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拿她頂罪
「妧妧,你覺得我會因此殺了你嗎?」季涼月看著她的眼神透出一抹哀傷,彷彿被她剛才的話刺痛了一般。
他沒有為穆璃曉說情,也沒有承諾她什麼,只是這麼淡淡的反問一句,心意卻不言而喻。
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傷害她。
這一生,唯一不得已傷的一件事,就是十二個時辰前沒能救下陶氏。
「妧妧,我知道母親的死讓你痛苦心傷,可請你相信,我的難過亦不比你少半點,你知道在戰場上,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之人的母親遇險而不能相救,只能選擇袖手旁觀,是什麼感覺嗎?」
那一瞬間,他恨透了自己。
甚至,開始後悔這場宮變,他寧願不報仇,寧願過著從前那般如履薄冰的日子,也不願從她眼底看到對他的怨恨。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那又如何?」於妧妧紅著眼眶瞪著他:「你再悔再痛再身不由己,又如何?」
「我母親死了,再也回不來了,你能賠給我嗎?」
季涼月被於妧妧眼底迸出的恨意刺的心如刀絞,他唇色慘白,看著她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說什麼?
陶氏已死,他賠不了她。
忽然。
他從床頭抽出一柄匕首塞到她的手裡,刀尖抵上他的心臟,垂眸凝視著她通紅的眼睛,哽聲道:「如果你真的那麼恨我,那就殺了我吧,這樣算不算賠你?」
於妧妧握著刀柄,有那麼一瞬間,她是真的動了殺心。
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
她垂眸丟開匕首,狠狠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一片漠然:「即使殺了你,也什麼都改變不了。」
「我想見我母親。」
「可以。」季涼月點了點頭,說道:「但現在不行,岳母的靈堂還在布置,等布置結束后,我帶你過去。」
於妧妧沒堅持現在去見陶氏,她知道即使說了季涼月也不會同意,從他的語氣里就能聽出一二。
她轉而問道:「婢鳶呢,讓她來照顧我。」
她還記得被帶走的時候,婢鳶倒在血泊里的一幕,如果她沒有死的話。
季涼月再一次的沉默了,看著她的眼神欲言又止,最終化為一聲冗長的嘆息:「如果你不喜歡現在伺候的宮人,我再給你換幾個合你心意的。」
對上季涼月目光的瞬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於妧妧的腦海里破裂,撕扯出看似隱晦實則殘忍的真相。
她強忍住心底的驚悸,把那個可怕的念頭壓下去,顫著雙唇質問:「婢鳶她.......還活著嗎?」
「是。」但也離死不遠了。
「你.......要處死她?」更準確的說,是代替她給穆璃曉賠罪。
「這件事必須有一個人承擔。」季涼月撫著她的髮絲,說出來的話卻比任何時候都殘忍。
太后遇刺,這樣的事不可能沒有一個交代,偏偏當時跟著季涼月闖入偏殿的不單隻有初七,還有許多跟隨在身後的大將,眾目睽睽。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沒有一個交代,他還有和威嚴可談?
日後如何御下,管理國家?
「不可以!」於妧妧厲聲拒絕,一手猛地攥緊季涼月的前襟,指節寸寸泛白:「如果非要一個交代,拿我的命去賠好了,不要動婢鳶,你知道她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母親已經不在了,難道連婢鳶你也不肯給我留下嗎?!」
婢禾的死是她心裡這輩子都過不去的坎,如果婢鳶再出事,她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
「你知道,我不會讓你出事。」季涼月無奈又悲傷的看著她,忽而蒼白的笑了下:「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即便你恨我。」
「如果你這樣做,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於妧妧語氣沉冷絕望。
季涼月抱緊她冰冷發顫的身子,卻久久都說不出放過婢鳶的話來,他清楚的知道,這件事除了於妧妧外,只有婢鳶能夠擔下,順便洗清於妧妧身上的嫌疑。
只有這樣,她才會不被人詬病,才會有資格跟他站在一起。
於妧妧氣的一口血噴了出來,又昏了過去。
季涼月嚇了一跳,連忙讓人叫太醫過來,一張臉沉的宛如結了冰一般。
太醫把完脈,小心打量著季涼月的神情道:「王妃的身體並無大礙,只是氣血鬱結,哀思過度,只要好好調理,保持心情舒暢,不日便會痊癒。」
「好,你下去吧。」季涼月擺了擺手。
太醫走後,季涼月坐在床邊看著於妧妧蒼白的臉色,黑曜石般的眸子浮動著深邃的幽光,將無數心思隱匿其中。
直到深夜,季涼月才從鳳棲宮出來。
剛一出殿門,冷風就迎面呼嘯而來,季涼月面不改色踏出房門,瞥了眼跪在門口的初七,眸色愈發冷了下去。
「屬下知錯,請主上責罰。」初七不知在門外跪了多久,睫毛都覆上一層薄薄的冰花,語聲輕顫。
「你何錯之有?」冷淡至極的反問。
「屬下不該擅自下令放箭,害王妃的母親死於非命,也讓王妃對您心存芥蒂。」初七低垂這頭,語氣低了一度:「如果主上需要,屬下可以親自向王妃解釋。」
季涼月居高臨下冷冷的盯著初七看了半晌,臉上的表情蒼白到空洞。
「不必了。」
不必了,因為當時即使他沒有擅自下命令,他也會那麼做。
若是這個命令由他親自下,只會更加艱難。
直到腳步聲遠去,初七抬頭看著那道漸行漸遠的孤絕背影,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悄然改變了。
季涼月說話算話,第二天就解了於妧妧的禁足,將她帶去了專門辟出來給陶氏設做靈堂的偏殿。
陶氏的屍身顯然被處理過,穿上精美的衣裙擺放在水晶棺內,彷彿沒有棺內的女子沒有那些悲慘的經歷,只是睡著了。
於妧妧站在棺前久久挪不開腳步,眼睛彷彿黏在上面了一般,一動不動。
「其實,這樣的結果,或許正是二娘所希望的。」於妗妗不知何時站到了於妧妧身後,一身素縞瑩白似雪,平靜的語氣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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