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命由我
神荒大陸，東荒玉鼎國，承武宮。
朝陽初升，沈涯坐在他寬大的床上，赤紅色的絲被半蓋，身上是淡紅色綢緞睡袍，雙眼茫然四顧，他皺了皺眉：「夢？」
腳步聲響起，宮外傳來宮女的聲音：「二皇子殿下，貴客已臨近國都，皇上命奴婢來請二殿下儘快起身，前往玉鼎門，迎接貴賓。」
承武宮內沉默片刻，才響起沈涯的聲音：「今是何年何日？」
「回二殿下，玉淵三年，八月初五。」
宮外的宮女雖然回話，卻疑惑不解，而就在這時，她突然驚叫出聲：「二殿下饒命！」
原來，沈涯身上迸發出強烈的殺氣！
「鏘鏘鏘……」
「保護二殿下！」
同一時間，承武宮內外忽現十數名護衛。
幾名護衛甚至落在沈涯的床前，殺氣在宮殿內外縱橫。
一怔之間，沈涯收回殺氣，淡淡地道：「沒事，都退下吧，我剛做了個夢。」
人影相顧無語，兩秒之後，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
「起來吧，在門外等我片刻。」
沈涯的聲音落在惶恐的宮女耳邊。
宮女在等上幾秒后才敢起身，心下卻駭然，傳言，二皇子乃是玉鼎國千年來第一妖孽天才，但剛剛的殺意，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不是夢，我回來了，回到澹臺明璃踏入玉鼎國的那一天，玉淵三年，八月初五！」
宮內，沈涯站在鏡子前，眼中是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年輕，俊俏，全身上下填滿皇族的貴氣。
這份貴氣又在悄然間變化，殺意再次降臨，卻只凝於他周身的一尺之內。
「沒想到，我沈涯竟死而復生，回到八百年前。」
「或許，我從未離開過，只是做了一個八百年的夢，看見未來？」
穿戴完畢，轉身來到宮外，看著父皇派來的宮女：「走吧！」
八月初五，沈涯從未忘記這一天，那是他改變命運的一天。
作為明極域數百無品小國的玉鼎國，迎來明極域七品家族，澹臺家的澹臺家大小姐。
澹臺大小姐，也是玉鼎國自建國以來，最具身份的貴賓。
是玉鼎國繁榮昌盛的開始。
她雖沒有在玉鼎國逗留半日，卻帶走二皇子沈涯。
從此，沈涯成為澹臺明璃的最強追隨者，也成為玉鼎國的最強靠山。
「這一世，我也要成為玉鼎國的靠山，但是，我不做狗！」
半個時辰后。
沈涯隨著父皇，也就是玉鼎國皇帝沈戰，站在國都高高的城牆上。
此時，他已整理完思緒，明白他接下來要走的路……
「快看，貴賓下來了。」
遠遠地，黑點呈現，幾個眨眼后，黑點呈現並落在城牆上。
眼前是一艘巨大的木船。
木船懸於半空，周圍有天地靈氣環繞。
皇帝沈戰眼中儘是羨慕和驚嘆：「這是明極域大勢力才有的雲空船，即便是我，也僅第三次見，澹臺家，不愧是明極域的豪門家族。」
「玉鼎皇帝，見到我家大小姐的雲空船，快快行禮？」
船內，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
「凡國皇帝沈戰，見過澹臺大小姐。」
沈戰哪敢怠慢，行跪拜大禮。
無品小國，也稱為凡國。
皇帝都跪下，皇宮貴族自然也一個個低下他們平時驕傲的頭顱。
不過，有一個人卻沒有跪。
站在所有人的中間，顯得特別突兀。
「一切都如前世。」
眼前的一幕，在沈涯心中早有記憶。
如果他現在跪下再抬起頭，看到的將會是，那個美到極致的女人步出雲空船的場景。
那個，上一世他追隨八百年的女人。
這一世他的路，已在他沒有屈膝的瞬間，有了改變。
「嗯？你為什麼不跪？」尖銳的聲音問。
「二弟，快跪下。」
旁邊，玉鼎國大皇子沈遇，拉著他的腳管小聲說道。
最前面的沈戰也偷偷回過頭來，拚命使眼色。
「我沈涯這輩子，跪天跪地跪父母，澹臺大小姐並不在此列。」
一語驚起千重浪。
沈戰怒而回頭，惶恐萬分，在呆了一瞬間后，喝道：「混賬，趕緊跪下，你父皇我都跪了，你還不跪下給澹臺大小姐磕頭請罪！」
沈遇和旁邊的大臣都震驚地看著他。
「父皇，我跪您，與您現在跪下是兩碼事。」沈涯搖搖頭。
沈戰慌了。
周圍所有人都慌了，今天二皇子發什麼瘋？
但沈戰還是反應過來，飛快地道：「將這個逆子拉下去，重打一百杖。」
話音一落，就有幾名士兵衝上來，但此時那尖銳的聲音又響起，冷笑道：「一百杖？小小凡國皇子，也敢藐視我澹臺家族，還是死了吧！」
