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反咬一口
正當李牧自憐自哀的時候,衙差很快就把沁娘給領來了,李牧一看,嚇得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去。
「顧、顧少夫人,你怎麼來了?」他不是差人去顧家老宅找顧家人么?這位分府獨單在顧宅的二少夫人怎麼來了?
而且,如今滿京城誰不知道這位顧少夫人可比那位顧老爺子還要不能得罪,畢竟,人家可不僅僅是挂帥出征的元帥夫人,人家還是整個東臨國武器庫的泰山北斗。
不僅僅是前方戰事需要她出銀子提供武器,人家還一手改良了各種落後的火器及兵器,使得現在前方戰場上勢如破竹,往年要拖上許久的戰役,現如今卻只需要短短的幾個月的功夫。
是以,她在皇帝面前也是極說得上話的,就連前太子宋懷對她的糾纏而給皇帝造成的不喜,也一筆勾銷了。
這樣的女人,試問這滿京城誰敢招惹?
他原本不過是想去顧家老宅隨便叫個人過來問個話,誰想這位姑奶奶竟親自來了。
李牧這會兒腦門上都是汗。
「我剛才正好在老宅那邊,聽說布姑娘那些死去的父親突然冒出來擊鼓鳴冤,耐不住好奇心,便跟祖父說,讓我來瞧瞧。」她這話說得極為輕描淡寫,可李牧卻聽得一頭冷汗更甚。
她一句話就是在告訴他,布淑媛最初來京城的時候就是說,她父母雙亡,無親無故所以才來顧家投親的,可卻不曾想,她前腳一死,後腳就冒出個父親來。
那麼現在站在這裡的這個叫布堅的男人,到底是什麼身份,那便值得人懷疑了。
短短的幾息間,李牧想了許多。
越想,他便越有一種自己被強行拖進了某個鬥爭勢力當中的感覺,頓時覺得背脊一陣陣的發涼。
這個時候,那些看熱鬧的老百姓已經圍滿了,就跟當初審陸家那庄案子一般,對於這些高門大戶之間的懸案,老百姓素來都很有興趣。
「你胡說八道,我女兒是顧老爺子的親外孫女,當初因為不同意她母親嫁給我,所以就將她趕出了京城,這些年我們一家三口在南境過得緊巴巴的,如今女兒長大了,我就想著,總要認祖的,便將身世告訴了她,卻不曾想……」
那個男人說到最後,便捂著臉悲慟的哭了起來。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哭得這般傷心,就連圍觀的老百姓都為之動容了。
動容之餘,又為他剛才所說的話所震驚。
布淑媛竟是顧老爺子的外孫女!
顧家竟曾經還有女兒!
在場的人,極少有人知道顧老爺子曾經有過一個女兒,更加不知道當初這個女兒是如何跟別人暗渡陳倉的坑了他這個疼她愛他的父親一把的。
若非真心疼過她,捨不得下狠手,哪裡還留得了她一條命離開這京城,早就讓她「暴斃」了。
在高門大戶里,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大家都心裡有數。
當年的事情,被顧家一力壓了下來,所以,只對外說女兒突發疾病死了,別的事情並沒有讓其傳出去。
可如今,卻冒出來這麼一個男人,口口聲聲說他當初與顧家小姐有情,因不被認同便被驅逐了,還生了個女兒,這能不讓人震驚嗎?
「這位大叔可真是會張口胡說,紅口白牙的便想往我們顧家潑髒水,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沁娘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並不為他所爆出的事實而生氣,「當初布淑媛來京城投親的時候可是說了,苗人進城家裡人都死光了。」
言外之意就是,哪裡來的父親?
「而且,你說你們一家三口在南境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可布淑媛當初來京城時可也不是這麼說的,她說,她還有個弟弟,而父親是做生意的,日子過得還挺自由快意的,不過是因為打仗了,她一個孤女無處可去,才來投親的。」
怎麼這會兒卻出現了兩套說辭?
沁娘似笑非笑的看著那個極力裝作一副悲痛欲絕模樣的男人,面上沒有半分動怒,只覺得這個男人真是可憐。
從他的面容上看,沁娘幾乎可以認定,他的的確確是布淑媛的父親,只不過,可悲的是,她的這位父親似乎並沒有因為她的死亡而表現出半分真心實心的傷心呢。
並且,似乎還想著利用她的這個死來拉顧家下水。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如今別說是東臨了,就是各個與東臨作戰的敵國都知道,顧家如今在這京中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顧家表面上不為官,可實際上卻是隨時都能在御前說得上話的,而且,皇帝還非常願意聽。
如今顧琛在前方打苗疆,若是顧家這邊出了事,他怕是也沒法全心全意的打仗了。
這苗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可惜,她是不會讓他們如意的!
