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堪往事已成夢

筱穎是下夜班走的，四個小時的火車到家，進家門時兒子瞬間發光的眼神讓她心酸不已。第二天是元旦，陪父母和兒子看了跨年晚會，兒子自然是要粘著她一起睡的，躺在床上，回想著這段時間的經歷真是恍如隔世。幾個月前，自己還是這座南方小城裡一家二甲醫院的住院醫師，有房貸，有車貸，有一位顧家的先生，有一個調皮的兒子，每天的生活完全符合三線城市的標準，雖然單調，但是壓力小、節奏慢，怡然自得。

簡單的生活戛然而止，丈夫被一位美嬌娘吸引，從來顧家的先生這次是堅定的顧了另一個家，甚至連兒子也願意放棄，周筱穎雖然不至於感性地哭天搶地，卻也感覺這件事情是那樣的不真實，完全不屬於自己生活藍圖的一部分。可終究是在丈夫冷漠堅決的態度中接受了這件事，沒有糾纏挽留，只是留下了兒子，平靜的辦理了手續。但每天的日子仍是過得渾渾噩噩，好在小醫院裡沒有什麼急症患者，病情稍微嚴重複雜些的，同事們也都好心的接過手去，所以也沒發生什麼意外狀況，可是眼見著周筱穎似丟了魂一般的每日機械重複著同樣的話語，同樣的表情，同樣的動作，大家也很不好過，人總是不自覺的同情弱者的，過了一段日子后，相處幾年的科主任終究看不下去，尋了個契機，私下找周筱穎交談了一番，不久之後便有了周筱穎北上進修這件事了。

至北京某醫院的醫教科報到后，便直接被領進科室頂班了，在這裡沒有人知道周筱穎剛剛經歷過什麼，自然也沒有人照顧她，可即便是知道了，也是不允許她像在小城市那樣工作的吧，在這樣的一線大城市，快節奏的繁忙工作是每個人必須要面對的，別人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哪有那個情分來幫你？更何況你初來乍到，進入這裡就是學習工作的，更何況別人工作之後還有論文要寫、科研要做。於是周筱穎的生活忙碌起來，大腦也跟著運轉以來，上班時要熟悉每個病情，熟背檢查結果，應對各個查房，下了班回到宿舍要閱讀各種文獻、指南，遇到全英文的還要求助於百度娘，當真沒有時間放空自己了。適應了1個多月，終於趕上了那裡的生活節奏，有時還能忙裡偷閒，靠在走廊的圍欄上，捧著茶杯，縮著脖子，看著醫院小廣場上的人來人往。現下終於有時間能想一想最近的日子，周筱穎自嘲地想著，充實的生活果然是療傷的聖葯，世人總說醫生冷漠，其實只是理性吧，你看自己哪怕是家庭破裂，也仍舊能上班生活，沒有整日以淚洗面，沒有卧床不起，沒有厭俗棄世。

哄兒子睡著后已經十點，突然手機震了起來，一看是子顏的電話，想著她應該和男朋友在一起，卻還能想著給她打個電話，筱穎不自覺地笑了，邊下床邊接起電話，壓低了聲音說道：「子顏，新年快樂。」電話那頭的子顏停了停，也跟著稍稍壓低了聲音說：「筱穎，新年快樂，你現在是不是不方便接電話？」抬眼便看見坐在對過的人臉色變了變，今晚吃過飯後，照樣各種娛樂，不知誰說這些名目都玩膩了，跨年想換個樂子，大家都贊成，想來想去竟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子顏前兩次都選的真心話，提問者提的都是她與梓桓之間的親密問題，說謊肯定不行，但也覺得尷尬。這次被抽到便想著選大冒險，看之前幾位選過大冒險的接受的任務也不是太難，而且這次的提問者是佟少，平時大家雖不刻意表現，但子顏還是能感覺到對這位佟少的巴結的，梓桓至少從不曾給他臉色看過，若是他提個更私密的問題，自己實在想不到解圍的辦法，想著他平時也表現的與梓桓親近些，應該不會提太難完成的任務，便選了大冒險。佟少似乎想了想，提出讓她給一位未婚的朋友打電話，問對方和誰在一起、在哪裡。現在這個時間，年輕人不是和家人在一起就是和戀人在狂歡，子顏的近況還沒有和家裡的朋友詳細說過，若是給他們打電話，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定是要將她抓著細細拷問一番的，想來想去還是將電話打到了筱穎那裡，陪伴家人的時候被打擾一下下應該不會太介意的吧，只是電話一接起，筱穎刻意壓低的聲音讓子顏覺得是不是打擾對方了，不會正在幹壞事吧，子顏有些不自然，只是不知是因為自己尷尬還是因為對過那人突變的臉色。

「沒事，家裡人睡著了，我走到陽台來了。」筱穎的聲音恢復了正常，子顏不自覺地也跟著鬆了口氣說：「你在家啊，和父母一起過節呀？」筱穎沒有多做解釋，含糊著應了過去，問她不是應該和蔣梓桓在聚會？子顏笑著說道：「是在一起呢，大家玩真心話大冒險，這回抽到了我，我只能打擾你啦。」「沒事，那你們繼續玩吧，玩的開心。」掛了電話，子顏抬頭看見佟少正和身邊的清純佳人說著什麼，眉眼間都是微笑，看來心情是極好的，旁人看提問的人都沒有為難什麼，便就繼續玩了起來。

筱穎是三天後回來的，幸好兒子去上幼兒園了不在家，不然估計得萬般捨不得了。到了宿舍，子顏不在，筱穎洗漱后就上床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