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再次輪迴
「阿璃,我在這裡!」
一出房門便看到整裝待發的花穆璃,此刻的他,烏黑的長發梳得一絲不亂,用一支白玉簪高高倌起,其餘的長發流瀉於肩上,一身淡青色長袍,襯得他身材頎長,那張粉嫩嫩的娃娃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朦朧的月光下,竟恍若謫仙。
「嘻嘻!阿璃,我這身打扮帥氣吧!哼哼!肯定能將慕容雪那個老大叔給比下去!」
聞言,夜琉璃忍不住「噗嗤」一聲,掩唇嬌笑了起來,「花穆璃,你這是去赴宴還是去選美啊!」
「兩者兼顧嘛!」說著,花穆璃大步走到夜琉璃面前,長臂一伸,將她攬在懷中,「走,阿璃,咱們一起去找慕容雪。今天我這麼帥氣,一定要讓他前所未有的自慚形愧!」
囧!
夜琉璃吐了吐舌頭,在花穆璃腰間掐了一把,見他痛叫著放開自己的身子,這才歪頭輕笑,「花穆璃,人家慕容大哥的俊美,你這輩子是無法企及了!嘻嘻!你就羨慕嫉妒恨吧!」
兩人一路上打打鬧鬧,嘻嘻哈哈,一刻鐘后,來到了舉辦宴會的花園之中。
抬眼,夜琉璃看到了端坐在正位上的漠陽城太守劉大人。
但見他一身褐色長袍,身子卻圓圓滾滾,如同一個大大的肉球,五官也堆積在那張肥碩的臉上,眼睛幾乎都被擠成了一條縫兒。單從體型上來看,倒和開封府尹王大人有幾分神似。
拉著夜琉璃和劉大人寒暄了幾句,花穆璃便帶著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花穆璃,那個劉大人,一看就是個貪官!」
落座后,夜琉璃早就餓得飢腸轆轆,見周圍的人都已經開始動了筷子,便不再假裝矜持,開吃了起來。
「是啊!漠陽城是邊疆重鎮,漠淳國和苗疆的大部分貿易都是在這裡進行。所謂天高皇帝遠,這個劉大人當了十幾年的漠陽城太守,想必都富可敵國了!」
花穆璃臉上顯露出幾分鄙夷,拿起一壺美酒,自顧自地倒了一杯,灌下了肚子。
這時,只見原本空曠的花園突然熱鬧了起來,幾十個貌美舞姬穿著輕薄的紗裙,婷婷裊裊地走入了場地。
絲竹響起,舞姬們翩翩起舞,皓腕翻轉,纖腰擺動,衣袂飄飄間,淡淡的脂粉味在空氣中悄然瀰漫。
嘖嘖!
這個劉大人,還真是會享受。
夜琉璃認出這些舞姬大部分都是花穆璃的「燕來歸」中的妓女,有幾個看起來十分眼熟。
至於那個領舞的穿著一身紅色長裙的高挑女子,便是「燕來歸」最新的花魁彩蝶。
「哇!彩蝶姑娘的舞姿,果然超群!」
看到那彩蝶迎風起舞,腳尖點地,原地轉圈,周身彩帶隨風飄蕩,好似奔月的嫦娥,夜琉璃不由得拍手叫好,一臉的欣羨。
「呵呵!這個彩蝶,倒是名副其實!」
拿起酒杯,淡淡一笑,花穆璃眼角突然瞥到劉大人的座位。
那劉大人剛剛還是一副色迷迷的模樣,此刻臉上的血色瞬間抽離,嘴唇哆嗦,也顧不上觀看彩蝶絕妙的舞姿,竟突然一路小跑了出去。
發生了什麼事?
放下唇邊的酒杯,花穆璃低頭,在夜琉璃耳邊輕語:「阿璃,我去趟WC,你在這裡乖乖的,不要亂走,小心迷路了,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羅嗦!」
人家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還走丟迷路!
