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窮苦

聞念慈朝人甜甜一笑，價格卻不肯放太低：「夫人，六十英元一磅。」

女人皺了皺眉，開始講價格：「親愛的，這些個頭沒有之前的大，你得便宜些，五十英元一磅，最多了。」

價格不低，況且聞念慈也想快點收攤，便裝作心痛糾結的樣子深思了片刻，然後答應了女人的要求，將剩下的5磅松露都全都賣給了她。

在女人清點貨物的時候，聞念慈靈光一閃，問女人：「夫人買那麼多的松露，應該是經營著一家餐館吧。過幾天還會有一批松露上市，若是夫人需要，我可以挑選更好的松露送過來，價格不變。」

女人顯然是心動了，表示自己的丈夫開了一家餐館，問聞念慈要電話號碼。

聞念慈哪有電話，怕這大主顧覺得自己這剛上道的小販子不靠譜，便建議道：「這麼多東西夫人也拿不動，不如我替夫人搬過去，改天來的時候直接送到店裡。」

女人爽快地答應了。

聞念慈將東西裝好，跟著這個漂亮的中年女人到了「科爾托夫」餐館門口。

在看到餐館店面和裝修風格的那一刻，聞念慈心中便瞭然了。正規的飯店都有長期的合作對象和供貨渠道，只有規模不大的私人餐館為降低運營成本，才會向她購買便宜的松露。

聞念慈記住了店鋪位置，禮貌地跟科爾托夫夫婦告別。

再次回到那個小山村已經是傍晚時分，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空，天色開始漸漸黯淡下去。

同離開時不同，聞念慈帶回來的有整整一袋子的用於改善生活的日需品，有油煙醬醋，有大塊的熏肉和一小籃子的雞蛋。

聞念慈拿著東西進院子的時候，家裡的妹妹聞招娣正拿著破瓢餵雞鴨，另一隻手腫著，似乎受了傷。

聞念慈忍不住問：「媽，招娣的手怎麼了？」

林秀芬嘆了口氣，無奈地講：「上回出去砍柴，摔斷了，好些個時間了。」

九十年代，家裡有三四個小孩一點也不奇怪，獨生子女才奇怪。

聞念慈出生的時候聞家的日子還算過得去，百日時還請村裡的先生好好算過名字。連生兩個都是女兒后，聞老太太便做主將二女兒取名為招娣，意在給聞家招個男丁來。幾年後，幺弟良才就出生了。

聞念慈將東西放在掉了漆露出木質層卻依舊乾淨的圓桌上，又塞給林秀芬三百塊錢，告訴她：「媽，這錢你拿著，去村裡收些豬拱菌來，要挑品相好又大個的。這東西值錢，外國人喜歡，我明天就要，你記得去收個二三十斤來。小妹的手看模樣傷的還挺重，我先帶她去縣裡頭的大醫院看看。」

林秀芬一頭霧水，根本不明白這豬拱菌能拿去做什麼。

林秀芬還想再問，那邊，聞念慈已經背著小妹招娣出了院門。

聞念慈根本不敢多留，帶招娣一路輾轉到了縣人民醫院。坐診的醫生一看見招娣的手，眉頭就皺得緊緊的，不住地抱怨道：「你們做大人的怎麼能那麼不上心，骨頭都斷了也不知道早點來，再晚一點都長回去了！你看看這傷口，都化膿感染了，瞧不見一塊好肉！」

醫生又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嚴肅道：「情況不容客觀，最好直接住院。要是可以的話，你領著人去吃點東西，辦個住院手續觀察一下，等會兒就簡單做個手術。」

辦完住院手續，聞念慈帶著招娣去了附近一家小麵館吃面，又去小旅店給她換了件乾淨衣服，才領著她往醫院的手術室走。

聞念慈怕招娣年紀小會害怕，做清創手術前還安慰她許久。

招娣仰著臉懂事地回答道：「姐，我不怕，我知道你在外面等著咧。」

縣人民醫院規模也不大，手術室就在旁邊，聞招娣打了麻藥，進去不到半個小時就出來了，聞念慈摸摸妹妹的頭，表揚道：「招娣真乖，都沒哭。」

奔波了一路又做了手術，招娣的身體有點支撐不住，聞念慈便將人背回病房，幫她擦乾淨臉，塞進了被窩裡。迷迷糊糊間，招娣拉住了聞念慈的手，嘟囔著問道：「姐，我以前老是添麻煩，你為啥還是對我那麼好？」

聞念慈點了點她的鼻子，笑道：「傻姑娘，你是我妹妹，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招娣睏倦地嗯了聲，合眼睡了。聞念慈抱緊招娣，感覺到滿足。

第二天的七點整，聞念慈又出現在集市的相同位置，開始擺攤叫賣，一來就有生意上門。

今天的松露生意做得格外順利，比昨天還多一倍的貨，不到半個小時就銷售出去一半。保守估計，這兩天的純收入起碼有六百多英元，折算成人民幣就是七千多。

這筆錢用做招娣後續的治療費用綽綽有餘，還能送招娣去省城的大醫院接受更好的治療。松露成熟最好的季節就是在十二月至次年三月之間，過了這段時間，這一本萬利的松露生意就做不成了。為此，聞念慈必須抓住剩餘不多的松露成熟尾季。

中午時分，顧客漸少，眾人開始收攤，聞念慈也準備收攤走人。卻不想這個時候，找茬的人來了。穿著夾克衫裝酷的彪悍大漢吹著口哨痞痞的問道：「漂亮的東方小妹妹，哥哥看今天你的生意很不錯啊，應該賺了不少的錢吧。」

一聽這話，聞念慈就知道自己遇到了當地收保護費的liu氓了。

聞念慈抬頭望去，就看見大漢身後跟著三個壞笑著的小弟。其中一個白人男子更是摸著下巴的胡茬笑道：「小妹妹，你不知道這裡的規矩，不打緊，哥哥們今天就教教你。」

說完，沒等聞念慈轉身離開，三個小弟就圍了上來要搶她的籃子和錢袋。

聞念慈皺了皺眉，側身躲開，趁著這三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粗心大意，直接將其中兩人絆倒在地，再借力打力，又將剩餘的一人踹到。

這幫人顯然是沒想到聞念慈這個看著柔柔弱弱的東方女孩子不僅力氣大，還挺會耍滑頭，一不留神就被聞念慈給跑了。

聞念慈拔腿就跑，只可惜速度不夠快，不如幾人熟悉地形，險些被圍堵住。

危險關頭，聞念慈也顧不得許多，轉身就將籃子砸到緊追其後的混混臉上，然後一個急剎，往反方向的小巷深處跑去，又借著路障，將人甩遠。

次日回到家的時候，聞念慈看見松露的品相很是明顯得下降了，不僅個頭小了，量也不夠，母親林秀芬和小弟良才頂著倆黑眼圈一副沒睡好的樣子，不用想她就知道，這兩天的松露都是母親帶著弟弟去挖來的，根本沒去村裡收。

也是，林秀芬是苦慣了的，一塊錢恨不得掰成兩半用，哪裡捨得拿著錢去收購。

聞念慈又掏出好幾百的錢塞到林秀芬手裡，耐心地解釋道：「媽，這錢你只管拿著去村裡收大個的好塊菌，不用心疼錢。我實話告訴你，這東西外國人喜歡，長得好的起碼得一兩百一斤，你收購才多少錢啊，這一來一回，咱賺多少，就不用我跟你細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