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二十年前的布局
宗養才張大了嘴,陳柏蒼望著旺財,在揣摩旺財那句話的用意。
宗養才好不容合上了嘴,他盯著旺財看了一會,覺得他不像是開玩笑,就問他:「你是讓我們出去,還是讓我們出逃?」
出去是領死,出逃自然是逃走,一字之差,相距很大。同時也能看出旺財的態度。
旺財想都沒想就說道:「自然是逃走了。」
宗養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那麼眼前的此人就是來救自己的。他望向陳柏蒼,見到陳柏蒼又躺倒了席子上。
「要走你們走,我是不走的。」
先前宗養才放他,他不走;吳玄請他,他也不走;現在換了旺財,他自然更不會走。
宗養才想了一下,然後重又坐下,說道:「我也不走。」
陳柏蒼不走,是正如他先前說的那樣,忠孝之間,他先選了後者,不代表就不要了前者,為了滿足這二者,他只差死。
陳柏蒼留下求死,宗養纔則是怕死。逃走,怎麼逃。外面就是重兵把守的應天府,逃跑,剛好給了對方殺了自己的機會,留下,朱明反而不會殺他。
旺財望著二人,心想,這兩個人是不是吃錯藥了。
他又問了一句,「你們真的不走!」
宗養才擺了擺手,「不走不走,你走吧。」
旺財不確定的喊了聲:「那我走啦!」
「快走吧!」宗養才有些不耐煩。
很快,牢房外面,傳來了嘈雜聲。宗養才起身,「外面發生了什麼?」
陳柏蒼也站了起來,「好像牢房的門都開了!」
宗養才和陳柏蒼貼近牢房門口,沒用力,牢門便吱丫一聲開了,他們探出腦袋,發現羈押的士子們全部被放出來了。
宗養才望了望陳柏蒼,「你走不走?」
陳柏蒼搖了搖頭,「不走!」
宗養才就把陳柏蒼拖走了。
......
春華推門而入,看著周若彤一個人坐在窗前發獃,就悄悄地繞到了周若彤身後,猛地發出一聲怪叫,把周若彤嚇了一跳。
「啊呀!你這個小妮子,真是皮癢了,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周若彤說著,就把春華抱住,然後用手撓她的咯吱窩。春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忙道:「娘...娘娘...不敢了,春華再也不敢了!」
春華討饒了好幾次,周若彤這才作罷,然後祥裝嗔怒道:「你這丫頭,膽子是越來越肥了!」
春華揉了揉咯吱窩,然後擦了擦笑出的眼淚,挽著周若彤的胳膊撒嬌道:「娘娘最好了!」
「打住!」周若彤摁住了春華的腦袋,說道:「說實話,今兒個怎的不纏著你的那個寶貝林公子,倒有空跑到我這撒嬌來了?」
「娘娘?!」春華一扭腰,一跺腳,頗為可愛。
周若彤見慣了,根本不買賬。
春華無奈,雙手一攤,說道:「好吧,娘娘,我就是想問問娘娘,如今江南道的事情還沒解決,正在節骨眼上,娘娘怎的這樣著急回去?」
周若彤敲了春華的腦門一下,「敢情你是來幫林光旭來探我口風來了。」
春華連忙擺手,「不關林公子的事。」
周若彤使勁兒的掐了春華一下,說道:「小妮子,這還沒出嫁呢,就胳膊肘朝外拐了!」
春華先是拖著哭腔喊了聲「疼!」然後繞到了周若彤身後,捏著周若彤的雙肩,說道:「娘娘,這怎麼能算胳膊肘往外拐呢。春華現在是娘娘的奴婢,將來也是,春華未來的夫婿自然也和娘娘是自己人了!」
周若彤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呀你呀...不知道說你什麼好。本宮急著回去,是因為江南道的安排基本都已經妥當,本宮留下與不留下,都無關緊要了。相反,京城現在可是一大籮筐的事!」
春華附下身子,伸長了腦袋說道:「京城都有啥事?」
周若彤沒好氣的說道:「你讓你的林公子自己去猜!」
「娘娘!」
春華見撒嬌沒用,就索性說道:「那咱們啥時候回去?」
「等人到齊了走!」
周若彤望向窗外,天邊有鳥朝南飛!
......
秦淮河上,迎來了夜色。
兩,岸仍舊無燈,歌姬們無聊的坐在閨房內,各自的相好已經好幾日沒來了。
都說商女不知亡國恨,現在,她們有些恨了,都怪那城牆上飄揚的新旗,不然,自己也不會守著空床獨忍寂寞。
因為安靜,加上寂寞,所以這些歌姬對聲響都有些敏感。窗外傳來的聲音,她們知道,那是船隻的破水聲。
有些歌姬耐不住好奇心,悄悄地把窗子打開了一條縫隙,然後發現,河道有一隊船隻駛過。
她們十分驚訝,這個時間,秦淮河上怎麼還有這麼多船隻。而且看那些船隻模樣,明顯不是遊船,也不是金陵式樣,這些外來船,究竟要做什麼?