白了花穆璃一眼,夜琉璃忙將目光又放到了獻舞的彩蝶身上。
花穆璃悄然退下,剛想要跟著劉大人的身後看個究竟,卻不料一個黑衣人從路旁的陰影中一閃而出。
「主人,『燕來歸』出了事,請速歸!」
眼中閃過一絲愕然,花穆璃點了點頭,示意黑衣人先行退下。
深吸了一口氣,花穆璃突然間心煩意亂了起來。
環顧四周,見不遠處的一個八角亭中,一人孤影獨立。
微風拂過,掀起那人漆黑的長發,一張俊美的面孔在月光下更多了一分英姿。
「慕容兄!」大步走了過去,花穆璃沖賞月的慕容雪抱拳,快速道:「慕容兄,小弟有事要回『燕來歸』一趟,宴會散后,阿璃就麻煩你送回花府,如何?」
聞言,緩緩轉身,慕容雪臉上掛著一絲淺笑,「花老弟,為何不帶著阿璃一同離開?要知道,有的時候放手了,哪怕只有一刻鐘,恐怕也會與之失之交臂一輩子!」
聽到慕容雪高深莫測的話,花穆璃微微一愣,心中突然湧起一種不良的預感,彷彿,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發生……
「慕容兄在漠陽城是數一數二的人物,我將阿璃暫時交到慕容兄的手上,放心得很!」
心中記掛著「燕來歸」,花穆璃不再多言,匆匆地和慕容雪道別,轉身大步離去。
看著花穆璃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慕容雪扭頭,對身旁的牧姍露出一抹苦笑。
「姍兒,他們都以為我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只可惜,這世上還真有我辦不到的事情!」
「雪哥,你覺得阿璃和花穆璃在一起,會幸福嗎?」
牧姍的身子緩緩地飄離了地面,在空中遠遠地看著夜琉璃那張清秀的臉。那張臉上,似乎總是帶著純純的笑容,令每一個認識她的人都不由得想對她好,不想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雖然她和花穆璃在一起不會幸福,但,最起碼,不會受到傷害……」
幽嘆了一聲,慕容雪從一旁的採下一朵牡丹花,在掌間輕輕揉碎,再大張五指,任由慘敗的花瓣從指縫中隨風飄零到地上。
「姍兒,你可知道,有的時候知曉這世上的所有因果,並不是一件好事!」
苦笑了一聲,從手中拿出一個碧綠色的小瓶子。
「姍兒,你還是先進來躲一躲吧。不然,被那個小傢伙發現了你,又要糾纏一番了!」
「好!」
淡淡地應了一聲,牧姍化作一道白光,鑽入了玉瓶之中。
……
「慕容大哥,你怎麼才來啊!」
觀賞舞蹈正在興頭上夜琉璃感到身邊有人落座,一扭頭,原本以為是花穆璃,卻沒想到是一襲紫衫的慕容雪。
「怎麼,不歡迎?」
嘴角勾起一抹寵溺的笑意,慕容雪從懷中掏出了今天送給夜琉璃卻被花穆璃搶去了的夜明珠,塞到了夜琉璃的手上。
「丫頭,這是我送你的東西,豈能讓那個傢伙獨吞?!」
低頭,看著掌心處那顆流光溢彩的珠子,夜琉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一次,她不再推辭,小心翼翼地將夜明珠揣入了懷中。
「對了,慕容大哥,我今天下下午就想去找你來的!」
「哦?」
突然想起慕容雪馬車中詭異的聲音,夜琉璃忙四處張望了一下,見四周的人都在盯著翩翩起舞的舞姬們看得出神,這才靠近了幾分,在慕容雪的耳邊低聲道:「慕容大哥,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鬼神之說,但今天下午,我確實在你的馬車上聽到了一個女子的聲音。」
聞言,慕容雪微微一愣,隨即笑彎了眉眼。
「阿璃,我這人向來不敬鬼神的。」
看到夜琉璃迅速垮下去的臉,慕容雪忙補充了一句:「不過,我相信你!」
「哦……」
撓了撓後腦勺,夜琉璃開心地勾起唇角,這種被人無條件信任的感覺令她頓時心情大好。
「這個,給你!」夜琉璃臉上帶著一絲甜甜的笑意,從腰間摸出了一個被她疊成了三角形的黃色符紙,遞到了慕容雪的手中,「慕容大哥,這個是我畫的符紙,可以辟邪的!希望能保你平安!」
回想了一下,那馬車中的女鬼身上好像沒有什麼戾氣,想必是無意間闖入了慕容雪的馬車,所以,這道符紙足可以保他安全了!
