在集市上逛了一番,剛才那鬼鬼祟祟的兩人,也沒有再次出現過。
待到未時,蓉綉和蘇成奚便回到了和平二約定地點,卻不想街市上里三層外三層得圍滿了人。
「老丈,這是怎麼了?」蘇成奚忙拉住了一旁的老人問道:「可是發生什麼事了么?」
那老人輕嘆一聲道:「造孽啊,蘄春王的人又來鬧事了,那漢子不懂規矩,被打成這樣,怕是不行了哎……」
蓉綉眉心一跳,在原主的記憶里,從未出現過蘄春王,因此她也不知蘄春王是什麼人,此刻只憑著嬌小的身軀,從眾人之間擠了進去。
只見地上躺著一個人,腿骨之處竟生生被人砍斷,流了一地的血,而看那人身上穿著的衣服,正是平二無疑。
「平二哥!」蓉綉趕緊湊上前,面前將那人翻轉過來,只見平二緊閉著牙關,臉上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顯然,他在經歷著莫大的痛苦。
蓉綉驚聲道:「快去請郎中啊!」
她自己就是軍醫,其實最擅長診治這種外傷,但苦於手裡沒有藥材和繃帶。
「蘄春王打殺的人……哪裡有人敢救……小娘子,若這人你熟識,還是趕緊抬回家中,好生備辦後事吧……」
旁邊的人群一點點散開。
平二確確實實已經失血太多,蓉綉見眾人沒有一個敢幫忙,心中一片悲涼。
她正要扯開自己的下裙,卻不想蘇成奚竟然已經將他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條,遞了過來。
蓉綉趕緊將平二的傷口包紮好,見血液依舊涌流不止,心下更是著急:「相公,不成,我們去藥鋪,這血必須得止住,不然平二哥怕是熬不過今日。」
幸而,在這條街上,便有一處藥材鋪面,蘇成奚攬著平二,將其拉到了鋪子之中。
那掌柜的見平二滿身是血,當即便有幾分駭然,好容易緩過神來方道:「幾位,我們不能賣葯給你們。」
「掌柜,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這是什麼意思?」蓉綉又氣又急。
「這……誰都知道,這人是被蘄春王的人打傷的,若是我們賣出草藥……只怕……」那掌柜滿臉為難:「小娘子就不要為難我們了,我們也不容易……」
蘇成奚冷聲道:「掌柜,見死不救,無異於殺人,若是掌柜心裡頭過得去,我們也就不勉強了。」
那掌柜一敲腦袋:「這位公子,你這不是為難我么……罷了……」
他突然抽出一包藥草,扔在地上道:「這是我們永春堂扔掉不要的藥材,要是被人撿了去,那也不關我們的事。」
蓉綉會意,趕緊將那藥草撿了起來,只見裡頭俱是磨好的三七粉末,她趕緊將粉末灑在平二的傷口處。
也幸好平二身體還算不錯,待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平二的傷口終於不流血了,那上頭的肉皮都被血液黏著在一起,看起來好生駭人,但這樣的場面,蓉綉見得多了,她再次包紮了一番,方才放心。
「相公,我們得儘快將平二哥送回去休養。」蓉綉一臉為難之色:「相公會趕車么?」
「會……不過我剛才已經看過了,平二哥的驢車,已經被人搶走了。」蘇成奚皺了皺眉頭:「我們亦沒有餘錢再雇車了。」
蓉綉鼻子一酸:「憑什麼啊!平二哥這般好的人……」
她性子一向是堅韌,興許是原主的催化,那眼淚便像是斷線的珠子一般,簌簌往下落。
掌柜嘆息道:「小娘子,不是我說,你們還是快些離開吧,等會兒城關閉鎖,你們怕是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蘇成奚一下子架起了平二:「娘子不要傷心難過,為夫今日一定要將平二哥送回家。」
他眉宇間閃過一絲決絕之色,很快便架著蘇成奚往外頭走去,腳下的速度很快。
蓉綉心中不由得有些嘀咕,這蘇成奚畢竟是讀書人,體質竟然像是經過多年訓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