「我知道,她那是怪我,我分明就跟她說了,顧家不可能承認她的,讓她不要來不要來,她非不聽,為此,還與我大吵了一架,連夜跑過來的,她這是生我的氣,所以才說自己是個孤女,又生怕顧家趕她走,所以才說父母雙亡……」
說著,男人又哭了起來,而且,簡直可以用嚎啕大哭來形容了,那戲檯子上的人哭得都沒他這般讓人動容。
周圍的老百姓頓時交頭接耳起來,並且小聲的議論開了。
「真是沒想到啊,顧家竟還有這樣一段故事啊,瞧這男人一臉的憨厚,也不像是說謊吧。」
「若真如他所說,那真是太可憐了,女兒原本是來認親的,卻不曾想竟死於非命,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卻連自己女兒的屍首都沒瞧見,唉~」
頓時,人群里的一陣騷動,一個個看向布堅的目光充滿了同情。
老百姓總是最容易被說動的,也是最富有同情心的,這會兒一個剛剛喪女的漢子哭成這樣,怎麼能不令人同情?
沁娘靜靜的聽著那些人的議論,同時暗暗觀察著那個男人的臉色,發現那個男人雖然捂著臉看似嚎得傷心,實則總在往外瞄,想要看看別人都有些什麼反應,而坐在上首的京兆尹又有什麼反應。
「行了,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李牧拍了拍驚堂木,頗有些頭疼的看著下面跪著的男人說道。
聰明如李牧,從沁娘的三言兩語里,他已經明白顧家人的態度了。
總之,不管布淑媛是怎麼死的,也不管這個男人是不是她爹,這件事情都不能牽扯到顧家身上去。
男人收了聲,睜著一雙哭紅的眼睛看著上首坐著的李牧:「大人,你可要替小女伸冤哪,小女實在是死得冤枉哪。」
沁娘瞧這個男人哭也瞧夠了,她用帕子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塵,淡淡的沖著上首的李牧道:「李大人,當初布淑媛來投親的時候,她與京中數名貴女都有過交集,而且,還跟他們一些人一道出去打過馬球,大家都知道,她是個孤女。」
並沒有什麼父親,也不可能讓她現在又冒出個什麼父親來。
沁娘三言兩語的,便將自己的意思表明清楚了,布淑媛不過是個來京城投親的孤女,像顧家這樣的大家族,有什麼必要對一個孤女下毒手,而且,若要弄死她,偷偷讓她暴斃不是更省事嗎?為何要把京兆尹招來?
而且,現在人已經死了,突然跑出來一個人口紅白牙的說是她父親,何人能證明?
顯然死無對證!
而且,顧家不好過,那些曾經與布淑媛結交的世家公子與千金們,也別想安生,要對證,便要去把他們都叫來吧。
反正,布淑媛來京城的時候,說自己是孤女的事情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像顧家這樣的大家族,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收留一個從未見過的姑娘,她的身世來歷,必然是查證過的。
所以,顧家查的時候都沒查到她還有個父親活著,這個時候跑出來一個喊冤的,誰知道是何居心?
「的確,本官的那些兒子女兒們也都跟那些公子姑娘們有過走動,顧家突然多了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自然要有人去打探一番的,想必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孤女。」李牧想,她若不是個孤女,想必都有人主動上門提親了。
畢竟,人長得不差,而且還有顧家做后遁,若是顧老爺子願意給她撐腰,上門提親的並不會在少數。
更何況,前段時間滿京城都在傳,說布淑媛是顧家大老爺流落在外的私生女,有了這層猜測,不少人蠢蠢欲動呢。
就連他當初也動了要把這姑娘娶回來給長子做妻子的心思,畢竟,長子的名聲壞了,如今正兒八經有父母的人家,哪裡看得上他?
這好不容易來一個有顧家做后遁,又無父母干涉的姑娘,他怎麼能不心動?
只不過,做在這京城做著這把燙手的椅子的人,也為是個傻子,他很快就發現,顧家似乎根本不待見這個姑娘,這姑娘想嫁進陸家,顧家都不願意為她去說和一二。
這讓李牧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既不得意,那便不能娶進門。
想到這裡,他的臉色頓時就變得嚴肅起來,他重重的拍了一下驚堂木,喝道:「大膽狂徒,居敢跑到這京城中來冒認親戚鬧事,來人,給我把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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