「好的,謝謝你,阿璃。」
慕容雪低頭,看著手心處的那枚黃色符紙,心中竟有些哭笑不得。
正在夜琉璃和慕容雪相談甚歡時,花園中的絲竹之聲突然停了下來。
接下來,一群帶刀侍衛沖了進來,立於道路的兩側。
似乎,有什麼重要的大人物,要登場了。
眨了眨眼,夜琉璃滿臉好奇,向幽深的曲徑深處看去。
「哈哈哈!早就聽聞漠陽城劉大人的府邸,每月會舉行一次宴會。今日一見,果然熱鬧非凡,本公子真是不虛此行!」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雖沒有看到那人的面容,夜琉璃卻著實地身子一僵,呆愣當場。
是他?!
須臾間,一個年輕公子,在劉大人和眾多隨從的簇擁下,走入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月余不見,他還是那般的邪魅橫生,渾身上下散發著不容侵犯的高貴氣質,眉間一點硃砂在明亮的燭光下,泛著妖冶的紅光。
慕容雪眼角掃到夜琉璃臉上的巨變,暗暗地幽嘆了一聲,明明知故問道:「阿璃,怎麼了?」
「沒……沒什麼……」夜琉璃扶額,有種麻煩找上門的感覺,一時間糾結非常。
天啊!
這裡可是距離京城足足三千里的漠陽城,他……他是怎麼想到要來這裡的!
不是來找她的,一定不是!
「大家繼續,不要因為本公子的叨擾壞了大家的興緻!」
緩緩在上座坐下,李沐儒刷的一聲,打開一把檀香木扇,輕輕地搖了起來。
「是是是!大家繼續,繼續!」
站在一旁的劉大人滿臉大汗,沖吹奏班子揮了揮手,又示意場上舞姬繼續跳舞。
「咦?那個,不是彩蝶姑娘嘛!」
李沐儒並沒有注意到夜琉璃的存在,身子向後一靠,臉上帶著幾分慵懶,扭頭,對站在一旁的劉大人輕聲道。
「是的!公子,那領舞之人,確實是『燕來歸』的當家花魁彩蝶姑娘。」
這時,恰好一舞完畢,彩蝶率領眾多舞姬一起裊裊行禮后,而後悄然退了下去。
夜琉璃一直低垂著頭,生怕被李沐儒在眾人中看到了自己。
過了一刻鐘,夜琉璃悄悄地起身打算離開,她偷偷地用眼角掃了李沐儒所在的方向,看到他將彩蝶和另外一個不知名的舞姬摟在懷中,似無旁人的大聲調笑。
「爺,那日『燕來歸』一別,叫奴家好生挂念!」彩蝶柔若無骨的身子若有若無地在李沐儒的胸前蹭了蹭,一雙白皙的玉手拿起一盞美酒,遞到了李沐儒的唇畔,「爺,你送彩蝶的玉鐲子,彩蝶一直都帶在手腕上,就算是獻舞也不曾取下呢!」
「哦?!是嗎?」
李沐儒笑得邪魅,張唇,將那杯美酒含在口中,拉過彩蝶的身子,低頭覆上了她嬌艷的紅唇。
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吻得忘乎所以,彩蝶亦是不時地發出一聲聲嚶嚀,白皙的臉不知是因為那杯美酒還是情慾,變得一片緋紅。
「爺,您不要厚此薄彼嘛!」
另一個舞姬受了冷落,從身後環住了李沐儒的腰身,粉唇含著几絲媚笑,一個個輕吻帶著幾分挑逗,落在了李沐儒的耳畔。
「小東西,竟敢挑逗爺!」
將懷中的彩蝶向外一推,李沐儒轉身,在那名舞姬的嬌呼中,將她一把扯入懷中。
這不堪的一幕,悉數落入夜琉璃的眼中,原本打算跑路的她被這幅畫面刺痛了雙眼,雙腳彷彿牢牢地釘在了地上,再也不能挪動分毫。
他只不過是長得和大師兄有幾分相似罷了!
