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原是故人

一進老夫人的屋，蘇顏就跪在了老夫人身邊，悶聲道：「孫女做錯事了，請祖母責罰。」

「怎麼了這是？」老夫人被蘇顏嚇了一跳，趕緊讓采夏扶起了蘇顏。

蘇顏一抿唇，便將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好看的眉毛緊緊蹙著，彷彿自己真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般。。

聽蘇顏說完，老夫人原本緊揪著的心一下子就放鬆了：「你可是嚇壞祖母了，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兒！別說你罰的奴婢做錯了事情，便是沒錯，你做主子的也是想罰就罰。」

「那大夫人會不會怪我？」蘇顏睜著一雙純凈的眸子，目光透著不安。

「不會。」老夫人拉著蘇顏坐了下來，安撫道：「你這傻丫頭，你又沒做錯事，大夫人怎麼會怪你？如果她怪你了，祖母替你說她，可好？」

看著老夫人關心的目光，蘇顏立刻就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她們看著自己的目光也是這般慈愛的，只是自己和她們註定許久不能相見了。

一想到爹娘，蘇顏的臉上又現了一絲惆悵。

老夫人見狀又笑道：「行了，小小年紀的總皺著眉做什麼？」

蘇顏也不說謊，只不好意思的低頭笑笑：「祖母待我這樣好，讓我想起我爹娘了。」

老夫人自然知道蘇顏說的爹娘是她的養父母，一點都沒有不滿，反而欣慰的拍了拍蘇顏的肩膀：「看你這話說的，我是你祖母，不疼你疼誰？不過你倒也是個孝順的，邢氏夫婦她們沒白養你一回。」

「顏兒也孝順祖母。」蘇顏把頭貼在了老夫人肩頭上，撒嬌道：「以後顏兒肯定更加孝順祖母。」

「你這丫頭。」聽著蘇顏嬌俏的聲音，老夫人不由得笑了，眼角的褶子又多了一道。

雖然蘇顏才回來短短十餘天，可卻是最和老夫人貼心的一個孫輩。

蘇顏在老夫人屋裡一直待到老夫人歇晌才回到了自己院里，鍾凝一早就在門口的樹蔭下守著，看見了蘇顏就嘟著嘴過來告狀：「師姐，那個叫荷香的被她娘接回去了。」

蘇顏一挑眉。

她沒想到荷香會被接回去，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她院里能清靜不少。

蘇顏前腳剛到，老夫人後腳便命人送來了蘇顏院里所有奴僕的賣身契，當然，還有蘇顏特意向老夫人討葯的柳香一家。

只是讓蘇顏沒想到的是，同時被老夫人送來的還有丫鬟采夏。

采夏肩上背了個包袱，對蘇顏盈盈下拜道：「以後婢子便留下來伺候五姑娘了。」

蘇顏有些詫異，不知道老夫人為什麼突然把采夏給了自己。她聽旁人說過，沒有采夏在身邊伺候，老夫人飯都會少用半碗，由此可見老夫人對采夏的重視。

采夏看見了蘇顏的表情，微微一笑解釋道：「老夫人說姑娘身邊沒什麼得用的人，便把婢子給了姑娘，以後姑娘出嫁，婢子也是要跟著姑娘的。」

這一番話既然解釋了原因，也完全表明了自己以後的立場。

蘇顏立刻笑了，好看的桃花眼幾乎成了一道彎月：「那我倒是要去好好謝謝祖母了。」蘇顏的心裡暖暖的，她知道，老夫人待她是真心的好。

可正是因為這一份好，蘇顏心裡開始有些猶豫不決。因為她要做的事情難免會讓老夫人傷心，她不忍心。

「只希望姑娘別嫌婢子麻煩。」采夏福禮，嘴角一直帶著淺笑。

她在老夫人身邊多年，好不容易熬到了現在，被老夫人突然就給了蘇顏，其實她心裡也是多少有些不舒服的。可是既然老夫人已經這麼決定了，那她就會好好的伺候五姑娘。

大夫人剛一回府，就聽說了蘇顏罰了荷香，當著眾人的面兒落了她的面子。原本還滿是笑容的臉上立刻就變得陰雲密布：「看來她這些日子過的實在是太清閑了！來人！把她叫到我房裡去！馬上！」

