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太子選妃

太子要選妃，一時間轟動朝野。

伏淵性格古怪自閉，在朝中竟然比孤臣還要光桿，平日里東宮便總是閉門謝客，連他娘舅家許家都沒能和他親香親香，此次選妃就像是他把自己固若金湯的城池打開了一條縫隙，一瞬間妖魔鬼怪聞風而動，爭著搶著要吃這塊唐僧肉。

眾大臣紛紛將自己女兒的高p畫像往宮裡送，東宮內畫像堆疊如山，伏淵卻壓根兒看也沒看一眼，天天下了朝沒事兒往御膳房跑，在蘿蔔堆里翻來翻去就找那朵腦袋頂上開著小白花的大白蘿蔔精，找了好幾天，都沒見著能開花的，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給做傻了。

選妃大典在即，太子卻天天往御膳房找蘿蔔的事情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眾人都大驚，懷疑太子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癖好，一時間倒是嚇退大批懷春少女，不到三天竟有一半以上大臣毅然決然報了免選。

就這樣，正式選妃那天竟然還不算冷清，尤其是太子的母族，一口氣送了八個，生怕錯過這次機會就徹底和太子失去聯繫。

伏淵被迫打扮得人模狗樣強撐著精神坐在皇帝身邊，皇帝只是淡淡看著，並不開口，便是打算讓伏淵自己做主。

伏淵明知道自己的老父親什麼意思，愣是皇帝不開口他也干坐著，他倆在殿上沉默得好似一月雪二月風，底下一排排盈盈站立的佳人們卻不大能夠撐得住了，開始偷偷抬眼去瞧端坐高位上的太子。

伏淵今日只穿了一件素白暗紋的廣袖寬袍，烏髮由玉冠鬆鬆綰著，幾縷鬢髮落下來，目光如霜似雪，一陣風來，衣袍自動，恍若謫仙。

眾佳人看得愣住，伏淵卻也不動聲色地打量起這些看著尚且稚嫩青澀的少女，他先前那一番荒唐行徑又助長了太子乖張怪癖的流言，這些還肯將女兒送進來的人家，讓他有些警惕起來。

第一排站著的是他生母許懿安的娘家姑娘，八個女孩身姿身形容貌都差不了多少，長得都跟順和皇后挺像，這齊刷刷一抬頭，伏淵立刻心裡咯噔一下，彷彿是底下站著八個親媽在盯著他選妃，伏淵毛骨悚然魂飛魄散，當場吞了顆安神丸。

同樣覺得毛骨悚然的還有皇帝，左右看看沒人注意，趕緊喝了口茶定定神。

伏淵的目光越過第一排的八個親媽，竟然在人群中看見了一張極其熟悉的臉，登時心裡一沉，握緊拳頭壓抑住自己差點控制不住的情緒，那少女察覺到伏淵的目光，也抬起眼睛回望他，嬌怯地想要對他笑笑。

可一看伏淵那緊蹙的眉頭和暗含怒氣的目光，好似在斥責她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選妃大典上，少女一瞬間就好似被潑了盆冷水，臉色煞白，喏喏地低下頭，若不是皇帝還在高座上盯著，或許下一刻她眼裡就要滴下淚來。

伏淵深吸一口氣，強忍著不去看她，她的出現讓他覺得有些疲憊，轉過頭想和皇帝告退回宮，餘光一掃，第一排最右邊的許家姑娘腳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赫然立著一根蘿蔔，三片綠油油的葉子，腦袋頂上還有一朵迎風招展的小白花。

這根蘿蔔很眼熟，不止伏淵這麼想，皇帝也這麼想，所以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捂住了胸口，回憶起了被噩夢支配的恐懼，相視一眼竟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心酸。

趙夭夭此時死死挺立著自己的根須，努力擺出一個最嫵媚的姿勢，力求輸人不輸陣。

伏淵看著那顆圓滾滾胖乎乎的大白蘿蔔，竟覺心中的壓抑都輕了些，忍不住笑出了聲，惹來了皇帝奇怪的一眼：「我兒這是有中意的女子了？」

「嗯，有了。」伏淵玉手一抬，指了指許家姑娘腳邊的大白蘿蔔，「就它吧。」

皇帝順著他所指方向看去，以為他指的是許家姑娘，登時眯起眼睛，有些意味深長：「許家的女兒，果然是青出於藍……」

哪知伏淵給了他一個嫌棄的眼神，十分堅定地指向許家姑娘的右側：「不是這個，是那個。」

「哪個？」皇帝一愣，許家姑娘右側哪還有人，只有一個蘿蔔罷了。

等等，蘿蔔？

「蘿蔔？！」

「沒錯，就這麼定了。」伏淵施施然起身，「兒臣見此蘿蔔根須健壯，膚白勝雪，便心生歡喜，想與它相伴一生，請父皇成全。」

「豁——」

眾人嘩然，縱是皇帝知道自己這個兒子自小就怪裡怪氣不著邊際，也被他此時的話震驚得瞠目結舌，久久不能反映過來。

「胡鬧！荒唐！」皇帝氣得鬍子亂抖，顫巍巍地指著太子的鼻子，「你再給朕說一遍試試？！」

伏淵乖巧點頭：「兒臣說兒臣想……」

「捂住他的嘴給我拖下去！」皇帝大手一揮，兩個身強體壯的宮人立刻一步上前將他們的白痴太子捂著嘴拖了下去，皇帝又扭頭看了一眼那顆圓滾滾的蘿蔔，立刻不忍卒看地捂住了眼睛，讓宮人趕緊地把這個鬼東西處理掉。

最後太子妃的人選還是沒能落在這顆大白蘿蔔上，皇帝做主替太子點了兩位良娣，一位良媛，四位承徽，以及昭訓奉儀若干。

兩位良娣分別是順和皇後娘家護國公許家長房次女許清笙，以及太子太傅秦嶼之女秦書顏，良媛卻是繼后張氏娘家一等將軍府張家長女張泠泠，這三個任何一位身份都足夠勝任太子妃，可皇帝卻只將她們封作良媛良娣，而高懸太子妃之位，其深意耐人尋味。

更令大臣們驚恐的卻不是皇帝的深意，而是太子伏淵竟然又把差點被宮人處理掉的蘿蔔找了回來，更是鄭重其事地將那顆蘿蔔封作了昭訓，比被封作奉儀的幾位官家小姐還高了一個等級。

這個國家危已。大臣們如是想道。

皇帝生怕再遲一步，行為詭異思維跳脫的太子真能把東宮鳳印交給那顆大白蘿蔔，於是催促著皇后，緊趕慢趕竟然在半個月內將所有選中的秀女遷入東宮。

徐良娣位分最高，分得了離太子寢宮最近的怡華殿，可同樣身為良娣並且傳聞和太子自小青梅竹馬的秦書顏卻被遠遠打發到了含涼殿，就是幾個昭訓住的地方都比她要近一些。

宮人們都不禁有些奇怪，暗想是不是太子其實並不待見自己恩師的女兒，又或者其實和自己的恩師秦嶼關係不大融洽，這樣的猜測甚至還傳到了帝后二人耳朵里，皇帝對此事不怎麼關注，倒是皇後有些歡喜起來。

秦書顏一貫溫吞軟弱，得知自己被分到了含涼殿，也只是有些黯然地低下頭卻沒有多說什麼，大丫頭青溪同她打小一起長起來的，深知伏淵和太傅秦嶼之間並不如外界所傳聞那樣關係疏陌，秦書顏小時頑皮，經常打扮成男孩模樣纏著秦嶼一起入宮，與伏淵同堂讀書，二人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因而很是為秦書顏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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