大師兄他是不會這般風流的,大師兄他也不會心中有她卻將別的女子攬入懷中。
呵呵……
唇角勾起一絲淺笑,夜琉璃心裡竟微微酸痛,俏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白得透明。
「阿璃?!」站在夜琉璃身旁的慕容雪察覺到她的身子微微顫抖,他沿著她的目光看去,頓時心中有了幾分瞭然,隨即低聲道:「阿璃,我這就帶你走。」
「恩……」低著頭,夜琉璃深吸了口氣,艱難地轉過身子。
「走!」攬過夜琉璃瘦弱的肩膀,慕容雪半摟半擁著她,向外走去。
「站住!」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緊接著,是桌子掀翻在地,瓶瓶罐罐碎了一地的聲音。
「慕容大哥,帶我走!」
夜琉璃抬頭,用力地抓住慕容雪的手,一臉的哀求。
「夜琉璃,你給我站住!」眼前黑影一晃,接下來,一個身上帶著幾分酒氣和脂粉氣的人沖了過來,一把將慕容雪推開,雙手死死地箍在夜琉璃的肩上,「夜琉璃,你還想逃到哪裡去?」
低頭,李沐儒氣得面色通紅,「夜琉璃,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你竟敢……竟敢……一逃再逃!」
「不走難道在這裡看你上演活春宮?」
對上李沐儒那雙憤怒的眸子,夜琉璃竟然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心中的無名火也悄然熄滅。
即便李沐儒曾經對她表白過,可他是太子,並不是她的大師兄。既然她對他並無男女之情,她又何必要求他對她從一而終呢。
「該死的女人!」李沐儒依舊咬牙切齒,語氣卻忍不住柔和了許多,「該死的女人,你要為你的始亂終棄,付出代價!」
從牙縫兒中擠出了一句話,李沐儒眼底驀地閃過一絲笑意。
腰間一緊,下一秒鐘,夜琉璃竟被李沐儒當著眾人的面攔腰抱起,大步向太守府外走去。
兩人身後,慕容雪無奈地搖了搖頭,從懷中拿出那個小小的瓶子,放在手中輕輕摩挲。
「姍兒,我儘力了!可惜,終究無法阻攔這段孽緣。哎!」
……
抱著夜琉璃,趁著她羞憤之際李沐儒迅速封了她幾處穴位,此刻他滿面寒冰,雙目微眯,大步行走在燈火通明的太守府內。
「沐儒,你放開我!」
夜琉璃動彈不得,心裡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放!」
低頭,迅速地掃了夜琉璃一眼,李沐儒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
「該死的女人,你要為你的始亂終棄,付出代價!」
「我才沒有對你始亂終棄!」此刻的夜琉璃腮幫子鼓鼓的,一雙大眼睛惡狠狠地盯著李沐儒完美的側臉,「放開我!你這個變態!噁心死了!你竟然用摸過別的女人的手來抱我!真是讓我噁心!」
「哈哈哈!小丫頭,原來是吃味兒啦!」李沐儒唇角彎起,冰封的臉上突然有了幾分暖意,他抿唇不語,徑直抱著她走出了太守府硃紅色大門,一把從隨從手中奪下韁繩。
天旋地轉中,夜琉璃被李沐儒抱著上了馬,下一秒鐘他雙腿夾緊馬肚子,馬兒便像離弦之箭,「得得得」地奔跑在夜色中。
耳邊風聲大作,一股股涼風從衣領處灌了進來,夜琉璃冷得打了個冷戰,微白的小臉凍得隱隱發青。
「該死的女人!」
耳邊傳來一聲幽嘆,一個帶著體溫的披風突然從天而降,將夜琉璃整個人包裹得嚴嚴實實。
「李沐儒,你要帶我去哪裡?」
打了個噴嚏,夜琉璃下意識地抱緊了李沐儒的腰身,生怕當前暴怒的太子爺一個不高興,將她從這賓士的馬兒身上丟了下去。她也是此時才發現,之前被他封了的穴道已經被悄然解開。
「哼!」鼻端冷哼了一聲,李沐儒低頭,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小傢伙,乖乖的,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疾馳的馬兒終於停了下來,李沐儒率先跳下馬背,而後向夜琉璃伸出了右手。
夜琉璃瞪了李沐儒一眼,從另一側下了馬背,才發現李沐儒策馬來到了一處不知名的高山的山頂處。
李沐儒淡淡一笑,拉著夜琉璃席地而坐。
仰頭看去,天際那皎潔的月亮顯得格外的明亮圓潤,涼風習習,吹亂了夜琉璃一頭秀髮,亦拂亂了李沐儒的心弦。
兩人一時無語,就這樣靜靜地坐在一起,仰望星空……
「阿璃,那晚我喝醉在破廟前,是你為我蓋的披肩,是不是?」
半響,夜琉璃才點了點頭,幾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哎!」將頭臉靠在夜琉璃肩上,貪婪地呼吸著她的味道,李沐儒竟感到自己的一顆心,森森地疼痛了起來,「阿璃,為什麼要一聲不響地離開?」
「我……我沒有……我留了紙條的……」
「就這個?!」
將夜琉璃的身子板了過來,與自己面對面地做好,李沐儒從胸口處掏出了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條,丟在了夜琉璃的臉上。
夜琉璃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那張紙條,然後沉默片刻,當著李沐儒的面將它一把揉碎,揚手,丟在山頂凜冽的寒風中。
「你……真是個狠心的女人……」咬牙切齒,李沐儒額頭上的青筋突突跳動,眉心那一點硃砂泛著妖冶的紅光,「狠心的女人,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至於夜琉璃肩上的大手突然一緊,勒得她險些喘不過氣來,李沐儒眼眸中有著翻滾的怒氣,雙眸亦被慾火染紅,失去了以往的清明。
「那晚,我若回到京城定會被人殺害。太子爺,有些事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低垂著頭,夜琉璃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靨,「我知道了龍脈所在,有些人……是不會放過我的!」
「阿璃,你就這麼不相信我?」
抓起夜琉璃的手,李沐儒心中竟好似打翻了五味瓶,十分不是滋味兒。
她難道只是為了保命,才匆匆逃離京城嗎?