今夜的金陵城,還像昨日那般十分安靜,秦淮河畔的應天府,則有些吵嚷。
宗養才有些不滿士子嘈雜,說道:「既然是逃,也該靜悄悄的,這樣吵鬧,不是把守衛全引過來嗎?」
旺財背著昏迷的陳柏蒼,陳柏蒼是在宗養才的示意下被旺財敲暈的,因此,旺財對他有些不滿,就沒好氣的說道:「現在,這裡沒有守衛!」
宗養才驚奇了,「怎的會沒有守衛?」
旺財沒搭理他。
近萬人突破牢房,一路上真的沒有遇到什麼抵擋。等到眾人離開了牢房,看著空蕩蕩的大街,更是驚訝了,在他們想來,這裡應該重兵把守才是。
遠處,有狗狂吠。
宗養才抬頭,朝紫龍山的方向望去,山上點燃了火把,隱約間還能看到有些騷亂。
旺財望向那裡,神情有些嚴肅。
明朝皇宮的古迹,因為當初的末代皇帝選擇放棄抵抗而出城投降,得以保存許多。
明宮修建,注重風水,依託紫龍山中的富貴山而建,離應天府衙門不是太遠。
此刻,原本戍守在應天府的兵士都趕去了明宮。
地上還有些血跡,拐角處更有一些士兵的屍體。宗養才抬頭,發現有黑衣人立在屋頂。
他瞬間反應了過來,對旺財說:「你是暗衛!」
旺財點了點頭,宗養才心想娘娘這安排夠厲害的,他記得,自己接管應天府的時候,旺財就已經在衙門裡當差了,顯然是周若彤早有安排。
誰知,旺財卻又搖了搖頭,指著屋頂上的黑衣人說道:「我們不是一道的。」
宗養才先是沒反應過來,驚訝的望著旺財。
「暗衛還分撥兒?」
旺財的神色有些恍惚,「我們二十年前就來了。」
「二十年前!」宗養才怪叫一聲,然後心中有些寒意,先皇在二十年前就布局了嗎?那時候,可是朝廷對三老三公信任度的巔峰時期,伴君如伴虎啊。
很快,宗養才又意識到他說的不是「我」,是「我們」。
「這裡之所以沒有侍衛,是因為從南地趕來的大軍還未到達金陵,薛青的人手本就不多。紫龍山國庫現世,需要安排一部分人駐守,更需要大量的人手將國庫中的財寶運往宮中。宮中的侍衛不夠,所以.....」
旺財望向南方,喃喃的說:「今夜,他們都會死。」
宗養才低頭,不知該說些什麼。
士子們有些騷亂,但是當一對充滿肅殺的黑衣人衝出后,他們就紛紛噤聲,不敢多言。
......
秦淮河畔的碼頭上,停滿了船隻。
站在岸邊的,是一群頭戴斗笠,身穿麻衣,赤腳站立的刀衛。李明啟立在船頭,雙目眯起,心裡默點人數,然後壓低了聲音對楊長典說:「五十二人!」
楊長典輕聲回道:「你確定?」
「不信你自己點。」
楊長典朝岸上望去,沒有看到身披甲胄的衛士,臉上出現了笑容:「人數遠比我們預料的要少,連薛青也不在,是個好事。」
李明啟點了點頭,然後跳下船,一襲黑衣的他對岸上的刀衛拱手道:「那位兄弟是主事的?」
人群側開,一個和其他刀衛沒什麼兩樣的漢子挎著柴刀走出,說道:「我就是。」
李明啟拱手道:「兄台怎麼稱呼?」
「你沒必要知道。」
那人無禮,李明啟也動怒,指了指身後的船,說道:「吳兄交代的事情,小弟我已經辦好,你們可以看看。」
那刀衛朝船隻看了一眼,冷冷的說道:「卸貨,人走!」
李明啟皺起了眉頭,「我們運貨,可不管卸貨!」
那刀衛也皺起了眉頭,雙方僵持了幾秒,他果斷的說:「我們一起卸!」
李明啟點了點頭。
那刀衛頭目一招手,刀衛紛紛朝船上躍去。他們動作迅速,十分麻利,像是趕時間。
李明啟陪著那刀衛頭目上了一艘船,那刀衛有些警惕的望了一眼船上站著的黑衣人,李明啟笑道:「馬幫走貨,都是刀口的上活計。」
刀衛沒有說話,點了點頭,然後抽刀在麻袋上割了一道口子,白花花的細沙一樣的食鹽流出,他接了一把,借著月色觀察,總算滿意的點了點頭。
「好鹽!」
李明啟則是有些心疼,這可是本該運到京城去的精鹽啊。
李明啟朝岸邊望了一眼,說道:「薛將軍怎麼沒來?」
「有事!」
那刀衛的回答仍舊簡潔,顯然不願多言。李明啟抱怨道:「來的人有些少啊!」
刀衛沒有說話。
李明啟朝那火光蔓延的紫龍山望了一眼,說道:「是不是城裡出事了!」
刀衛面色不善的望著他:「你的話有些多。」
李明啟忙賠笑道:「卸貨,卸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