驟然，一道劍光從雲空船落下，劈向沈涯。
「大人饒了小……呃！」
沈戰叫起來，已然太遲。
劍芒早已來到沈涯的面前，但在這個瞬間，沈涯的身體卻悄然間讓過，原本會將他身體劈成兩半的劍芒，從他的身側閃過。
幾縷綢緞，幾縷髮絲被風捲起。
身後，是身後玉鼎國民的尖叫聲，還有建築物倒塌的聲音。
「有點本事，但還是要……」
「等一下！」
尖銳的聲音戛然而止，慵懶的聲音從雲船上響起。
一道美貌仿似不該人間所有的身影，不知何時站在雲船之上。
又飄然而下，落在沈戰等跪拜者的面前。
「大小姐！」
尖銳聲音的主人，一名三角眼的老者，帶著數十名護衛緊隨其後。
澹臺明璃的目光落在沈涯的身上：「聚氣境一重，玄級武根，至少沖穴境的嗅覺，確實有狂的資格，很不錯，知道我為何來到明極域的極南之地嗎？」
看著澹臺明璃，沈涯目光凝固。
只要正常的男人，第一次看到澹臺明璃，都會同樣的表情。
無人知道，沈涯的記憶就彷彿回到昨日。
上一世，帝路最後一個關，不知道折損多少天驕的萬劍魔窟中，在那最恐怖的一把巨劍面前，澹臺明璃的劍，無情地穿過他的身體。
臨死之前，沈涯眼中儘是不解和茫然。
「為什麼？你不是說過，我們要一起成帝，雙宿雙飛？」
「雙宿雙飛？哈哈，一個低賤的隨從也敢妄想？之前種種，都是演給你看的。」
「你，包括我座下的所有隨從，盡皆是我成帝的墊腳石，不過你也不要太過憂傷，事實上，你也成不了帝，你如果不死，即便我也過不了這萬劍魔窟。」
這是沈涯臨死前聽到的。
而今卻回到八百年前，重見八百年前的澹臺明璃。
如昨日，又如雲煙飄過。
她光彩奪目，令人折服，但在沈涯眼中卻再無一絲波瀾。
沈涯當然知道，澹臺明璃為什麼來極南之地的玉鼎國。
她喜歡到處遊玩，收下無品小國的天才為隨從，上一世的自己是其中之一，上一世，此刻的澹臺明璃也未曾想過，自己將追隨她八百年，直到踏上帝路。
「不知。」
沈涯語氣淡然。
上一世，澹臺明璃在見到自己的時候，也做出同樣的評價，問出同樣的話。
不過那時是在皇宮的宴席上，而今卻在城牆上，雲空船之前。
「我遊玩各處無品小國，為了擁有更多的追隨者，希望他們能加入我澹臺家，不知你願不願意加入我澹臺家，成為我的追隨者？伴我左右？」
澹臺明璃高高在上地問。
城牆上，眾人抬頭。
沈戰激動萬分，沈涯非但不用被處死，還能成為澹臺明璃的追隨者。
答應，快答應！
場面寂靜，落針可聞，等待著沈涯答應的瞬間，等待玉鼎國騰飛的時刻。
「我拒絕。」
三個字，猶如洪鐘在玉鼎國都的上空響起，連空氣也凝固。
帶著傲然笑意的澹臺明璃，臉上也彷彿被蒙上一層冰雪，又在轉瞬間融化。
只是，她的雙眼可見寒芒閃過。
「拒絕？你不願意加入我澹臺家。」
「是的，我拒絕，我不願加入任何家族。」沈涯的聲音平穩有力。
「你簡直找死……」
三角眼老者那尖銳的聲音變的沙啞，劍芒已現。
澹臺明璃將其攔下。
她皺著眉頭看著沈涯，不解地看著他，就彷彿是在看一種稀奇古怪的生物，她活了二十年，除沈涯之外，還沒有人拒絕過她。
沒有人能在她的照耀下，拒絕她。
有點好奇，如果放在與澹臺家族同等級的男人身上，還可以說是，為了故意引起自己的注意和好奇心，可眼前的無品小國皇子，何德何能？
「你寧願死？」
「拒絕就會死嗎？」
沈涯反問，嘴角邊上卻扯出一絲冷笑和嘲諷。
可以說，這個世間最了解澹臺明璃的人就是沈涯，此時的澹臺明璃，還會顧忌到澹臺家的聲譽和她自己的面子，不會動手。
澹臺明璃深深地看了沈涯一眼，回過頭看向沈戰：「玉鼎皇帝，我餓了。」
沈戰全身冰涼，不知所措。
很想衝上前去問問，涯兒你今天發的哪門子瘋？
澹臺明璃的話讓他回過神：「澹臺大小姐，快快有請，我們已經準備了上好的佳肴。」
微笑回應，又看著站立不動的沈涯：「拒絕當然不會死，只是你失去一個成為上等人的機會，也讓你的親人，失去成為上等人的機會。」
沈涯沒有說話，保持沉默。
他的心中卻彷彿有什麼東西化開，彷彿壓抑八百年被封印的心，在拒絕的那一刻，暢快地跳動，自由呼吸，是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覺！
「將沈涯打入死牢，聽候處斬！」耳邊是父皇沈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