「那天,我大戰冥王,被他的龍捲風帶到了這裡。若不是命大,我早就死掉了……」
「阿璃……」聽到這裡,李沐儒深吸了一口氣,將她驀地拉入懷中,「阿璃,對不起,我不應該生你的氣。但是,那晚在破廟前,你不應該不理我的……」
心頭似有一股柔情在流轉,一時間李沐儒竟沒了怒氣,也沒了慾念,只想就這樣輕輕地擁著懷中的小人兒,只想時間就在這一秒鐘停滯不前……
「阿璃,你以後跟在我身邊吧!我喜歡你!」
半響,李沐儒斟酌著,緩緩開口道。
「可是……我……我不……」
「阿璃,你想要什麼?只要你提出來,我就會做到!」
「你……做不到的……」
況且,我早晚都是要回到現代去的!
我不能在這裡愛上任何人的!
老爸還在現代等著我呢!
心中默念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夜琉璃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李沐儒那張妖嬈的臉,一字一句道:「沐儒,我要的愛情,你……給不起……」
「阿璃,你要什麼樣的愛情,你說出來!你不說出來,又怎麼知道我給不起呢?!」
「一生一世一雙人!」
淡淡一笑,卻笑出了幾分苦澀的味道,夜琉璃伸手,輕輕地覆上了李沐儒眉心處那一點朱紅,眼中閃過太多複雜的神色。
「你……你的意思是……」
「我師兄在世的時候,我一直以為,我對他的感情僅僅是兄妹之情,直到他為我而死,為我魂飛魄散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原來我早就愛上他了!只可惜,當我明白我的心意時已經晚了,他已經死了……呵呵!就連魂魄也沒有留下……沐儒,我承認,我對你有一點點的動心,那也是因為你長得太像我大師兄了!可是,今天的事情讓我明白了,你……你終究不是他……呵呵……這世上,除了他,再也不會有一個男子,肯一生只愛我一個人,肯為我赴湯蹈火,甚至去死……」
「阿璃……」
仰著頭,看著月光下夜琉璃近乎透明的臉,一滴滴滾燙的淚水從天而降,滴落在李沐儒的臉上,卻好似燙在了他的心上。
「阿璃,我也可以的!你相信我,我也可以的!」
猛地起身,緊緊地抓住夜琉璃的雙手,生怕下一秒鐘,她就會像一個月前那樣,憑空消失,害得他失魂落魄!
「謝謝你,沐儒,謝謝你為了安慰我,說了違心的話……」
呵……他是太子啊!是將來的一國之君,又怎麼會為她放棄後宮三千,佳麗無數呢……
「不!阿璃,你相信我,我真的會改的!你不喜歡我碰其他的女人,那我以後就為你守身如玉!阿璃,就算是你把我當成你大師兄的替身也無妨。我只是希望你能留在我的身邊,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接近你的機會!阿璃,不要對我這麼殘忍……」
眼中滿含真摯,臉上也滿布柔情,此刻的李沐儒,和平日里那個趾高氣昂、高高在上的太子爺判若兩人……
「沐儒,其實,我……」
「阿璃,我明天想去苗疆。你知道的,苗人擅巫蠱之術,所以,我希望你能陪在我的身邊。」
「可是……」
「阿璃,就算是幫幫朋友吧!即便是你不喜歡我,但我們還是朋友,不是嗎?」
聞言,夜琉璃訥訥地點了點頭。
是啊!
