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花柳？！

「讓開，讓開，別擋了我家姑娘的道。」門口傳來那個桃紅衣服丫鬟的叫囂聲。

簡陌微微笑了，由奴見主，奴僕什麼樣，那個主子也就什麼樣。這還沒有得到花魁就這般囂張，如果得到了，那這個京城還得她橫著走了？

聰明的人，不管是什麼樣，也不會讓自己的奴婢這樣折辱自己的面子。

「好戲開始了！」簡陌淡淡笑道。

墨雲驟然趴到簡陌的身邊：「公子，在哪裡，在哪裡？」在墨雲閣那個地方，當真是把墨語憋壞了，看到什麼都好奇。

簡陌身子一晃，臉色一白：「你家公子差點被你推下去，如果掉下去可不就是一場好戲？」

「公子，墨語不是拽著你的衣服嗎？」墨語不贊同的撇著嘴，公子就會掉她的胃口！

「看著檯子上，好好盯著一會就有好戲。」簡陌跳下窗檯，感覺自己已經到了極限，斷然不能再坐下去，萬一摔下去，那真是一場好戲。鮮血淋漓的好戲。

墨語當真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下面的高台。

先是七八個抱著琵琶的女子走上台，走到檯子的一邊坐好。

原本因為上一個女子的容貌和才能喧囂的攬月閣瞬間就靜默了下來。

雨蝶的一頭青絲高高挽起，露出精緻的臉蛋和如玉一般的脖頸，低頭垂眸，一襲素白的的飄逸裙裝，長長的碧色水袖，身姿窈窕，怎麼看著都是動人心魄的美麗。

不得不說，雨蝶是有些才能的。單單是此時出場的素淡，已經讓人眼前一亮，但是青樓女子上場無外乎琴棋書畫，新意倒是不多，也許感覺容貌是可以勝過一切的。

但是雨蝶出場倒是引得一陣驚呼，要知道，南城連月閣的雨蝶可是以舞技見長，如今僅僅一個登場，已經是艷驚四座。

她水袖迎風，整個人站在中央猶如一朵風中搖曳的白蓮。眉眼低斂的模樣又透著無言的嬌羞。

「倒是好模樣！」二樓的一個房間里，風翼懶懶的靠在軟榻上，兩個綠衣的少女正在殷勤小心的捏著腿。

跟著風翼的侍衛眉眼抬了抬，掃了台中一眼，心裡已經是有底了。主子這是看中這個姑娘了。也許今晚，她就會出現在風翼的床榻上。

風翼也沒有多說一句，目光慵懶的盯著台上，但是怎麼看著都透著勢在必得，他不在意誰是花魁，在意的是哪個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得他的雨露恩澤，那就是莫大的福氣。

「殿下。」一個黑衣侍衛匆匆走來，在風翼面前站定。

「說！」風翼冷哼，但是視線並沒有從檯子上移開。

「九夫人上弔死了。」黑衣侍衛有些為難，九夫人怎麼著也是朝中大官的嫡女，如果處理不當也許會傷了一眾部下的心，他才不得不來請示，這絕對不是個好差事。

「為何？」風翼的表情並沒有任何的變化，似乎這是一樁小事，他也就那麼隨口一問，不值得一提。

「林側妃知道您昨夜寵幸了她，今晨又知道九夫人有了身孕，怒不可遏，找人要羞辱九夫人。九夫人不堪受辱，懸了梁。」侍衛瑟縮了一下，不敢對上風翼突然飄過來的視線，因為太過陰冷，陰冷的好像是凌厲的刀鋒。

「不堪受辱？」風翼冷冷的笑了，昨夜他才臨幸的女子，並且懷了他的孩子，看得見的榮華富貴就在眼前，她如何就不堪其辱的懸樑自盡了，後院的紛爭，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從來不放在心上而已，但是九夫人的父親卻是御史，為他出了不少力，斷然不讓他傷心欲絕。

「堪堪還有一口氣，但是御醫說不可能救過來了。」黑衣侍衛的額頭頻頻的冒出冷汗。

「呵呵！不是說南城有個神醫叫簡陌嗎，找他！」風翼的言外之意就是一定要救下來，他手裡把玩著的酒杯豁然捏的粉碎，「林側妃嗎？九夫人在哪裡吊的，就把她吊在哪裡，誰求情，一樣吊。本皇子回去的時候，希望看見她的屍體。對外怎麼說，你比我清楚。」

黑衣侍衛一聲不吭的走了出去，大皇子府的侍衛瞬間就撒網一般遍布整個京城，找一個叫簡陌的人，這中間凡是知名一點的都被拎進了大皇子府。

場中央，白衣的窈窕佳人已經跳起來舞蹈，簡陌側耳一聽，微微笑了，竟然是北方有佳人。

婉約的舞姿和清越的歌聲倒是動人心魄，但是和《十面埋伏》里章子怡的佳人謠比起來尚有距離，可見也沒多麼出色。

一舞結束，場子里突然就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雨蝶清高的站在檯子上，下巴微抬，盈盈的笑意裡帶著莫名的得意。

