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小和尚
白蓮娘子顯出強悍的一面,讓我和李瞎子攔住她兒子。
她走到床邊,對兒媳婦說:「乖閨女,把衣服脫了,媽給你治病。」
兒媳婦疼的已經快陷入昏迷狀態,下意識解衣服。白蓮娘子回頭對我們說:「老爺們都出去,這裡不用你們了。」
我好說歹說勸著她兒子出了裡屋。兒子蹲在地上,抱著頭,不停地唉聲嘆氣,屋裡時不時傳來他老婆的慘叫聲。
兒子站起來,又要往裡沖,我趕忙攔住,他悲憤地說:「一旦出現什麼意外怎麼辦?我還怎麼活?」
「不能的,你放心,你媽很厲害。」我安慰他。
他一急,臉色潮紅,不停地咳嗽,圍著院子不停地轉圈。能有二十來分鐘,只能裡面白蓮娘子喊了一聲:「打電話,叫救護車!」
李瞎子反應很快,趕緊撥電話。兒子把我拉開,沖了進去,我跟在後面,進到裡面我們都傻了。滿床滿炕都是血,兒媳婦像是泡在血水裡,臉色慘白如紙,躺在那一動不動。
白蓮娘子手裡提著一個滿是血污的人偶,大概有成人的手掌大小,臉上簡簡單單綉著五官,看起來十分滲人。
我馬上認出來,清香屍體自爆的時候,裡面也藏著這麼個東西。
「這就是你媳婦生出來的東西。」白蓮娘子說:「有人在她的肚子里下了陰蠱。」
兒子都嚇傻了,看著這個人偶,臉色不好看。
這時候外面有敲門聲,李瞎子道:「120來了,你們準備準備。」時間不長,外面進來120的救護小組,抬著摺疊病床,看到屋裡血流成河的情景,也有些意外。
「病人大出血,趕緊調血庫的血。」護士說:「你們家屬哪個跟我去醫院?」
兒子急匆匆翻出身份證存摺這些東西,跟著救護車走了。
白蓮娘子沉著臉,用熱水擦著土炕,一點點收拾上面的血跡。我和李瞎子幫著她一起收拾,擦洗地面。
白蓮娘子忽然道:「你們不是要托我救人嗎?」
我和李瞎子停下手裡的活兒,看她。
白蓮娘子道:「我還有最後一個條件。」
在她家經過這麼多事,我已經有點失去耐心了,還是耐著性子問她,有什麼條件。
白蓮娘子咬牙切齒說:「我要去對付吳彪子,你們必須幫我!」
吳彪子的名號灌滿了我的耳朵,這老小子又陰又毒,心計又深,而且還是個睚眥必報的貨色,惹了他跟捅了馬蜂窩沒什麼區別。
我勸她:「老太太,算了吧,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已經退出江湖,何必自找麻煩。」
「你就說幫不幫吧?」白蓮娘子瞪我。
李瞎子道:「幫,老姐姐你咋說咋是。」
白蓮娘子瞅我冷笑:「告訴你們,你們毀了清香,就已經上了吳彪子的死亡名單,如今只能跟我聯手,躲是躲不過去的。吳彪子這人心眼小得像針鼻兒,有一點得罪他,他能往死里報復。你們也看到他的手段了,他能把任何人都做成行屍傀儡,而且誰也覺察不出來。行屍平時就跟普通人一樣,到時候害了你,你都不知道是誰幹的。」
我吸著涼氣,確實是這樣,防不勝防。
白蓮娘子說:「我給你們講一個事吧,那年吳彪子從外地秘密抓回來一個人,關在總堂的地牢里,他用盡手段折磨那人,那人慘嚎了半個月才死,死的時候都沒有人模樣了。後來我們一起吃飯,打聽怎麼回事,他才說,他小時候家裡窮,人長得也瘦,很多孩子都瞧不起他,還欺負他。那個人就是當時他們班上最強壯的一個,經常領著其他同學欺負他。吳彪子記得這件事記了能有三十年!終於找到機會報了小時候的一箭之仇。」
我和李瞎子喉頭禁不住動了動。
「當時我們同在鬼堂任職,」白蓮娘子說:「我對這個人太了解了,極毒而且自私。他買的燒雞,誰要是沒經過他允許私嘗一口,他能記在心裡很長時間,日後非找機會報復回來不可。」
李瞎子感嘆說:「我當盲流的時候,挨白眼那是家常便飯,要是換了吳彪子這樣的心性,我都能把自己憋屈死。」
「他已經找上門了,」白蓮娘子說:「咱們不能被動挨打。與其等著他上門,防不勝防,還不如直接掐他老巢,把他弄死!」
李瞎子道:「我贊同,馮老弟你的意思呢?」
「這個,這個,」我猶豫說:「殺人總歸是不好的吧……」