他和她是朋友。
朋友之間應該互相幫助的,不是嗎?
「好了,阿璃,就這麼決定了!你先跟我走,若是我離開苗疆,不需要你幫助的時候,你想要離開,我絕不阻攔你,如何?」
「哦……」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
「呃……」
「你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火狐現在就在山下呢!」
「什麼?!」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走!從今天開始,阿璃,你就是我的保鏢了!」
「呃……」
劇情反轉太快,迷迷糊糊中,夜琉璃被李沐儒拉著,再次上了馬,一起向山下奔去。
一聽說夜琉璃肯留下來,李沐儒自然喜上眉梢。
早就知道這丫頭心軟,扮弱這一招,果然好使得很!
……
豪華的馬車之中,香爐中升起裊裊的青煙。
一個小小的人兒,蜷縮在馬車的一角,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溜圓。
「阿璃,你一晚上都沒睡了,不困嗎?」
夜琉璃身旁的火狐打了個哈欠,睜開惺忪睡眼,便看到夜琉璃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由得撇了撇嘴。
昨晚,火狐本來在花穆璃的家中睡得好好的,卻被突然闖進來的幾個黑衣人給用蒙汗藥迷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便已經來到了這馬車之中。
嗚嗚嗚!天知道,昨天晚上,它的狐狸膽都快被嚇破了……
「火狐,我不困……」
眼帘低垂,夜琉璃遮去眼底複雜的神色。
「阿璃,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打了個哈欠,火狐跳到了夜琉璃的身上,在她懷裡蜷縮成了一團兒。
「去苗疆。」
抱住火狐,夜琉璃低頭,目光落到左手手腕上的那個晶瑩剔透的玉鐲子,不由得輕嘆了一聲。
或許,到了苗疆,見到苗王,她就能知道她這一世的父母是誰了?
終究抵不過困意,夜琉璃合上雙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
「怎麼會被分配到這個寢室,也太倒霉了吧!」
「就是!這麼多4,也太不吉利了吧!」
似醒非醒之時,夜琉璃聽到熟悉的對話聲,她揉了揉眼睛,從床鋪上坐了起來。
緩緩睜開雙眼,看到熟悉的場景,夜琉璃一個激靈,徹底醒了過來。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陳冰冰依舊穿了一條天藍色連衣裙,她揚起臉看向夜琉璃,柔聲道:「你好,我叫陳冰冰,是你的室友。」
夜琉璃愣愣地看著陳冰冰,腦子一時間一片空白,下意識道:「你好……我……我是夜琉璃。」
不知在床上坐了多久,直到陳冰冰一家人離開寢室,夜琉璃魂不守舍地下了床,看到試衣鏡里那張熟悉的容顏,一時間只覺恍如隔世。
看著鏡子自己原本的模樣,夜琉璃的手撫上她冰冷的臉頰,秀氣的眉心蹙起,原本死機的大腦開始運作。
難道,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
夜琉璃深吸了口氣,翻出手機向手機屏幕看去,那個格外醒目的「捉鬼系統」APP赫然列在最顯眼的中間位置。
眼底閃過一絲鋒芒,夜琉璃忙給溫九打了個電話,將陳冰冰的長相和穿著告訴給他,命他一定要阻攔她進入主樓。
而後,夜琉璃換下身上的睡衣,施展時空扭曲術,一步踏回了夜家老宅。
身為驅魔世家,夜家老宅位於深山之中,若非夜家人或夜老爺子的幾位高徒,外人根本難以進入。
夜琉璃立於宅院的院中,入目滿布瘡痍,原本生機盎然的院子草木皆枯,覆上了一層厚厚的落葉,整個夜家老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爸!」夜琉璃直奔夜君的書房,推開破舊的木門,房內一片漆黑,毫無生氣。
將整個夜家老宅搜尋了一番,夜琉璃發現所有房間皆無生機,房內一層厚厚的塵土,似乎多年無人居住之景象。
怎麼會這樣?
