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 錙銖必較
現在慕長樂算是看出來了,自己千里之外來大周便是請了個祖宗供著。
她咬肌綳得緊緊的,兩個腮幫子都微微鼓了起來,有點可愛。
若不是顧及師傅那點子恩惠,她才懶得搭理他。
可現在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總不能將他扔回去。
趙圖南終於被慕長樂盯著有點心虛端著一張板正的臉緩緩道:「罷了,先借你的,便是給你寫張借條就是,何必這般啰嗦。」
慕長樂磨了磨牙、從馬車裡翻出來幾張紙放在了馬車裡的小桌子上看著趙圖南。
趙圖南神色一怔冷哼了一聲提筆看著慕長樂:「總共花了多少銀子?」
慕長樂掰著手指頭一字一頓道:「雇船的錢一百兩,一路上的花銷飯錢衣服錢給你買東西的錢,雜七雜八兩千兩銀子。」
趙圖南冷冷道:「孤是在宮裡頭長大,可孤不傻,一千兩足矣!」
「一千五!否則這事兒沒得談!」慕長樂咬著牙,「你應該明白我是你的大夫,你的小命在我手裡攥著,懂得?」
趙圖南眸色翻滾,緩緩道:「知道孤為何叫趙圖南嗎?」
慕長樂一愣,再仔細一琢磨頓時反應了過來。
「你……你狼子野心!」
趙圖南緩緩道:「南詔一個蠻夷小國,焉能與我大周廣袤的版圖叫板?」
「你……你……你……」慕長樂從未想過這廝長得人五人六的,竟是這般的混賬,不禁急眼了。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毒死你!」慕長樂別的不行,毒人的手段還是有的,而且還是那種毒人與無形之中。
「一千四百兩!孤不是傻子,你花了多少銀子便是多少銀子,以後你治好孤身體里的毒,自然還會給你酬勞,一是一,二是二。」
「一千四百五十兩,誰的銀子也不是颳風抓到的,這可是我行醫這麼多年攢下來的,憑什麼白給你花!」
「不是孤要白花你的銀子,是借你的銀子一用,況且你虛抬物價,一艘船從這裡到涿州哪裡有一百兩,五十兩就夠了,你多收我五十兩。」
「還有你說那些衣物之類的,便是用金線繡的衣服也花不了一千兩,分明是你覺得孤很傻很好騙,獅子大開口……」
馬車裡傳來一陣陣低低的爭論聲,路過的人不禁微微一愣,誰也想不到兩國皇族子弟居然會在這裡因為幾兩銀子吵得面紅耳赤。
到底還是大周太子殿下不得不妥協,最終給南詔長樂公主簽署了兩國二代之間第一份兒非正式文書,一張約一千四百二十五兩的借條。
趙圖南很正式的將借條遞給了慕長樂:「這下可以走了嗎?」
慕長樂定了定神:「再畫個押按個手指印吧?我擔心殿下你不承認。」
趙圖南眉眼間裹了一層霜色:「沒有印泥和印章!」
「我有口脂,」慕長樂低頭從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來一個精巧的玉面雕刻的盒子,打開后是丹蔻花汁做成的口脂。
她小心翼翼用指甲挑了一點,拿起了趙圖南的手在他的大拇指指腹上塗抹了一層,抓著他的大手強行按在了借條上。
「嗯!好用!」
趙圖南定定看著借條上那個紅艷艷的指印,想到慕長樂的口脂落在了自己的指頭肚子上,一張俊白的臉微微紅了幾分,詭異的紅到了耳根處。
他雖然是一國太子,可因為長相怪異,那些女子們都怕他。
便是京城裡的幾個世家的女子也不願意做他的太子妃,躲得他很遠,他也不喜歡那些女子們。
加上他性子孤僻慣了,男女之間的那些事情倒是也不怎麼上心,此番第一次接觸女孩子的用品,竟是口脂,還塗在了他的肌膚上,潤潤的,像摸著珍珠的感覺。
他抬眸看向了對面還按著他的手,狠命在借條上按手印的姑娘,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升騰而起,尤其是瞧著她那張塗了口脂的唇,潤潤的,透著的水光微紅。
慕長樂抬眸卻發現趙圖南看她的視線不對,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把甩開了他的手,摸了摸胳膊。
「咦!」慕長樂一陣嫌棄。
「哼!」趙圖南冷哼了一聲,緩緩拿起了一邊的乾淨帕子,將被慕長樂抓過的手,一遍遍擦著,幾乎要擦禿嚕皮。
「你適可而止啊!」慕長樂瞪了他一眼,掀開帘子走了出去。
趙圖南冷笑了一聲,鑽出了馬車,昂首跟著慕長樂上了船。
船夫是個頭髮花白的老者,剛要招呼慕長樂上船卻一眼看到了穿著普通布袍的趙圖南,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殿下!小老兒給太子殿下請安了!」
趙圖南和慕長樂齊刷刷愣在了那裡,隨即趙圖南眼眸間掠過一抹殺意:「你認識孤?」
一邊的慕長樂撫著額頭真的是無話可說,普天之下這麼年輕一頭白毛,紫眼睛,板著個臉,不是大周的太子殿下還是誰?
就這還要求偷偷離開大周,不要引人注目,大哥啊!你這……剛上個船就被人認出來了。
而且這廝瞧著還有殺人滅口的意圖,滅個鬼啊!
老船夫是她雇的,一家子良善之人,被他殺了的話冤不冤啊!
她突然發現趙圖南這傢伙真的是敏感又脆弱,高冷又殘忍,也不知道師傅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生出來這麼個傢伙。
「聽著,此間事不可說出去,帶進棺材里明白了嗎?」慕長樂搶上前一步同老船夫使了個眼色。
老船夫此番也看出不對勁兒來,忙連連應了下來,再不敢湊到跟前胡言亂語。
趙圖南的神色還是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滅口,不想被慕長樂一把抓進了船艙,等烏篷船離岸后,他身上的殺意倒是淡了幾分。
慕長樂點了紅泥爐子煮茶,連著帶好的點心和熱茶一起推到了趙圖南的面前,吸了口氣道:「南公子,這樣不行的,你這一頭……一頭好看的頭髮委實太招搖了,走哪兒都能被認出來,會招惹麻煩的。」
趙圖南端起了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眉頭微微一蹙,花茶?他從未喝過花茶,一直喝的都是苦丁茶。
茉莉花帶著冰片兒的味道,衝擊著他的味蕾,他舒舒服服的靠在艙壁上淡淡道:「這是你的問題,總之你得將我帶到南詔,還必須是不引人注意的帶過去。」
慕長樂:「我現在能推了你這個麻煩嗎,我不幹了成嗎?」
趙圖南定定看著她,紫瞳波光瀲灧,清冷如霜。
慕長樂吸了口氣擺了擺手:「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不該答應師傅。」
「算了,我有個辦法,你湊過來,我看看你頭髮!」
「你……你要幹什麼?」趙圖南心頭頓時警惕了起來。
慕長樂笑了出來,露出了兩顆小虎牙,森森發白:「別緊張,我有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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