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約戰
安然如約而至,站在大明宮的門口。沒有人敢攔她,她可是炸了大明宮的女人。鬼知道這些天大祁國是被籠罩在怎樣一片恐懼中。
她一身紅衣,紅得像火。她兩眼吊著,看不清到底是憤怒還是譏諷。沒有人看她,沒有人看。
她踏入大明宮的那一瞬間,就知道裡面有人在布陣。宮門在她身後關上,幾個關宮門的小廝死死把住宮門,視死如歸。
安然嗤笑一聲,沒有理會,徑自往前去了。
有靈力,符籙,陣法,無不是對照著今日的星象調整,安然唇角勾起,不愧是靜嘉帝,這麼大手筆。
可是她怕嗎?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她大踏步往前走去,身周無端起風,霎時間風起雲湧,天翻地覆之勢。沒多時,天空便飄起鵝毛大雪,隨著狂風席捲而來。
大明宮有一處祭壇,作為祭典的地方,這是一處寬敞而森嚴的地方。安然便徑自往這兒去了。那個地方所傳來的靈力氣息最強,也正是全部法陣的陣眼。
靜嘉帝站在陣中,靜靜凝視著安然緩步走來。安然四掃一下,人可真是齊全。上至尉遲楨衛驥穆清,下至嚴謹顧書秦鷹揚,但凡是有能力的,全來了。
就連南廣志,也來了。
安然一笑,朗聲道:「你以為這樣,便能阻止我么?」
靜嘉帝身後出現一個身影,是安歡。安然驚了一瞬,那日她炸大明宮之時,安歡就在自己身邊,按理說她應該被碎屍萬段,炸成血沫,可是她居然不僅活著,
還完好無損。
安然便明白了。這法陣,恐怕也是安歡的手筆。她冷笑著看她,不再言語,直接飛身上來要去攻擊靜嘉帝。
與此同時,所有人站在檯子上的人都開始掐訣,幾人念的咒法各不相同,但是匯聚到一起,竟然將所有的人都連在了一起。
安然暗道不妙,連忙一個後空翻回身,可是衣稍還是蹭到了那法陣所掀起的浪。一瞬間,她的衣服便燒了起來。她只一眼就知道,那火是靈火,絕不可能撲滅,便乾脆雙手一掀,把自己的大衫脫下來扔到了一邊去。
「一個人鬥不過你,一群人,還降不住你么?」安歡冷聲道,她雙手一翻,口中吶著法咒,一股靈力瞬間爆發,從陣眼之中衝出,直接沖向安然。
安然一個閃身,躲過了一擊。她一回身,一手持劍,一手運氣動靈,一團靈力在她手中漸漸匯聚,越聚越大,然後被她一揮便往安歡衝去。
靜嘉帝挪了挪身子,擋住了安歡,他伸手在空中劃了一下,陣法所匯聚的結界又加厚了一層。可饒是如此,安然的那一擊還是讓整個結界震了兩震。甚至於那結界上還產生了一絲裂痕。
隨即,安然在空中騰身翻轉,每一個回身都在用靈力和邪力攻擊。因為她靈邪雙修,所以運氣凝結靈力的時候,就可以用邪力攻擊,這樣一來,她的攻擊又緊密,又強大。
南廣志在台下眯眼看了看,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這種時候,他終於難以掩飾自己的真實面目。
終於成功了!一個殺戮機器!一個沒有弱點,沒有恐懼的,殺戮機器。
從一開始,他發現安然是雙靈丹體質之時,他就是在處處謀划。是他幫安然開啟無妄金丹,而保留了她原本的靈丹。
為了讓她的體內產生負面力量,他不遺餘力的用最嚴苛的訓練方式培養她,讓她殺人,讓她產生負罪感的同時,又自我洗腦。這樣一來,她心中鬱結的負面情緒就會越來越多,最後在鬼醫的暗中加持下,形成邪氣。
他原本想借著父女情來騙取安然的信任,從而讓安然為自己所用。可是這個計劃暫且失敗,他不得不另闢蹊徑去加強安然內心的邪力。
他知道,安然的邪力爆發,必須藉由強大的血腥氣來將其內心的陰暗面勾出來,形成一個意識。於是他故意連連敗北,逼得靜嘉帝不得不開始重新調派人手,而南廣志深知安然的能力,望舒台三年,她的兵法書就沒斷過。
南廣志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靠的不僅是他自身的力量,更有著對朝堂眾官員和靜嘉帝的了解,才能讓望舒台避其鋒芒,走到頂峰。而他深知,大祁幾乎無人可用,若不啟用安然,靜嘉帝絕對要斷送江山。
而他更清楚的是,靜嘉帝手中所擁有的伏羲劍和誅仙圖,一定會因為覺察到安然的渴求的心思,而將其作為誘惑。那麼安然自然會上鉤,為了自由,前往邊疆。
一切都如他所料地發展著,安然上戰場,嗜血成性,體內的邪氣也在漸漸聚集。而這個時候,北盟國聖女所說的那一席話,更是猶如一記當頭棒喝,深深印在安然心裡。