夜家一族上上下下86口人,竟然一夕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夜琉璃頹廢地跌坐在院子中,一顆心彷彿浸入冰水之中,臉色灰敗,原本清靈的眸子空洞而麻木。
「師妹。」
熟悉的聲音響在耳旁,夜琉璃木然地抬起頭,向一臉焦急的溫九看去。
「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溫九奉命攔住了陳冰冰,並將護命符紙偷偷放在了她身上,思及夜琉璃電話里說她要回夜家老宅,他放心不下便也跟了過來。
「我不知道。」夜琉璃頭痛欲裂,她揚了揚手裡的一張海報,道:「翻遍了整個宅子,我只找到了這個。」
「這是什麼?」溫九接過海報。
這是一張劇組招募女演員的海報,溫九簡單看了一遍,皺眉道:「《鬼眼女天師》劇組?從來沒聽說過。這海報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夜琉璃搖了搖頭,一臉的茫然。她從溫九手裡拿過海報,目光落在地址一欄上,唇角彎起,勾出一抹冷笑,「既然是唯一的線索,我總要去試試。」
「你要去報名?」溫九撓了撓後腦勺,「阿璃,你不是科班出身,根本就不懂演戲。」
「不試試怎麼知道可不可以。」夜琉璃將海邊摺疊,小心收好,隨即和溫九一同離開。
……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開學已經一周了。
期間夜琉璃曾經幾次回夜家老宅,依舊沒有找到任何人。眼看著到了周日,這天夜琉璃正好沒課,便尋了劇組招募演員的酒店,去試鏡。
試鏡十分順利,夜琉璃竟意外中選,成為女主角葉莫璃的扮演者。
毫不猶豫地和劇組簽了合同,夜琉璃拿著劇本快步走出了酒店。
趕著女生宿舍關門前,夜琉璃回到寢室。此時已經熄燈,其他三位室友已經洗漱完畢上床休息。
寂靜的寢室內,只聞其他幾個女生清淺的呼吸聲。夜琉璃窩在被窩裡,蒙著被接著手機手電筒的光亮,翻開了劇本。
看到第一頁,夜琉璃只覺呼吸一窒,驀地睜大了雙眼。
這劇本的內容,竟然和她穿越后的境遇一模一樣,裡面的人物姓名除了女主不叫夜琉璃外,竟然也和她遭遇過的人同名同姓。
看著墨小七、李沐儒、花穆璃、慕容雪這些熟悉的名字,夜琉璃只覺眼睛一酸,不由加快手上的動作,分塊地將劇本看了一遍。
這部劇本並不完全,只有半部,到女主隨同太子爺李沐儒前往苗疆這一段便戛然而止。
心情複雜地合上劇本,夜琉璃悄然起身,換下身上的睡衣,她一個時空扭轉術,來到了劇組所在的酒店,潛入了面試的那間房間。
「你還是尋來了。」房內並沒有亮燈,一個身材挺拔的男子在夜色中立於窗前,聲音聽起來竟有幾分熟悉。
「你是誰?」夜琉璃迫不及待地上前幾步,聲音帶著顫抖,「那些經歷不是我在做夢,對不對?」
「當然不是,這些都是你的劫數。」男子依舊背對著夜琉璃,平靜道:「是我錯了,不該出手幫你。」
幫她?
「你是誰?」夜琉璃眼底閃過一絲疑惑,道:「是你將我送回來的?那你應該也知道夜氏一族的下落吧!」
「這一切只有你自己才能解答。」男子轉過身來,手裡拿著一個劇本,「既然你尋來了,還是親自去找答案吧。」
夜琉璃運靈力於目卻依舊看不清那男子的面容,無奈之下她只好伸手去接劇本,拿到手中后便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
誰料,剛剛翻開第一頁,一道金黃色的鋒銳光芒從劇本中直直射出,那道光將夜琉璃籠罩,隨即將她包裹其中。
夜琉璃大駭,還不待她掙扎,那道光裹著她迅速地鑽入了劇本之中。
須臾間,房間里恢復了寂靜,那男子彎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劇本,清冷的月光灑落在他的臉上。
如果夜琉璃此時還在,定然會發現,男子赫然長了與墨小七的一模一樣的面容。
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劇本上輕輕撫摸,男子幽嘆一聲,「阿璃,奈何橋上,三生石前,你何時才能想起你的生命里曾經出現過我這樣一個人……」
微風從微微開啟的窗縫中吹入,揚起蔚藍色的窗帘,男子將劇本貼放在心臟的位置上,一雙眸子一時間閃過太多複雜的神色。
輪迴的齒輪啟動,新的故事,即將開始。
而他和她緣分尚在,或許,糾纏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