「一舞傾城啊！」

「花魁非雨蝶姑娘莫屬了！」

……

嘩啦，不知是誰從高處一盆冷水就潑了下來。驕矜的站在那裡接受眾人朝拜的雨蝶瞬間就被澆成了一個落湯雞。

「是誰！」雨蝶的愛慕者怒了，幾個人迅速的朝高樓爬去，風翼的眸子也是一冷，身邊的黑衣侍從瞬間就躍了出去。水下來的方向是上面小小的閣樓，閣樓的門是緊鎖著的，踹開門裡面根本就沒有什麼人，別說人了連一滴水和盛水的用具都沒有，就好像那水是憑空下來的。

可是天上明明有大大的月亮，不可能下雨的，而且如此精準的只下在雨蝶的身上。

檯子上仙子一般的雨蝶瞬間就蒙了，衣服濕了妝容也花了，怎麼看怎麼狼狽。

「那是什麼？」一個離高台特別近的男子突然指著雨蝶驚聲叫道，那聲調太大，瞬間就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

只見雨蝶碰觸到水的肌膚上，有一個有一個紅色的疙瘩，有的還是水泡。偏偏雨蝶一身白衣，看著異常的觸目驚心。

「那不會是，不會是？」一個男子抖抖索索半晌終於還是沒有說出來。

雨蝶終於反應過來，看著眾人驚駭的目光，雙手掩面，就準備衝下台去，是誰這樣害她，她一定加倍償還。

「站住！」評委席上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叫道，聲音透著莫名的威嚴。

青樓女子雖然被世人輕賤，但是花魁卻是獨特的，因為參加花魁選舉的必須是身子清白的女子，潔身自愛，才藝出色，才有資格為自己掙一個好前程。

所以花魁大賽雖然是在青樓舉行，邀請的評委卻都是知名的人物。這位老者就是京城知名的一個文人雅士。

雨蝶心裡一驚，驟然停住了，僵硬的站在那裡，渾身濕噠噠的，終究還是沒有敢再回過頭來。也在這是，她低斂的眉眼才看到自己手臂上的東西，雙手顫抖的摸向自己的臉頰，發現自己的臉頰上也有疙瘩之後，她的身子一軟就暈倒在地。

「大夫1」老者冷哼一聲，不潔身自愛的女子是沒有資格得到別人的憐惜的。

一名大夫匆匆上前，仔細的看了看，嘆口氣搖搖頭，轉身對著老者說：「像是花柳。」

眾人一片嘩然，竟然這樣的女子也敢來參加花魁大賽？眾人看著台上昏倒的雨蝶充滿了厭惡，有一些她的愛慕者更是滿臉的陰霾。

桃紅衣服的丫鬟匆匆跑上來：「姑娘，你怎麼了？」她不過是回頭把自己打扮了一下，準備等姑娘得了花魁，她也炫耀一下找個達官貴族，怎麼轉身就這個模樣了？

她的手伸出去，用力的把幽幽轉醒的雨蝶扶起來，看是一眼看見雨蝶臉上的那些東西，嚇得尖叫一聲，一把把雨蝶推了出去，轉身就跑。

剛剛清醒的雨蝶重重的摔在地上，再次華麗麗的暈了過去。

「拖下去！」老者嫌棄的擺擺手，頓時上來兩個小廝，把高台上濕漉漉的地毯一滾，就把雨蝶卷了起來，抬出去了，立刻有人上來鋪上新的地毯，再沒有人提起雨蝶。

「公子，果然是好戲！」墨語笑眯眯的回過頭。

簡陌微微一笑，她喜歡墨語的也是這一點，不會同情心泛濫，沒有所謂的惻隱之心，對敵人有惻隱之心，只會讓自己死的快一點。

「墨語，讓人跟著。」簡陌淡淡的交代一句，墨雲閣那位爺的交代還沒有完成，她不會讓雨蝶出事。但是比起花魁，一個眾人唾棄的人消失了更加不會引人注意。

墨語點頭，轉身就出去了，簡陌拿出胭脂水粉，對著銅鏡開始細細的給自己化妝。

窗口傳來咿呀的唱腔，以及歡呼叫好的聲音，似乎剛剛那一幕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也不會有誰心生憐惜，在這裡，女子的命或者命運都沒有那麼重要，註定是不被尊重的。

鏡子里映出自己精緻的眉眼，簡陌有微微的怔愣。

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發現那裡一直都是四平八穩的，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心沒有劇烈的跳動過了，不管是驚喜或者是痛哭，她似乎都能坦然承受。

接受命運的種種無常，守住自己的一片天地。

夜色已深，眾人都已經在柔媚的腔調和舞姿里昏昏沉沉，沒有新意就沒有什麼刺激，每一年都是這樣。有的人甚至悄悄的打著哈欠，但是堅持著看看有沒有什麼別樣的驚喜。

「十八號，連月閣芊染姑娘。」有人在下面叫喊，墨語早已經去準備了。

簡陌豁然起身，眉眼間帶著決絕和勢在必得。

今晚，註定不是尋常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