蘇顏早就料想到了大夫人會找她算賬，原以為一進門會看見大夫人面色陰沉，卻不想大夫人竟然面露慈愛先來安撫了她：「若是早知道荷香是那等刁奴，我是不會把她送去你院里的，這倒是我一時不查，讓你受委屈了。」

「夫人這麼說真真的叫我慚愧。」蘇顏心裡對大夫人多了幾分戒備。

大夫人看著蘇顏那年輕姣好的面容，心裡莫名地躥出嫉妒來，不過一想到蘇顏不久之後的下場，大夫人心裡忽然就爽快了。

也沒和蘇顏繞彎子，大夫人直接道：「只是還有一事要煩勞你。」

沒等蘇顏答應，大夫人就接著說：「你父親昨個兒讓我把芙蕖院收拾出來給麗姨娘居住，你同那麗姨娘都在南方長大，想必更清楚麗姨娘的喜好，不如你替去我布置一番？如何？」

那麗姨娘是個拎不清的，仗著伯爺寵愛，竟是連她派去的嬤嬤都吃了那麗姨娘的掛落。這個不行，那個不好的，無論她的人做什麼，那麗姨娘都不滿意，偏偏伯爺還什麼都依著她。

既然蘇顏也是個不識時務的，那便叫她們兩個去狗咬狗好了。

蘇顏猶豫了一會兒，在大夫人的催促下不得不應下了這份差事。

當然，這一切也只是在大夫人看來。

蘇顏心裡明白，若不是大夫人留著自己還有用，她才懶得拐彎抹角的折騰自己，早就想了個法子讓自己暴病身亡了。

就像是上輩子的麗姨娘，才進府不到兩個月，便連帶著腹中的孩子一起莫名其妙的沒了。

蘇顏到芙蕖院的時候，麗姨娘正坐在陰涼處的鞦韆上對大夫人的人指手畫腳著，態度囂張，行事驕縱。

看見蘇顏進來，麗姨娘也沒動地方，直到蘇顏走到了鞦韆旁邊，周圍沒了伺候的人才小聲道：「蘇姑娘，好久不見。」

蘇顏坐在麗姨娘旁邊的鞦韆上，卻是輕嘆了口氣：「沒想到你還是來了。」

麗姨娘聞言低頭自嘲一笑：「似奴家這種身份，便是不隨伯爺回來，留在那裡早晚也會被送給旁人，倒不如來賭一把。若是奴家難逃在姑娘夢裡的結局，也是咎由自取。」

「你想的開就好。」看著這偌大的院子，忙碌的僕從，蘇顏對麗姨娘的想法也能理解，當年她特意尋到了麗姨娘，救了她生命垂危的弟弟，又婉轉的告訴了麗姨娘她如果隨安靖伯回府，將來會面對的結局，為的不過就是結個善緣。

可麗姨娘最終的選擇還是願意用自己新鮮的身體換一個或許會富貴榮華的未來。

蘇顏已經提醒過了，對於麗姨娘的選擇，她也沒什麼好攔著的。

見蘇顏臉上沒露出一點鄙夷之色，麗姨娘終於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無論怎樣還是要多謝姑娘救了奴家的弟弟，日後姑娘若是有用得到奴家的地方，儘管吩咐就是。」

蘇顏也沒客氣，自她重生之後就一直在未雨綢繆，廣結善緣，為的就是今天。

從袖子里拿出了一顆藥丸，蘇顏在麗姨娘耳側對她說了這藥丸的用法和作用。說罷，對著麗姨娘露出了一個極為明媚的笑容。

那笑容在陽光下徐徐綻放，襯得女子比桃花還要嬌媚，可那眼中，偏偏冷如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