後來,南廣志開始放出各種棋子。他讓靜嘉帝感到威脅,這份威脅不是來自他,而是來自安然。所以他辭了官,來到京城,把兒子南宇送到靜嘉帝眼皮子底下,然後自己也在京城中定居。由是,他對靜嘉帝的威脅,就這樣化解了。
再然後,他讓沛兒入宮。沛兒入宮的目的只有一個,攪亂後宮,越亂越好,最好能讓他們自相殘殺。事實證明,沛兒做得很好,她不僅讓後宮亂了,還讓前朝亂了套。而這時,沛兒幾次三番地暗示和引導,讓白舒窈對穆清的愛變得更為執著和扭曲。
最後,他聯絡了蟄伏在蜀道的西嵐殺手,將蜀道掀了個底兒朝天。
自此,針對安然的一盤局,就布好了。
白舒窈的變態一般的執著,讓穆清不得不背叛安然。與此同時,墨決也遠在蜀道,一時無法趕回。藺星染和阮青雲對正派的執著自是不言而喻。顧濯和安歟從來站在正義那邊,不足為懼。至於小十一的背叛,這還真是個意外,南廣志欣然接受這個意外。
到了這個時候,安然身邊所有的朋友,愛人,親人,都會化作敵人,她被徹底孤立。
這就是南廣志為她製造的,重大的背叛。
南廣志在安然自殘以保持清醒的時候便有所察覺,她體內的邪力所衍生出的意識比他原本想象的還要強大,還要有壓迫感,那時候他就決定,再給安然填一把火。
他派人放出話去,以各種渠道告訴白洵,安然狀態極差,而且這一切都是因為穆清。白洵果然相信,他原本就對穆清迎娶白舒窈這件事耿耿於懷,如今聽著親信耳目的話,更是心中篤定了三四分。
故而,白洵成了一把刀子,他成了刺激安然的最後一個線。
安然如南廣志所料地倒下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強大的,沒有弱點沒有恐懼的,一個負情緒的化身。她也是安然,但是她從來都是被安然捨棄的一部分,若非南廣志,她根本不會聚起元神。
新的安然比南廣志所預想的還要崇拜更強的力量,這使得南廣志欣喜若狂,因為安然還不足以對抗靜嘉帝,只有將邪力渡到金丹里,才能取得最大的成就。
那是獨一無二的,絕無僅有的,巨大的力量。安然能做到,她能成為整個世界上最強的人。
南廣志培養一個不能為自己所用的殺戮機器能有什麼用?他陰惻惻地盯著節節敗退的靜嘉帝。
祭台上的結界已經被打破,尉遲楨和嚴謹年邁體弱,已經倒下了,而衛驥和顧書的唇角,也多了血痕。穆清和秦鷹揚苦苦支撐,可是他們顯然已經撐不了多久。至於靜嘉帝和安歡,則一掃方才的囂張氣焰,堪堪扶持彼此,對抗安然瘋狂的進攻。
沒錯,這一切根本不是為了安然,他真正針對的目標,從來都是靜嘉帝。
靜嘉帝如何一步步削減自己的勢力,如何打壓定北軍和望舒台,他一清二楚,他懷恨在心。當年他是為了大祁國才上的戰場,是為了大祁他白家的江山,才害的自己靈丹受損,不能再精進靈力。可是白家是怎麼對待他的?
打壓,削弱,提防,甚至暗害,這些卑鄙無恥的手段,靜嘉帝哪個沒有對他做過?南廣志不露聲色,甚至卑躬屈膝,一退再退,就是因為他知道,光憑自己的力量,憑望舒台的力量,還不足以對抗靜嘉帝。
那麼就把望舒台送給安然吧。她過度高調,手下有瞭望舒台,就會更加肆無忌憚,那麼他南廣志就能從中摘乾淨自己,悄悄藏匿在京城,靜觀其變。
安然的力量日益勁增,他之前命令鬼醫研製的藥物也能順利成為安然獲知變得更強的渠道的契機,於是鬼醫獻葯,安然不出意料地接受了這個提議,開始準備渡靈。
這時候,南廣志已經徹底從靜嘉帝和安然兩人的眼中脫離了出來,誰也想不到,在這兒觀戰的他,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誰也不會想到,安然和靜嘉帝的針鋒相對,竟然是他一手造成的。
可是來不及了,安然已經對靜嘉帝起了狠意,她一腔的怒火就要發泄在靜嘉帝身上。而靜嘉帝,也不會放任安然挑戰自己的權威。
南廣志看著支撐不住的靜嘉帝倒在地上,笑出了聲。
沒有人知道,那些望舒台里被邪力所支配的人最後去了哪裡。他們只知道那些人沒有走火入魔,沒有爆體而死,反而邪力更加精進,只不過嗜血嗜殺。
沒有人知道,那些人最後都死在了南廣志面前。別誤會,不是他殺的。因為被邪力支配的人,會急速爆發精進的力量,但不久之後,身體就會瘋狂的衰弱,最後死亡。
沒有人知道,南廣志,才是最後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