白蓮娘子一瞪我:「大老爺們彆扭扭捏捏,痛快一點,快意恩仇。」
李瞎子也在勸我。
吳彪子這麼毒,我和他又沒有什麼直接的冤讎,幹嘛平白無故惹這個是非,白蓮娘子估計是把我和李瞎子當槍使,可又不能不答應,能持和尚的小命還在白蓮娘子手裡掐著。我琢磨出一個權宜之計,暫時先答應,以後再隨機應變。
我點點頭,說行。
白蓮娘子滿意了:「你去把你那個朋友叫來吧,趁我現在還有些精神,把他一起治了。」
我趕緊出門打了車去賓館,把能持接回來。能持臉上形成一層寒霜,關節也開始變得僵硬,癥狀和那時候的紅姨一模一樣。能看出來,他的功力要比紅姨高,雖然變成這樣,依然能走能動,還在儘力支撐著。
我帶著他到了白蓮娘子家裡。白蓮娘子一看樂了:「不是外人啊小和尚,上次就是靠你的純陽救人,這次你要救自己了。」
和上次救治紅姨的手段差不多,白蓮娘子用硃砂、紅傘等物幫助能持解寒毒,整個過程能有一個多小時,白蓮娘子滿頭冒青氣,終於結束了施法,她長舒口氣:「好了。」
能持和尚身下是一汪水,寒毒逼出來之後形成的,他雙手合十:「多謝救命之恩。」
白蓮娘子道:「小和尚,看你是純陽之人,我要你幫我辦一件事。」
「請講。」能持和尚說。
白蓮娘子咬牙切齒:「我要你幫我殺一個人!」
能持和尚看她:「施主,殺念犯戒,我們出家人講究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照燈。救人尚且救不過來,更別說殺人了。」
「如果你殺的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呢?」白蓮娘子看他。
能持和尚略一沉吟:「除惡即是揚善。真如果是大惡人,小僧願意一命賠一命,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白蓮娘子哈哈大笑:「痛快,痛快!這小和尚才對我的脾氣!小和尚,要不然你還俗得了,我收你做徒弟,一身道法傳給你,保你名揚天下。」
能持和尚搖搖頭:「我自己的性命尚且不顧,還談何名利。名利對我如浮雲。」
白蓮娘子啐了一口:「小和尚哪裡都好,就是老腦筋,比我的腦筋還老,冥頑不靈。既然定了,咱們就擇日出發,殺到吉林去。」
「別價,」能持和尚說:「到底要幹什麼,必須和我說清楚。小僧還有別的事,馬上要去江北,看望師兄。」
白蓮娘子勃然大怒:「我對你有救命之恩,你說走就走,你也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能持和尚搖頭嘆息:「那請女施主把話說清楚。」
白蓮娘子打了個哈欠:「今天夠乏的,你們兩個把話跟小和尚說明白,定下日子咱們好去吉林。」
她自顧自走了,我把吳彪子的前因後果說給能持聽。能持沉默不語,我說道:「能持,你現在就走吧,不用聽那老太太的。等明早她問起來,我們幫你打掩護。」
能持和尚想了想,沒有說話。
我皺眉:「你還真想留下來?」
他看我。
我苦口婆心勸他:「咱們不要平白無故惹麻煩,現在已經焦頭爛額的,再多了吳彪子這麼個仇家,那真是雪上加霜。」
能持想了想說:「吳彪子要製作傀儡,他肯定需要屍體做原材料,對吧?」
「對啊。」我眨眨眼。
能持道:「屍體不會平白無故出現的,對吧?人死了才能變成屍體。也就是說,當日的清香和今日的小美,兩位女施主都是無辜的,她們的死和吳彪子有關。」
「可以這麼說。」我點頭。
「如此大奸大惡之人,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也有眼下這麼個聯手的機會。為什麼不除掉他呢?」能持說。
我愕然:「這可不像出家人說的話。」
「我看這就是出家人說的話!」白蓮娘子不知什麼時候撩開帘子走進來:「明心見性,直指人心,這才是大徹大悟!反倒是你……」她看我,陰森著臉。
我心裡暗暗叫苦,沒想到這老太太如此姦猾,居然偷聽我們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