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考慮欠妥
蕭朗曜停在她身前,居高臨下望著她,不大的牢房中一時安靜得可怕,良久之後,蕭朗曜發出了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撩開衣袍蹲在了秦寒月面前。
「前日之事,是本皇子考慮欠妥,不該讓皇叔這般對待你。」
頭頂傳來男人內疚的話語,竟讓秦寒月眼眶一酸,淚水險些涌了出來,她忍耐了這麼久,想聽的不過是這一句話而已。
只要他還在乎自己,便足矣。
長風吹散了濃雲,一縷日光自窗縫間落下,融化了滿室的陰寒,一雙溫熱的大手抓起了她滿是傷痕的手臂,輕柔地在傷口邊撒上金瘡葯,那小心翼翼的模樣是秦寒月許久不曾見到過的了。
那一刻秦寒月似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只一雙眼睛迷亂地看著他,彷彿身上所有的疼痛都抵不過男人溫情的一句安撫。
「唔.......」
聽到女人的低吟,蕭朗曜抬眸問她,「可是本皇子弄疼你了?」
秦寒月緊抿著乾裂的唇瓣搖頭,從側面望去滿是倔強,可那雙眸子分明因為疼痛而蒙上了一層霧氣,蕭朗曜想了想突然笑了,「我倒是從沒見過,像你這般口是心非的女子。」
話雖這麼說著,手上的力度卻減輕了許多,一手墊在秦寒月的手臂之下,更加輕柔地為她擦藥。
他眸底烏黑明凈,不摻雜一絲陰暗,全是秦寒月熟悉的關切與真切,這才是真正的蕭朗曜,連他自己也毫無察覺,這一面竟只為秦寒月一人展露。
大敞的衣袍自肩頭滑落,蕭朗曜一眼瞥見了白皙的肩上那道猙獰傷口,於是以指尖沾著藥粉塗了上去,那陌生的溫熱令她慌亂不已,眼瞳中也一下子清明起來,於是掙扎著逃了開。
「這.......」蕭朗曜微楞,而後恍然頓悟,他收好金瘡葯,輕笑著替秦寒月拉緊了衣袍,「是本皇子唐突了。」
秦寒月局促地低下頭,臉頰緋紅一片。
就在這時牢外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蕭承鄴的副將前來稟報,他略帶顧忌地瞧了一眼秦寒月,蕭朗曜卻長袖一拂命他速速稟報。
「太子及其餘黨皆已落網,鄴王殿下命您速去前廳商議回朝一事。」
秦寒月聽罷心頭一驚,她不過在這牢里呆了兩三日,太子謀反一事便有了結果,這一世的蕭承鄴的行動快了許多!
「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副將剛走,陳御風又匆匆忙忙跑了進來,主僕二人對視一眼,蕭朗曜命他去牢外說話。
「啟稟八皇子,那秦寒月的身份查清了。」
蕭朗曜眉頭一挑,「繼續說。」
陳御風自懷中掏出資料一一遞給蕭朗曜過目,那全是蕭承鄴一早命人打點好的,沒想到竟被陳御風誤打誤撞送進了蕭朗曜手中,這下秦寒月的假身份算是坐實了。
蕭朗曜走後秦寒月獨自呆坐了許久,回想起方才兩人的種種,臉頰的熱度非但沒有衰退,反而變得更加滾燙,那兩團紅暈掛在白皙精緻的小臉上,好不惹人憐愛,正當蕭朗曜向她走來時,她竟沒由來的眼前一黑,強烈的眩暈感襲來,身子倒在了地上。
「月兒!」
秦寒月再醒來時已在回京的馬車上。
入眼是層層疊疊的雲帷,上懸著光彩各異的珠寶墜飾,隨著馬車行走左右搖晃,身下鋪著厚實的絲綿錦衾,手肘撐著柔軟的絲枕坐起身,環顧四周,她發現自己在蕭朗曜的馬車裡。
身上的傷口已經上藥包紮好了,連衣服也被人換了新的,手撫過順滑的錦緞長裙,腦中浮現的儘是蕭朗曜那溫柔深情的模樣,秦寒月不禁低笑了起來。
正當這時馬車停了,一隻十指染著丹蔲的手掀開了帘子,秦寒月抬頭望去,兩人猝不及防對視,皆愣住了。
採蓮奉命來請八皇子身邊的秦姑娘,沒想到竟是她秦寒月!
「怎麼是你!」
秦寒月面色一沉,直截了當問她:「你有何事?」
幾日不見,秦寒月消瘦憔悴了不少,兩頰都凹陷進去,臉上那道長疤無疑更加顯眼,採蓮目露厭惡,沒好氣道,「王爺有請,你跟我來吧。」
說罷她便利落地跳下了馬車,可秦寒月身子還未痊癒,只能手扶著車壁慢慢挪動。採蓮心急,又見秦寒月身著華貴精緻的衣物,顯然是跟了八皇子后飛黃騰達不少,她不由得嫉妒萬分,眼底閃過一絲火焰。
採蓮抬手拉扯起了秦寒月的裙擺,「你磨磨蹭蹭的幹什麼,若是耽誤了時辰小心王爺責罰你!」
「啊!」
秦寒月被她一扯,身子失去平衡朝車下墜去,她驚恐地閉上雙眼,可預料之中的疼痛並未出現,她安穩地落入了一個結實的懷抱中。
「小心。」蕭朗曜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採蓮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嚇得跪在了地上,「參見八皇子!」
秦寒月勉強站穩,男人環在腰間的那隻手臂讓她頓時有了底氣,於是回身怒道,「你真是太過分了,為何要害我!」
「我......奴婢只是一時心急,還請秦姑娘恕罪!」採蓮暗暗咬緊了后槽牙,一字一字回答她。
不待秦寒月再開口,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竟是蕭承鄴帶著隨從找來了這裡。
見跪在地上的採蓮,蕭承鄴一時不解,「本王派這婢女來請秦姑娘,如今這是發生了何事?」
察覺到秦寒月的僵硬,蕭朗曜將她再往懷中摟緊了幾分,揚聲道,「皇叔府中這位婢女真是好大的膽子,究竟何事不如你親自問問她?」
聞言,蕭承鄴將目光移到了採蓮身上,採蓮身子抖如篩糠,臉上血色全無,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蕭承鄴陰戾一笑,狠狠一腳踹在了她的肩上,「廢物!」
秦寒月柳眉一蹙,也不知該同情那採蓮,還是她罪有應得。
待侍衛將採蓮拖走之後,蕭承鄴抖了抖袍子轉身,臉上迅速掛起了和善的偽笑,他靠近了秦寒月,「今日,本王是特地來向秦姑娘請罪的。」
「王爺您這是說的什麼話?」秦寒月哪知他葫蘆里又買的什麼葯,於是無助地抬頭望向蕭朗曜,甚至攥了攥他的手指。
蕭朗曜將她冰冷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裡,柔聲對秦寒月說:「既然皇叔已肯放下身份認錯,月兒何不大方一點,也免得讓皇叔心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