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為什麼救我
項寧反應過來之後，幾乎是在第一秒就確定了吊機要倒向的方向。但是在要逃走的時候，她眼角的餘光突然掃到了顧席城所在的位置，顧席城還沒醒。
腦中突然湧起一陣血腥的畫面，阿城溫柔的臉，還有阿城溫熱的血。再顧不上其他，她瘋狂的朝著顧席城的位置聲嘶力竭的大喊一聲，「阿城！」
電光火石間，她人已經到了長椅旁。顧席城被她一喊也醒了過來，正發獃，項寧已經直接撲過去，將他按倒在地上。
緊接著，便是震耳欲聾般的重物砸下的聲音。
再然後，因為來不及跑遠，項寧被吊機的鋼索掃到額頭。
疼痛讓項寧的臉瞬間變得煞白，但她卻完全沒有顧忌自己的傷勢，只一遍遍固執的問他，「傷到了嗎？」
顧席城愣愣的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裡帶著濃濃的擔憂和害怕。不知怎的，他心下一撞，目光觸及到剛才她跑過來的位置。
明明，她是有時間可以逃走的。
「你……為什麼要救我？不是已經決定和我離婚了嗎？」
項寧抿著蒼白的唇，苦笑一聲，「本能吧！」是啊，誰叫他長了一張和阿城一樣的臉，偏偏名字里也有個城字，本能讓她無法不救他。
確認他沒事之後，她終於腦袋一沉，昏了過去。
……
項寧做了個夢。
夢裡，灼熱的空氣，帶著一股塑料融化的氣息。夢裡，她剛從HMS畢業回來。
阿城高興的抱著她，說要給她一個驚喜。
兩人一起上了計程車，出發之前，阿城還在她的臉頰上吻了吻。帶著屬於他的，獨特的氣息。
隨著車子的顛簸，她漸漸的發困，便靠在阿城的懷中睡著了。
後來，她是被一陣大力的撞擊驚醒的。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緊接著便是阿城高大的身體，將她護在懷中。
她永遠都忘不了，阿城的血滴在她的臉頰上那股溫熱的氣息，幾乎要灼傷她的臉。
阿城告訴她，要好好的活下去。她哭著叫他的名字，直到血漸漸的模糊了她的眼睛。
等她醒來的時候，只看見了阿城面目全非的屍體。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當時阿城說的要給她的驚喜，是要跟她求婚。
項寧驚叫一聲，從夢中醒來。她睜開眼睛，眼前漆黑一片。
她伸出手摸了摸，有人按住了她的手。「你要什麼？」是顧席城的聲音。
項寧搖了搖頭，「沒事，你幫我把燈打開。」
聞言，顧席城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亮如白晝的燈光，臉色微變。項寧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回復。
正要再摸索，顧席城再一次按住了她的手。
「停電了，你先躺下，我去找找看有沒有備用的光源。」說完，他便轉身走了出去。
片刻之後，耳邊響起了腳步聲，有人低聲的詢問。
「我是你的主治醫生，你現在哪裡不舒服嗎？」
項寧想搖頭，可稍稍一動，便覺得額頭的位置鈍鈍的疼。她微微蹙眉，「頭疼。」
醫生聞言沒有再說話，而是拿著儀器給她做了一個全面的檢查。
正忙著，項寧突然開口道，「找到光源了嗎？」
「沒有。」顧席城說道。
「哦！」項寧淡淡的笑了笑，「醫生晚上也可以看病啊，真厲害。」
沒有人再回答，醫生很快便放下了儀器。
見他們要走，項寧叫住了醫生，「您還沒說我的身體情況。」
醫生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顧席城，只見他神情冷寂，不由得吸了一口氣。聲音輕鬆的說道，「沒事，額頭上也只是皮外傷，睡一覺明天看看情況，應該不會有很大的影響。」
說罷，他便走了出去。
病房裡再一次陷入了安靜，只能聽見偶爾走廊里有腳步聲匆匆而過。
……
門外，顧席城臉色不渝的看著醫生。
「到底怎麼回事？你之前不是說是皮外傷嗎？」
醫生面露難色，「確實是皮外傷，之前也做了檢查，沒有大礙。我估計是剛才她睡了一覺，淤血在她的腦中凝結，阻礙到了視覺神經。」
他說了一串專業術語，聽得顧席城臉色更加難看。助理見狀，忙打斷了醫生的話，「能治好嗎？」
「現在說不準，我先開點葯，先吃幾天。說不定過兩天就好了，畢竟年輕，身體底子也好。」
「三天！只給你們三天的時間。」顧席城說完，看向助理，「跟他去拿葯。」
說完，他已經走回了病房。
病床上，項寧努力的睜大眼睛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可是她的目光卻是空洞的，完全找不到一個聚焦。
顧席城看了一會兒，抬步走到床邊。
彷彿是感覺到了他的到來，項寧收回視線，眨了眨乾澀的眼睛。「顧席城？」
「嗯。」顧席城應了一聲。頓了一會兒他張了張嘴，想要說謝謝，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到了嘴邊，變成了，「為什麼救我？」
項寧一愣，旋即笑道，「我不是說了，是本能。」
是本能，其實也不完全是。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為什麼會救他。
就像在生死關頭，阿城拚命的抱住她一樣。當時在那一瞬間，他根本就不是顧席城，至少在她的心目中，那是阿城。
她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在車上沒有能力救阿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阿城在她的眼前死去。
「本能？」顧席城顯然是不信的。「你到底喜歡我什麼？我們之間的關係，真的好到你用命救我？」
項寧想，他是無法理解自己的。索性，她也不再說話。
顧席城也不再問，他又站了一會兒，出聲道，「我叫了護理過來，你想吃什麼可以跟我說，我叫她順便帶過來。」
項寧搖了搖頭，聽他的腳步又往外走，她突然開口道。
「其實開燈了是嗎？」
顧席城一愣，回頭看著她。只見她空洞的目光看著不對的方向，雖然她努力讓自己整個人看起來很坦然，但是面對黑暗的時候，從心底發出來的那點無助，還是暴露在她的目光中。
「沒有！」幾乎是下意識的，顧席城肯定的說道。
「別騙我了！」項寧輕笑一聲，「我看不見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